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如山,莊思顏跟他們商量的時候,他們什麼話都可以說,但一旦她下令,那就是誰也不能違背的。
姜漢義看着她的眼神都變了,卻無可奈何。
他還聽莊思顏說:「姜將軍,你還要找家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連平陽城,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都得守着。
而我只是一個動動嘴皮的女子而已,這些小事就交給我來吧。」
這些話話思顏是把他拉到一邊悄悄說的。
莊思顏用的語氣是半開玩笑的,可姜漢義卻聽的差點掉淚。
莊思顏的年齡還沒有他的兒女們大,要是在他自己的家裏,這樣的孩子都捨不得往沙場上帶,可她不帶來了,還事事處處為別人着想。
姜漢義說不出話,胸口卻塞的生疼。
遵照指令,他們很快就撤到了東城門外,而夜色也很快降了一下來。
人們對黑夜的懼怕,無非是因為夜裏隱藏着許多的未知,人們看不到東西,而對於看不到的又都帶着恐懼,所以夜才會變的可怕。
但有一種人天生都是喜歡夜的,那就是賊人。
只有人們都害怕的時候,他們才容易動手,也容易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莊思顏表面上看還是很輕鬆的,晚飯故意吃的好一點,笑着跟青然說:「都多吃點,要是今晚我們集體不見了,去到另一個世界,說不定就吃不到這種帶着沙粒的飯菜了。」
青然的玩笑功能不是很強,沒有聽出她話里的笑意,反而擔心地問:「先生,今晚真的會出事嗎?」
莊思顏搖頭:「不知道啊,但是葉大將軍就是在拿下平陽的當天夜裏就不見了,我想這裏應該會有什麼玄虛吧。」
在一邊侍候的青風也接話說:「葉大將軍武功很好的,他身邊跟的人也很厲害,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
莊思顏攤手:「我還是不知道,所以今晚我倒是希望他們來,人也好鬼也罷,我得知道他們是什麼套路,才好進行下步。」
明知道有危險,卻還得迎着危險而上,說出來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但真正做起來卻需要強大的內心支撐。
既是青然他們久經江湖,也見識過無數的高手,可對於葉元裴的失蹤,他們還是很有懼意的。
畢竟他們也是見過葉元裴發威的,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擋得住,況且他還能時不時地拿出些新式武器,在關鍵時候,那些新式武器也能救他的命。
而他們其實跟葉元裴比起來,並沒有多少優勢的。
但他們也知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先保住莊思顏的安全。
夜越來越深,邊塞的風起的很快,下午的時候還一片晴好,風平浪靜,入了夜,風就平地而起,帶着哨夜,夾着沙石刮的到處都是。
莊思顏的帳子外面,掛着大盛朝的旗幟,被風吹的獵獵作響,聽的人莫名一冷,青石和青澤兩位去外面巡視了一圈。
回來時看到青明和青木在帳子外面守着,就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不去裏面,將軍呢?」
青明說:「將軍在裏面,青然在呢。」
結果話還沒落,他們就聽到青然的聲音,也是從外面回來的:「怎麼了,怎麼都站在外面,將軍一個人在裏面嗎?」
眾人一愣,慌着就往帳子裏面去。
當看到莊思顏還坐在桌前時人,所有人都緩了一口氣。
莊思顏也抬頭看了他們一眼,那表情已經說明他們在想什麼了,自己就先笑了一下:「怎麼了,以為我已經被擼走了?你們也算是高手,守在外面別人都沒無法近我的身,放心吧,沒事的。」
青然往裏走去:「我還是在這兒陪着您吧,要不給你磨墨也行。」
莊思顏今晚把自己放空了,軍中的事一概不想,反而鋪開紙張寫起了字,旁邊還放着一壺酒 ,寫的高興了,她就喝上一口。
不像是在軍營中,正等待一場你死我活的博斗,反而像在鄉間休假,二兩薄酒,幾張宣紙,過着酸氣十足的文人生活。
青然過去,搬了一張椅子在她側邊的桌前坐下,果然開始研墨,青石他們看着沒事了,也就退了出去。
莊思顏抬頭看他:「你長手長腳的坐這兒磨墨很難受吧?」
青然搖頭:「不難受,難得看到先生寫字,也是一種福氣。」
