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顏當下就讓內務府里送了新炭,新爐等過來,又給萬麗婉加了兩床新的被子,連冬衣都拿了幾套。筆神閣 bishenge.com
萬麗婉的眼裏立刻就涌滿了淚水,亦不敢越矩,扣着手行了禮,低聲道謝。
莊思顏道:「謝什麼,這本來就是你應該得的,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陪我出宮一趟 ,我們去看胡芸。」
萬麗婉一聽說是去看胡芸,才把眼淚抹了,點頭道:「聽娘娘吩咐。」
莊思顏走了,月合宮重新安靜下來。
跪在院子裏的宮人,一個個凍的要命,他們拼命搓着自己的手臂,搓着自己的臉,搓着自己的腿,卻一星點也不敢站起來。
他們非常清楚莊思顏的神通,除非這件事她壓根不介意,不然誰在她面前耍滑,誰就會死的更殘。
萬麗婉的身邊,只留了那個最先說話,又膽小的宮女伺候。
那宮女也嚇的不輕,但是現在能留在裏面,真是一件好事,因為裏面生了爐子,也暖和了,而且她真的沒有受罪。
她一夜都沒怎麼敢睡覺,小心聽着萬麗婉的動靜,生怕她夜裏起來喝水什麼的自己沒聽到,再犯了什麼錯。
沒想到萬麗婉一夜躺下去,都沒有折騰,直到天剛剛亮,她才翻身起床。
小宮女忙着向前:「姑娘起來了?穿這件吧,這件是昨晚皇后娘娘差人送來的,說您今日要出門,得穿暖和一點。」
萬麗婉便聽了她的話,把衣服穿上,然後才說:「去讓他們都進來吧,跪了一夜也凍壞了,你去給他們熬些熱茶喝。」
小宮女忙着出去叫了人,卻並未聽話的照顧他們,而是又回到萬麗婉的身邊說:「皇后娘娘說了,從今以後我就跟在姑娘身邊,只聽您的吩咐,不照顧他人的。」
到了此時,萬麗婉才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宮女趕緊說:「我叫濃青。」
萬麗婉便回頭多看她一眼:「你家裏有讀書人?」
濃青忙着回道:「爺爺是早年間的秀才,父親也讀過一些書,但家道不好,終是什麼也沒有學成。」
萬麗婉點頭,也沒再追問上去,由她伺候着吃了早飯,這才往軒殿裏去。
彼時莊思顏才剛起來,聽說她來了,礙於軒殿的規定,只肯在門口等着,匆忙吃了兩口東西,便帶着着平兒出來了。
除了他們四人,還有大內侍衛站人,竟然浩浩蕩蕩一小隊。
出了宮門,青田青石他們也都跟了過來,所以到偵探視的時候,他們這一隊人已經漲到了十四個。
本來冬日沒有生意的偵探社,到了過年時節,人就更少了,管家劉伯正帶着幾個家丁在掃雪,一看到他們過來,忙着把掃把扔下,全部過來行禮。
他們在宮外,也知莊思顏封了後,但是平民百姓,是沒有進宮見她的機會的,所以這個時候見到,就一起行了大禮。
莊思顏大大方方的受了,這才讓他們起來說:「咱們這是偵探社,不是在宮裏,這個禮我受了,以後就不要再行了,還是按咱們這裏的規矩,還叫我司先生的好。」
劉伯趕緊答應下來:「一切聽先生的。」
莊思顏便笑了問他:「胡芸呢,還有紀小天,他們去哪兒了?」
劉伯一邊把他們往裏頭引,一邊說:「都在後院裏頭呢,正商量着把紀小天送去學院裏,這孩子總也不肯去,可現在偵探社裏什麼事也沒有,他就天天在這裏混,日子久了,還要耽誤了。」
莊思顏點頭道:「劉伯說的有理,不過他到底是為何不去學院那邊?」
劉伯搖頭:「他自己說只想在這裏,但我看着應該也是有心事的,這孩子聰明,有什麼事喜歡藏在心裏,不輕易跟別人說。」
莊思顏便想到他原先在紀家的時候,那個時候已經發現了紀家不對勁,也會暗暗做一些事試探他們,但是他也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到處嚷嚷,或者去向紀綱和紀夫人求證。
小小年紀,就知道把心事藏起來,着實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穿過正院門廊,一到後院就看紀小天一個人站在假山石旁邊。
隔的有點,莊思顏沒看到他在做什麼,但他一偏頭反而看到了他們,忙着跑過來,很恭敬地向莊思顏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
莊思顏把他拉起來說:「別學他們搞這些事情,你以前不是叫我司先生嗎,還這麼叫吧,哦對了,我記得你還要做我徒弟呢,現在還做不做了,要是做就叫我師父好了。」
紀小天馬上改了口,叫她一聲「師父」。
莊思顏笑着說:「好,從今以後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她帶着紀小天,邊走邊問他,最近在這裏住的可好,有沒有需要加的東西,如果有什麼需要一定要跟她說,如果她不在就跟劉伯或者胡芸說等。
