但其實凌天成的心裏一點也不高興,反而特別憂心。
安家再霸道,再亂都是自家朝中的事,慢慢解決就好,可一旦南蠻暴動,那是國家邊疆的事,必須得儘快找到解決的辦法才行。
可是凌天成手裏沒人,有人也進不了南部,那裏安軍候一手遮天,豈容他人在自己的領地上立功?
這才是最可狠地方,凌天成偏偏這個時候不能拿他怎麼樣?
他還有另外一種隱憂,如果安軍候真的被南蠻子和水匪治住 ,瞞天過海,答應對方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又把與朝廷的信息切斷。
那沿海的百姓可真的要苦死了。
最近凌天成看似天天在批無盡的請安折,但其實一直在關注南邊的事情,連那邊的摺子都看的格外認真。
他想從那些官員里找出一位,或者幾位,能幫他做事的。
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的找到了。
這些官員在南部沿海,有一些才能,卻並無政績,因為他們的行為都被安軍候牢牢控制住,並不能完全發揮。
上的請安摺子,摻在眾多摺子的中間,也沒有新鮮之處,但是凌天成從那些寫字的筆力,還有字體上,多少還是看得出來一些人的品性。
這個朝代的人,自有他們的識人方法,凌天成能坐在皇上的位置上,也並非全因為溫青讓位。
他只是不想去爭,如果爭了,沒什麼是他得不到的。
此時,他把幾人的名字默默記下,卻並沒有露出任何痕跡,把批好的摺子送了出去。
入夜回到軒殿,才得知莊思顏的宮人去給榮嬪團線了。
凌天成立刻叫來李福:「明日去找內務府,給榮嬪拔四個宮人去,以後不要在軒殿裏找人了,這裏的人都是伺候朕的。」
李福領旨,也沒等到第二天,當下就去辦了。
莊思顏卻笑看着他說:「你不怕榮嬪生氣嗎?」
凌天成握住她的小手:「你不生氣就成。」
「我生什麼氣,她們在這兒也是閒着,去別的宮裏還能長長見識呢,再說了,今日太后還有賞賜,你說我天天啥不干,還有人送東西,多好的事啊!」
凌天成都被她逗笑了,輕觸了一下她的面頰說:「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麼滿足就好了。」
莊思顏也不是容易滿足的主兒,只是她的追求與別人不同而已。
不過這事就不用告訴凌天成了吧,溫青那傢伙如果敢把這事抖出去,她就敢說他想給凌天成戴綠子,諒他現在也不敢瞎說。
那麼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就行。
不過兩人噓寒問暖之後,照例要說朝中的事。
今日凌天成又派了一個活兒給駱柯,讓其接見西域的使者。
莊昌遠的眼神當時就變了,往凌天成那邊看了一眼。
莊思顏問:「這事咱們是不是做的太急?到時候被莊老頭發現其中有詐?」
「不會,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跟駱柯是有矛盾的,就算是覺得朕刻意做了什麼,也會想着是駱柯想把他甩掉。」
莊思顏點頭:「那如果咱們把駱大人府里的私信拿出來,送給莊昌遠,你說他會怎樣?」
凌天成的眼睛就亮了一下,不過馬上說:「這事你不要去做,朕讓溫青去,他能找到更合適的人,不但能拿到信件,還能不露痕跡地送到了莊昌遠的手裏。」
莊思顏的臉就垮了下來:「皇上,你說這個案子結束了,我是不是得把那一千兩銀子分一半給溫青啊?」
凌天成:「?」
「這事我不能出宮,就算是有好主意,也都是溫青在跑腿,那事兒成了,怎麼着也得給他一個辛苦費吧?」
凌天成無語。
默了一會兒才說:「他的那部分朕會給的,你的就是你的。」
只這一句話,莊思顏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手臂也一下子纏到凌天成的手上,一臉乖巧溫柔。
凌天成每日最輕鬆的時候,就是看到莊思顏快樂。
她現在的快樂真的很簡單,凌天成幾乎都不用費心哄她,只要不過於限制她的自由,她就能整天樂呵呵的,這讓凌天成也跟着快樂不少。
那些朝堂上的事,再煩亂都不及她的開心重要。
夜裏凌天成依然回正殿就寢,已經通知內務府回來的李福,一邊服侍他更衣,一邊裝作不經意地說:「老奴瞧着,現下婉妃娘娘跟皇上的關係真是好了。」
凌天成「嗯」了一聲。
李福就試着說:「那皇上何不在偏殿就寢呢?」
凌天成斜睨他一眼:「婉妃最近在學一些東西,甚是辛苦,朕不想再擾她。」
李福趕緊把馬屁拍上來:「皇上,您是真疼婉妃娘娘!」
凌天成:「朕不疼誰 ?不疼你嗎?」
李福腿一軟就跪了下去:「疼的,皇上也最疼奴才了,奴才每天都是在受寵若驚里度過的。」
「那就好,為了表明你對朕的忠心,年節的例行假期就取消吧。」
李福:「……」
他們雖終身為奴,但在宮裏當差,一年內還是有一點假期的,跟那些大臣一樣,年節是會放假的,不用上朝。
只是太監裏面的假期又跟大臣們不同,皇上和妃子身邊總不能沒人吧?