他現在幾乎天天哪在莊思顏身邊,有的時候甚至會忘了她是一句女子,而自然地把莊思顏當成兄弟,當成上司。
他知道莊思顏有很多技能,可現在看着她端正地坐着寫字,一筆一划氣勢十足,那些平時普通的字體,在她手裏竟然也帶出幾分韻味來,難免又是一番刮目相看。
依着青然的思想,這世界文武雙全的人還是少數的,古今也不見幾個人。
一般來說,四肢發達的人,腦子都比較簡單,比如他人。
而那些讀書很好,咬文拽字的人,則都是四體不勤的,如那些在朝的文官們,吵架一個比一個厲害,可對方若是揮一下拳頭,他們都能嚇哭。
可莊思顏呢,武是一點不弱,文也相當厲害,雖然她在青然他們面前用到文的時候很好,但是他們是經常見到她百~萬\小!說的。
而且她這個人跟別人不一樣,一般那些讀過書的人,一開口就是拽文,聽的人煩也聽不懂幾句話,看到一個粗人就會擺出一副眾生皆不識字不通理的態度。
莊思顏百~萬\小!說卻完全是看給自己的,從不拿書里的句子說教,跟他們說話也一向都是平和的態度,有時候甚至像兄弟一樣。
青然這麼看着看着,就覺得莊思顏又親切幾分,於是開口道:「先生,您以後要是不查案了,會去做什麼?」
莊思顏掀了一下眼角,嘴角帶着笑意問:「怎麼,要跟我談人生啊?」
青然就跟着她也笑了一下:「就是閒來無事,看先生好興致,所以問兩句。」
莊思顏頓着筆問他:「那你想做什麼?」
青然偏着頭想了想:「還得聽先生吩咐吧。」
莊思顏:「你們不聽溫青的話了?」
青然搖頭:「也不是,就是現在我們都跟着先生,溫先生這會兒也有人在身邊,應該也沒空管我們吧。」
莊思顏這下徹底把筆放下來了,她看着青然問:「我怎麼覺着,你這意思是要我負責到底啊?
青然大哥啊,論年齡你們可都是比我大的,我要真叫你們一聲大哥,你得像保護妹妹一樣保護我,知道不?」
青然被她這麼一說,老臉都有些紅了,自覺剛才自己那個樣子,有點跟平時的他大相徑庭,也就不再言語。
兩人說了一回話,莊思顏又寫了幾張字,看着夜真的很深了,就勸青然說:「或許今晚沒人回來,你們要不也去休息吧,別在這兒熬着了。」
青然卻說:「那先生也去休息嗎?」
莊思顏搖頭:「我還不困,熬夜熬慣了。」
青然就沒再接話,人也坐着沒動。
就在他們剛才說話的當口,已經有一個人影俯在了帳子邊了。
那人的身形極快,而且穿着跟帳篷差不多的服裝,府在那邊上的時候,一點也不發現不了。
外面是有人巡查的,而且青石青風的他們的功夫都不差,既是這樣,硬是沒有發現他。
只有莊思顏在跟青然說話時,眼角的餘光往帳子的邊緣處看了一眼,她不動聲色,看青然不在,就給個她派別的活:「那你去給我倒一壺茶吧。」
青然這才站起來,很為自己的粗心內疚:「對不起啊先生,我這一大晚上的都沒想起來這事兒。」
莊思顏就看着他笑:「你又不是端茶遞水的,要不是這會兒都休息了,這活兒也輪不到你。」
青然就沒再說話,轉身往帳外走去。
他前腳剛出去,莊思顏的對着帳子外面說了一句:「出來吧,爬在那裏也不好受吧。」
那人竟然穿帳而入,一下子就到了莊思顏的面前。
竟是格安。
有點意外,似乎也不怎麼意外。
莊思顏抬頭看他,臉上還帶着剛才沒收起的笑:「你是來看我寫字的,還是來喝茶的?」
格安許久許久沒見過她了,咋一見這張笑顏如花的臉,陡然就要忘了此行的目的,就想站在那裏一直看着她,寫字也好,喝茶也罷,有她就好。」
結果莊思顏比他還心急,先開口問了。
格安說:「我如果說想請你去沙喀什喝茶,你可會去?」
莊思顏停下筆,抬頭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說:「會呀,為什麼不去?我記得好像還跟你說過咱們要一起擺羊肉串呢,我現在想啊,光有肉串不行,咱還得開展點別的,這樣銀子來的才快。」
格安的心就這樣被她三言兩語說的一顫一顫的。
自上次分別以後,他就知道,他與她再也不會有可能了,如果她是大盛朝普通的女子,那無論如何格安也會把她搶過來。
可她是凌天成的妃,還是個寵妃,他那個時候什麼也沒準備好,如果動手,那是置他的民族於不顧。
格安雖然任性卻也知道哪頭更大,他不能做那樣的事,卻也真的放不下莊思顏。
這次他一聽說平陽城裏來了為司先生,立刻想到了她。
這也是他迫不及待來的原因,他要看見她,帶走她,把她留在自己的王族裏,跟自己一起生兒育女。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莊思顏竟然也記得那些曾經說給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