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跟權煜皇見面,自然多的是人憂心忡忡。
權夫人的威名,在上次安寧讓本部顏面盡失的那次,就徹底傳開了。
現在京城人人都曉得,權五爺的夫人,也是一個狠角色。
就算安寧只是一個被權煜皇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好了,她跟權煜皇見面,也多的是人擔心不已。
留給安寧和權煜皇的時間,顯然不會太多。
就算沒有人敢不怕死的再來打擾安寧和權煜皇,但安寧事先跟華老闆也已經約定好。她跟權煜皇見面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鐘。
「夫人,不是我刻薄,實在是……」
「華老闆不必多說,我都明白。三十分鐘的時間是吧?足夠了。」
其實能跟權煜皇見上一面,她就已經非常滿足了。時間長短?根本不重要。她只想親眼見一面權煜皇,看看他瘦了沒有,是不是還跟她記憶中的權五爺一樣,那麼的……囂張又狂妄。
她只是想見一面權煜皇,親眼看看他。
就是這麼簡單,沒有外界所想像的那樣,她來見權煜皇,是為了想辦法把權煜皇從監獄裏給營救出來。
蔣青雲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她心裏就已經清楚了,蔣青雲怕也是有去無回的。蔣青雲把他自己都給搭上了,卻都沒能把權煜皇給救出來,只能說明……眼下,想要把權煜皇救出來,是不太可能的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她肩負起權煜皇的責任,給權家翻了案,只要那個利益集團坍塌,權煜皇自然就能從監獄裏出來了。
一步一步的走在瓷板磚上,安寧的心臟,從一路上的怦怦直跳,到了現在,即將就可以見到權煜皇的時候,反而就平靜了下來。
她都已經要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了,還有什麼不平靜的啊?
安寧走的很急促,從快走,變成了小跑,到最後,她是狂奔到權煜皇面前的。
獄警早就已經把門替他們打開,安寧放緩了腳步,在盡頭的牢房裏,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頓時,就有點慌了,「權煜皇?權煜皇!」
「安小妖。」聽到男人的聲音,安寧的心臟,這才放回到了肚子裏。
看不到權煜皇,她剛才是真的怕了!
比陸昱川的槍手們把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她,還要怕。
「五爺知道你不在意這些玩意兒,但畢竟是底下人的好心,也不能白白辜負了。」權煜皇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脫下了囚服,換上了乾淨的黑毛衣和牛仔褲。
看到多日未見的他,安寧狠狠的吸了吸鼻尖兒,不想在這有限的時間裏,都浪費在權煜皇來擔心和安慰她上邊。
她走到他的面前,無視掉男人張開的雙手,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語氣輕佻的說道:「權五爺,小日子過得不錯嘛。以後你就這麼穿,特像剛畢業的大學生,年輕!」
權煜皇也笑,「安小妖,你現在是嫌棄你男人老了?」
「三十歲的男人,可不是已經日落西山的老了麼。三十歲的生日,是在監獄裏渡過的,權五爺,說說感想唄。」安寧閃爍了一下狐狸眼兒,語氣有些遺憾。
她之前還偷偷摸摸的計劃了很久,想替權煜皇三十歲的生日,好好的過一下。她甚至都已經決定了,禮物,就是她自個兒。
她原本是打算在他三十歲生日的這一天,把自己送給他。
可誰能想到……這男人那天一走,便再也沒有回來。
想到這兒,她心裏有點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三十歲的生日啊!
怎麼能在監獄裏渡過呢。
她清楚權煜皇也不會想要操辦他的生日,也不想搞的動靜太大,整出一個什麼名流顯貴都齊聚的生日宴。她也不想跟權煜皇這樣度過他三十歲的生日。
她就想跟他,他們兩個人,什麼也不做,在他三十歲生日的這一天,就他們兩個人,不被打擾的,不去管外邊那些事情的待在一起。
就是待在一起,生日蛋糕都不需要。
禮物,不在乎更貴,而在乎更對。不是嗎?