紀小天一一應了,還跟他說自己在這裏過了很好,劉伯還有眾人也對他很好,叫莊思顏不必掛心。
後來又見了胡芸,簡單問了偵探社的事情之後,就讓萬麗婉和胡芸去說話了。
莊思顏也把身邊的人遣退,只留下青石一個,再就是紀小天。
她看着紀小天問:「你青然師父沒了,你是不是特別傷心?」
之前說了那麼多,紀小天都回的既禮貌,又得體,整個說話,就像一個大人樣,沒有任何漏洞。
可莊思顏此話一出,他的眼眶立刻就紅了,哽着聲音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莊思顏就把他往身邊拉了拉:「你師父跟在我身邊很久,我們一起到過很我地方,我幾乎是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若不是想着把他留在京中,可以跟小玲見面,那次去錦城我也會把他一起帶走。」
她頓了一下,自己也有點沒弄好情緒,話語哽了一下才往下說:「可這麼一弄,反而讓他送了性命。」
紀小天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來。
他說:「我師傅是因我而死的。」
莊思顏搖頭:「不是因為你,是因為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那些人盯他很久了,只不過是在你這裏找到一個入口而已。」
紀小天把頭抬起來,帶淚的眸子看着莊思顏問:「師父,那您知道那人去了哪裏嗎?」
莊思顏點頭:「她已經死了,在錦城那邊,被我們的人殺死了。」
紀小天攥緊的拳頭此時不知該不該鬆了。
他因為青然的事,真的起了愧疚之心,想給他報仇,可又因為自己年齡小,什麼也不會,甚至連那個人在哪裏都不知道。
他只所以不去學院,就是想留在這裏,可以聽到莊思顏他們的消息。
那個人下了那麼多毒,害了那麼多人,紀小天知道莊思顏他們也不會放過她,所以他想知道消息,想在殺死他的路上也盡一份力。
然而還沒等做足準備,對方卻已經死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怔怔地看着莊思顏問:「她真的死了嗎?是怎麼死了,怎麼去了錦城?她不是在京城裏下了很多毒嗎?」
莊思顏把葉元裴他們,在錦城裏發生的事全部說給他聽,然後才道:「此人做惡多端,也被她自己害死,算是罪有應得了。」
紀小天不知該說什麼,他聽着那些話像說一個故事。
他有點不知道是真是假,可莊思顏又沒騙自己的理由,況且那個人那麼毒,如果真的還在京城裏,那麼他們也早就把她抓起來了。
這麼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心裏很悲涼,半天才輕聲問了一句:「師父,你說我是不是一個克星?」
莊思顏以為她聽錯了,把耳朵往前傾了一下問:「你說什麼?」
紀小天便把頭低了下去,半晌聲音更低地問:「我想我是一個克星,從小克父母,所以他們很早不見了;去了紀家,又把他們克的家破人亡;好不容易認了一個師父,連他也……」
他突然抬起頭來,看着莊思顏說:「先生,我不要認你做師父了,我是一個不好的人,我不要害了你們。」
莊思顏被他的一番話弄驚了,看着他半天才想起來問:「你這都是聽誰說的?」
紀小天默了一會兒才道:「關爺廟的尼姑說的,她們都說我命硬,會剋死很多人。」
莊思顏:「……」
她想了一下,才道:「那裏的尼姑算命不准,他們用的簽子都有假的,而且那些人都是做壞事的,他們只會騙人,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這樣吧,你如果真的信命,我們這裏倒是有一個不錯的,我把他叫過來給你算一卦如何?」
紀小天的眼睛亮了亮:「先生還認識這樣的人?」
「那是自然,我走南闖北,什麼樣的人不認識,你先在這裏等着,我還要出去辦些事,順便找找他,他如果在,就讓他來給你算,如果不在,就下次。」
紀小天點頭懂事地說:「找先生的空兒就行,我這裏不着急的。」
莊思顏想:「你不着急,我着急啊,沒想到跟着我的人那麼多,個個都是不信命的,偏偏出來一個小孩子,被這個算命的坑的那麼苦,實在是令人難過。」
她沒有去找萬麗婉,只讓劉伯去跟她說一聲,自己出去辦點事,天黑之前回來帶她回宮,讓她們只管在這裏好好說話。
自己帶了平兒,還有大內侍衛,和青石他們一起找溫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