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室,躺在柔軟的單人床上。
安寧將剛才在客廳孫香雅的欲言又止,壓根沒放在心上。
雖然跟孫香雅接觸的次數用五根手指頭就能數的出來,可這並不妨礙她對孫香雅的了解。
孫香雅,就是一個典型的從性格到個性全部繼承了她父親的姑娘。孫香雅肯定不會滿足,孫香雅更不是一個會去自己賺錢養活自己的人。
可她能幫孫香雅的,也到這兒了。更多的,她沒那能力幫。
不管孫香雅心裏如何不滿不知足,那跟她沒半毛錢關係。她答應的事情,她會做到。孫香雅答應的事兒呢,孫香雅做不到沒關係,她會幫孫香雅做到的。
一周時間一到,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孫香雅趕出去。
這個公寓,她都住不了幾天,又怎麼可能讓孫香雅一直住下呢?
但安寧根本不知道,孫香雅想要的,壓根就不是一直住在這棟公寓裏,白吃白喝,孫香雅想要的,是重新回到她父親孫陽山沒有破產時候的那種,富家千金的生活。
安寧更加不會知道,滿腹委屈與惡毒怨恨的躺在客廳沙發床上的孫香雅,已經打定了主意要賴上她。
黑暗中,孫香雅怨毒的眯了眯眼睛,放在胸口的小手,也死死的捏成了拳頭。
「安寧,除非你打死我,不然,你別想把我從你身邊趕走!財閥家的大公子你都已經嫁了,卻還口口聲聲的哭窮?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好糊弄嗎?!」
總沒有道理,她安寧一個野種能勾搭到財閥家的大公子,她孫香雅卻無法贏得那男人的注意!
「這份羞辱的恩情,我記下了。日後,一定加倍償還!」
安寧的男人,她要定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電視機屏幕上浮現出一張猙獰到已經扭曲的臉龐。早已……看不出這張臉龐原本的小家碧玉與天真爛漫。
能看到的,只有惡毒的怨恨,以及,瘋狂的嫉妒。
……
『嗡嗡嗡——』
『嗡嗡嗡——』
放在會議桌上手機發出的震動聲,大到連曹大律已經拔高了三次之後的聲音,都遮不住。
不悅的抖了抖手中的文件,曹有德擰着眉頭,還不等他開口,安寧就已經迅速的搶白,「不好意思,曹律,是個委託人的電話。我已經告訴他開完會就會給他回電話,可他還是一直打。」
聞言,曹有德的臉色這才稍微的放緩了一些,「既然如此,那委託人應該是有很緊急的事情,你出去接電話看看委託人有什麼事兒。別耽誤了。」
「好。」安寧抱歉的點點頭,拿着手機迅速的走出了會議室。
「蔣小姐你要害死我麼!掛了你電話就說明我在忙,你怎麼還一直不停的打?!」
一向兜得住的安寧,語氣里也難免帶了點怒氣。
剛才如果不是她扯謊說是委託人打來的電話,曹大律一準兒得大發雷霆。而她……昨天才瞅准了一個曹大律心情不錯的時機,托他幫忙給孫香雅找份不需要學歷的工作。如果剛才真惹了曹大律生氣,他哪裏還肯幫忙。
電話那頭的蔣欣然比她的語氣聽起來更憤怒,還透着那麼一點兒的含含糊糊,「安律師你再不接電話,我就要死了!」
心裏『咯噔——』一聲,還不等安寧細問,蔣欣然撂下一句話便掐斷了電話。
聽着那『嘟嘟嘟——』的忙音,安寧忿恨的捏緊了手機。
靠!
蔣大小姐,又在作死麼!
暗罵了一句,她也沒敢耽誤,匆匆回到鴿子籠拿了自己的包包,轉身就向外邊走去。
只在經過前台的時候,給前台的大美女打了聲招呼。
「杜美美,等散會之後幫我跟曹大律說一聲,委託人有重要事情見我。我離開一會兒。午休結束之前一定會趕回來。」
說完,她也沒管正在塗指甲的杜大美女聽到了沒有,一頭扎進了冷風當中。
沒有心疼那點打車費,安寧攔了輛出租車便坐了上去。
將剛才蔣欣然吼給她的地址告訴給了司機,安寧偏頭望着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眉頭緊蹙。
說話大舌頭,又吃了熊心豹子膽跟她大呼小叫,地址還是一個酒吧……
蔣欣然果然作死!
大白天的跑去買醉!