可惜……就連這樣小小的願望,都辦不到。
她也只不過是想跟權煜皇在他生日的這天,兩個人好好的膩味膩味。即使如此,也辦不到。
他生日的那天,恰好就是她被陸昱川暗殺的那天。
權煜皇只掃一眼,便能猜到她內心的想法,他將她用力的裹在懷中,「安小妖,五爺從沒過過生日。沒什麼可遺憾的。你記着五爺的生日,就好。在監獄裏過生日……的確還是頭一次。感想麼,差你一句生日快樂。」
安寧揚起小臉兒,從口袋裏摸出了一顆奶糖塞到了男人的嘴巴里,「生日快樂,我的權五爺。」
奶糖,甜的過分。
卻比不上她這一笑,來的甜。
權五爺嘎嘣脆的就把奶糖給咽下去了,「安小妖,五爺三十歲生日最好的禮物,就是知道你平安無事。」
她遇刺的事兒,肯定瞞不住這男人。哪怕,他已經被鋃鐺入獄,可他照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該知道的消息,他一條也不會落下。
安寧狠狠的咬住了嘴唇,差點就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埋怨,可也只是差點,她到底是忍不住了。
「你說過,不管我遇到什麼危險,你都會趕來救我。權煜皇,這次你食言了。」
「哪兒能?」男人自信的勾起嘴角,「安小妖,五爺還沒來得及表揚你,臨場不亂,很有大將風範。五爺說過了,你遇到任何危險,五爺都會來救你。我從沒食言過。」
「嗯?」
「小笨蛋,你都不想想看,就憑你三言兩語,真能讓人家按兵不動?明明殺了你,一切就能夠結束,可人家卻愣是不動手,一直等到老虎趕到。人家傻?還是你傻?」
安寧飛快的眨巴眨巴狐狸眼兒,有點懵逼。
「所以說……那個首領……他不是被我……他是你的人?!」
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權煜皇輕輕的勾着她不足盈握的腰肢兒,「五爺說了,永遠都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從不許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他這麼說了,就一定會保護好她。
就算那天她沒有激怒陸昱川,利用陸昱川的漏洞,跟杜冰配合默契的控制住了陸昱川做人質,他的人,也照樣會保證她的安全。
但那樣一來,他的人,就勢必會暴露身份。當天在場的所有人,以及所有知道陸昱川刺殺她計劃的人,都得被消無聲息的解決掉。那會非常的麻煩。
幸好他的狼崽子夠冷靜、夠狠、也夠果決。倒是為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煩。他的人身份沒有暴露,還能繼續隱藏身份替他辦事。
他早說了,他的狼崽子,獠牙一旦露出來,怕也是兇猛至極!
用鼻尖兒蹭了蹭安寧的小鼻頭,權煜皇低低的笑着,「你動手的時候,可別錯殺了自己人。」
安寧點點頭,「嗯,我會想辦法不動聲色的放過首領一命。權煜皇,你沒有食言。從來沒有食言過。」
「只要我沒咽氣兒,就一定會護得你周全。」
「哪怕你身陷牢籠?」
「一個破監獄,如果不是五爺願意,誰他媽能管得住五爺?」權煜皇都已經狼狽成了這幅樣子,可他的倨傲和狂妄,還是分毫不減。
不管這男人說的再囂張,可他的的確確是狼狽到了極點的。是權五爺從未有過的狼狽樣兒。
他一頭黑髮,凌亂的都打結在了一起。身上那劣質的香皂味,也十分的刺鼻。最主要的是……他臉色十分蒼白,一張菱角分明的臉龐,都已經瘦到凹陷了下去。顴骨高高的突起,看起來……像是沒吃過一頓飽飯的難民。
安寧心疼的不得了,可她一直忍着不願意提起這些事情。
她曉得她深愛的這個男人骨子裏有多高傲。他的高傲,讓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被她看到他這幅狼狽樣兒。
結果安寧沒有提起這事兒,權煜皇卻率先說道,「安小妖,你瘦了。」
他留戀的撫摸着她的小臉兒,本就是巴掌臉,現在更是小了一大圈兒。
她的臉兒,居然還沒有他的手心大。
「我老公都進監獄了,我能不瘦嗎?我要是反而胖了,那我就不是心太大了,我是沒心沒肺。」安寧故作輕鬆的戲謔了一句,心疼的看着男人也削瘦了一大圈的臉龐,「權煜皇,到底是怎麼搞的。就算是陸越川,他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把你送進監獄啊!」
短暫的溫情過後,到底,該說的事情還是要攤開來說的。
權煜皇語氣輕描淡寫極了,「畢竟是陸越川,是跟了五爺二十多年的人。」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陸越川拿我來威脅你了?大姐已經被你送走,煜灝也很安全,陸越川唯一能夠威脅到你的人,就是我。」安寧心裏跟明鏡似得,儘管她之前從未提過,「我的中毒……」
「安小妖,現在說這些,有用麼?」權煜皇抱着她在木床上坐下,他看着她就想笑,控制不住的笑,「五爺還沒死,天就塌不了。」
安寧心疼的捧着他的俊臉,摸了摸他明顯是剛剛刮過的鬍渣,儘量讓自己無視掉他手腳上那刺眼的手銬和腳銬,「權煜皇,我能幫你什麼?」
「你好好兒的別出事兒,就是幫了五爺最大的忙。」男人還是只有這一句話給她。
「權煜皇!」安寧低吼一聲兒,一下子就暴躁到了極點,她狠狠的揪住男人的衣領,「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出事兒的這期間,我都經歷了什麼!我每天擔驚受怕,卻還一點都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你已經出事兒了,我必須得穩如泰山!可我根本就承擔不起這些重任!我不可能代替你,成為九處的旗幟!我——」
「我很怕……」安寧猛地泄氣,趴在男人的肩膀上,「你不在,我很怕。怕極了。」
到底,她忍不住心中複雜的情緒,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聲的嗚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