事實上除了凌天成宮裏的人,別的宮裏的宮人們也大都自動把假期抹掉了,誰還敢在這種事上跟主子較真?
也只有李福,自從跟了凌天成,每年真真切切地感覺幾日空閒,還能出宮去,只要嘴上夠嚴,對宮裏的事隻字不提,過的還是相當舒服的。
結果自己在這兒一多嘴,凌天成直接把他今年的假給抹了。
這李福就有點悶了,狠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
凌天成已經換好衣服,看着他跪在下面,問道:「還有事嗎?」
李福咕噥:「皇上,奴才無事,奴才退下。」
凌天成看着他出去,才躺回床上,腦子裏卻在想着年節時,怎麼用李福,把宮裏的事撐起來,自己好順利的出去一趟。
這一趟去的地方較遠,時間也長,沒有李福別人都撐不住。
當然這事到最後,他還是會跟李福說清楚的,只是這會兒還在籌謀當中,不宜過去張揚而已。
一夜無事。
次日,內務府里精挑細選了四個宮人,給榮嬪送了過去。
還傳了凌天成的話,說是專門給她團線用的。
榮嬪心裏就一陣堵。
她莊思顏鍍了金光,連那些宮人們也鍍了嗎?還不能用她們做點事了?
就團了半日的線,竟然還把皇上驚動了,要這麼對她?
說是送她四個宮人,可這跟打臉有什麼區別?
然而,人已經送來了,她不但得收着,還得去凌天成那裏謝恩,當然還得去給婉妃請罪。
要說這個榮嬪膽子也是肥。
她要用宮人,隨便找誰不行,偏偏要挑莊思顏?她的位份低於莊思顏,受寵度也沒有那麼高,現在莊昌遠起來了,又有葉大將軍做後盾,怎麼看,她都不能跟莊思顏相提並論。
但她還是這樣做了,說她別具用心都不為過,或許就是為了能見凌天成一面,而故意用的這招都不一定。
只是當凌天成站出來為莊思顏出頭時,她又很不服。
榮嬪換了一套粉嫩的錦襖,外面又披了白狐毛的披風。
她的皮膚本來就很白,被這粉白的顏色一襯,更顯嫩白紅潤,如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般,嬌柔美麗。
然而榮嬪去到軒殿,卻並未見到凌天成。
辰熙殿也沒有,紫辰殿她又不能去,就只能在側門邊徘徊,等着凌天成出來時經過。
這一等,大半日都過去了,直把榮嬪凍到臉色發青,身體也不停的發抖,連說話都帶着顫音了。
跟着她來的宮人,個個也是凍的要死,就上去說:「娘娘,要不您先回宮吧,讓奴婢在這兒守着,要是皇上出來了,您再來?」
榮嬪搖頭:「皇上近日忙碌,還特意拔了宮人給本宮,無論如何都得當面謝恩,豈能連這點苦都不能吃的?」
宮女無語,只能跟着她繼續等。
莊思顏也聽說了榮嬪找凌天成的事,她本來還想等到下朝,再跟皇上商量一下莊昌遠的事,這下不用去了。
反正閒來無事,就去浮碧宮看米月清。
蔡太醫的藥很有效,昨日吃了兩副,今早又熬了一回,米月清的臉色已是大好。
莊思顏讓蘭欣把一床被子抱進來說:「我看你這床上蓋的也太單薄了些,我那裏的錦被多,也蓋不着,暫且挪給你。」
米月清連忙說:「姐姐使不得,我這兒不冷的。」
莊思顏擺手:「好了,咱們就不要客氣了,就是一床被子而已,拿着就是。」
米月清就沒再說什麼,但心裏對莊思顏還是感激的。
兩人聊起宮裏的事,她也就多說了兩句。
因為米月清住的離妙貴妃最近,就算是不想知道,還是會聽到一些她宮裏的消息,就小聲跟莊思顏說:「許是最近心情不好,常常夜裏彈琴,琴音也比較悲涼。」
莊思顏問:「你們都能聽到嗎?」
米月清點頭:「冬日夜靜,琴音傳的遠些,別說是我這宮裏,就是啟祥宮應該也能聽到吧?」
「那不是吵到你們休息了?」
米月清道:「那倒沒有,把宮門閉了,寢殿的門也關了,聲音還是小了不少,能睡個安穩覺的。
只是不知道妙貴妃這麼日日彈琴,手指可受得了,怕是要出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