京城別的不多,人多,車多。
哪怕安寧一分鐘也麼敢耽誤,可等她找到已經開始發酒瘋,將人家酒吧砸的稀巴爛的蔣家大小姐,也已經是一個半鐘頭之後的事兒了。
「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找蔣——」
「找蔣小姐是吧?!」身穿高檔西服經理模樣的中年男人鬆了口氣似得一伸手,「這邊請!」
安寧咬牙切齒的跟在對方的身後,剛一走進人家五星級酒店的酒吧,她就看到滿地的狼藉。跟龍捲風颳過一樣,目力所能及的地方,沒一個完整的。
從酒瓶到酒櫃,從高腳椅到酒桌,從花瓶到裝飾物。全部都給砸了個稀巴爛。
而兇手,卻溫馴的坐在地板上,兩隻手抱着雙腿,將小臉兒深深的埋在了膝蓋當中。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是……
哭了。
總覺得,蔣大小姐不是施暴的加害人,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受害人。
聽到腳步聲,蔣欣然抬起小臉兒,果不其然,一張小臉兒滿都是淚痕。精緻的妝容也花的不成樣子,根本沒法兒看。
黑色的眼淚,順着她的小臉兒向下滑。
又滑稽,又惹人心疼。
「安律師……」
一開口,更是委屈到讓人想把她抱在懷裏安撫心疼的可憐。
可下一句,就想讓安寧直接掐死這大小姐算了。
「你來太特麼晚了!是不是真等我死了,你才肯來給我收屍啊?」
安寧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慢條斯理的掃了一眼旁邊的經理。本來是想試着詢問一下,看能不能問出來擅長作死的蔣大小姐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可對方顯然理解錯了她的眼神。
連忙給自己辯白道,「蔣小姐是我們酒店的vvip客戶,我們酒店方面可一點都沒有怠慢的啊!下午五點才開始營業的酒吧,都只為蔣小姐一個人提前營業了啊!安律師你可千萬不要誤會——」
「我沒有誤會。」安寧擺擺手,看到蔣欣然吼了一句,又重新低下腦袋好像是睡着了,這才有空詢問一句,「她到底是怎麼了?」
「這這這……這我們哪裏知道嘛!」經理哭喪着一張臉,「蔣小姐本來好端端的在酒店的露天咖啡廳吃早飯——」
安寧反問,「早飯?」
現在是中午十一點,不是早上六點。
「這麼說,蔣欣然已經在酒吧喝了好幾個鐘頭?」
「不是,安律師是這樣的。蔣小姐這幾天一直在酒店住宿,她起得比較晚,吃早飯也比較晚。」
她差點給忘了,蔣大小姐習慣晚睡晚起。
「沒事兒,你繼續說。露天咖啡廳怎麼了?」
「不知道啊!」經理都快瘋了,「就好好的在吃飯,忽然就說要喝酒。安律師你也知道,我們酒店跟蔣氏集團有些業務往來。我們也勸過蔣小姐,可她根本不聽,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讓她、讓她……」
「讓她大白天就把自己喝成這個鬼樣子死德性。」安寧擰了擰眉頭,「算了,跟你們也沒關係。」
經理給她陪着笑,「安律師真是個講道理的明白人……」
跟以前見過的蔣氏集團的精英律師團很不一樣,至少這位安律師願意聽他們解釋!不會一上來就發律師函什麼的。
那玩意兒,就太要命了。
碰上個趕不走還得罪不起的蔣大小姐,不開玩笑的,他們酒店上下都繃着一根脆弱的神經。
聽着經理鬆口氣的話,安寧挑了挑眉頭,「蔣欣然經常來鬧事兒?」
「哎呀,哪裏是鬧事嘛。就是喝多了砸東西而已,真的不是鬧事!我們酒店方面從來沒覺得蔣小姐是在鬧事!」
「賠償問題,你直接聯繫蔣氏集團。這人,我先帶走。」
「好好好!沒有問題!」
只要能把這位小姑奶奶帶走,別說找蔣氏集團賠償酒吧的損失了,他們酒店都願意倒貼!
「找兩個人,幫我扶她下樓。再幫我叫個計程車。」
經理喜出望外的猛點頭,「沒問題,我親自開車送蔣小姐跟安律師!」
兩個男性服務生十分費力的才將蔣大小姐抬上了車,在旁邊幫忙的安寧都熱出了一身的汗。
可想而知,喝醉的蔣大小姐,酒品到底有多差,到底有多能撒酒瘋。
「安律師,上哪兒去?」
蔣欣然的躍進式公寓地址她知道,但距離太遠了。她還要趕回去上班,一來一回光是在路上浪費的時間就很多,且還不算要安頓好撒酒瘋的人所花費的時間。
想了想,安寧報出了自家公寓的地址。
「蔣欣然,你可真會折騰人!」
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的蔣大小姐。
將人家酒吧砸了個稀巴爛,這時候她到溫馴的像只小狗兒?
舒服的用小臉兒蹭了蹭安寧的胸口,蔣欣然閉着眼睛,眼淚卻順着臉頰簌簌的向下落。
心中一疼,安寧伸手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珠,語氣也十分溫柔,「到底怎麼了,讓你把自己搞成這樣。」
喝成這樣的蔣欣然,她見過不止一次。而這一次的理由,恐怕與之前一樣。
都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