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越川忽然有些擔心。
放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女人在五爺的身邊,是否……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這是陸越川第一次對安寧的嫂子身份,產生了質疑。
「陸師爺?」陸越川看着她的眼神已經不太對勁了,可安寧卻摸不透陸越川這種眼神的改變,是因為什麼,她納悶的揚了揚眉頭,「我說錯什麼了?如果我說錯了,那你就當我沒說好了。我就是感覺不太對勁,給你提個醒兒罷了。你不至於擺出這樣的眼神看我吧?」
陸越川深吸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嫂子,你沒有說錯。那個小混混頭目,背後的主子,的確來頭不小。」
「真的?!」驚訝只是一瞬間,下一秒安寧就理所應當的點點頭,「連我都感覺出來的東西,陸師爺你不可能察覺不到。怎麼樣,你已經調查過那個小混混頭目的身份了嗎?他背後的主子——哦,我知道九處有九處的規矩跟原則。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就不用告訴我了。我也是有些在意那小混混頭目的身份,擔心他的背後有什麼難纏的主子。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嫂子你提醒我,是好意。」
「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多想。」
「沈亦追。」
「什麼?」
「那個小混混頭目的名字,叫沈亦追。」陸越川平靜的看着自家嫂子,那目光並不鋒利,卻很深刻,「嫂子,聽過這個名字嗎?你對這個名字應該並不陌生才是。」
安寧還不知道那小混混頭目與陸越川的關係,更不會知道陸越川此時此刻心中對她的想法,她還很用力的去回憶着這個名字,「沈亦追?這名字是有點熟悉……可一時半會我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是我參與辦案過的人嗎?」
「不是。沈亦追的案子,在當年十分轟動。每一個學法律的人,肯定都聽過他的名字。我想嫂子應該也不會例外。」
「哦,這樣啊。怎麼了?這個沈亦追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就是我私人養在外邊的探子罷了。當然,跟九處的探子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他也就是在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聽到點這樣那樣的八卦,然後他挑選出比較有價值的消息匯報到我這裏,我讓手底下的人去篩選。大部分都是家長里短,這家的老公又在外邊找了哪些女人,這家的太太又在外邊好了什麼男人,類似於這種桃色的小消息。」
安寧撇嘴,「就是這些桃色的小消息,才最要人命了好不好?」
桃色新聞,才是最能毀了一個人的。不管是官老爺,還是官太太,又或者是哪家的少爺千金,這種桃色新聞,對上流階層的達官顯貴來說,都是最致命的。掌握了一個人的私生活,還是不太好的私生活,那豈不就是抓住了人家的把柄痛腳?
一點點的桃色新聞,構成不了什麼太大的威脅。但總要用得上的地方。
他九處,原本也就是一個這樣的存在。
桃色新聞那對九處來說,是最喜歡知道的消息。
看來那沈亦追在陸師爺面前的分量,並不算很輕呢!
「我現在還有許多的文件沒能處理完畢,都是明兒要用的。這沈亦追的案子,我就不具體跟嫂子說了。嫂子如果好奇的話,隨便在網上搜索一下,滿天都是。」
安寧不疑有他,「行,那我也不打擾陸師爺你工作了。」
陸越川笑了笑,快走兩步走到安寧的前邊,一伸手,幫她拉開房門,「嫂子慢走。」
「對了,陸師爺。」
「還有事兒啊嫂子?!」
「沒事兒,就是問問你,明兒早餐想吃什麼?反正我這幾天不需要去律所上班,檢察院也還沒有正式去報道。比較清閒,能給你們好好的做幾頓飯。」
陸越川含着笑意,眼神兒,悄然間恢復了以往對安寧的尊敬與親切,「嫂子看着做,你做什麼我都喜歡吃。因為嫂子的手藝很好嘛。」
「哦,那我就看着做咯?」
「嗯。」
目送着安寧離開,陸越川鏡片後的精明眸子閃了閃。
他……還是多慮了吧。
嫂子是聰明,是敏銳。可他也實在找不出一個嫂子會對五爺不利的理由。
有作惡的能力,但沒有作惡的心。
怎麼想,他剛才也不應該去質疑嫂子的身份,更不應該懷疑嫂子。
別的他陸越川不敢保證,可跟嫂子相處下來也有小半年的時間,嫂子是什麼人,他站在旁邊用自個兒的眼睛去看了,他豈會不明白?
連戰狼那麼……嗯,敏感的人,都已經對嫂子放下了戒心。他又何必做那小人呢?
就算不提戰狼,五爺對嫂子也是完全的信任。
就算要懷疑嫂子,那也輪不着他。
聳聳肩,陸越川懶洋洋的合起自己的房門。
他有時間去質疑嫂子的身份,還不如早點坐在辦公桌後邊,把他那些文件處理乾淨呢!
九處的二把手,可真不好當吶!
從陸越川臥室兼書房走出來的安寧,對於陸越川心中的懷疑,與懷疑打消,那是渾然不覺。
在權煜皇的四大護法中,除了小追命,她跟陸師爺走的最近。小追命是個例外,那個大男孩,她是可以完全不設防備與小追命一起相處的。
陸師爺雖然是個笑面虎,但笑面虎也有笑面虎的好處。很容易相處,相處起來也不會很費勁。跟陸師爺相處,那是是一種很輕鬆,很隨意的相處方式。
九處里,最先承認她身份,也是最發自內心叫她一聲嫂子的人,就是陸師爺了。安寧怎麼也不會想到,陸越川會懷疑她。雖然只是那麼幾分鐘的時間這懷疑就被打消了,安寧也不會想到。
她從陸越川的房間離開之後,便直接去了寶寶的臥室。
那小糰子是一個很獨立的孩子。晚上睡覺前是需要哄哄他,但那小糰子很早就自己一個睡覺了,基本上是不怎麼需要大人操心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還在田姑娘公寓住的時候,她有時候晚上要解決的卷宗太多,沒有時間去哄寶寶睡覺,那小糰子抱着他的玩偶,自己哄自己睡覺,乖巧懂事兒的讓人心疼。
只要一想到那小糰子所有的懂事兒聽話,獨立,全部都是他母親不在他身邊,活生生被逼出來的,安寧就更心疼那小糰子了。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她也是這個道理下長大的孩子,所以她就最心疼寶寶。
只要她工作不忙,她都一定會抽時間哄寶寶睡覺。
能看到那小糰子美滋滋的睡臉兒,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呀!
「安媽咪~!」
安寧的手才剛搭在門把手上,房間裏就傳來那小糰子奶聲奶氣,還透着點激動的聲音。
「寶寶,還沒睡覺呢?」安寧推開門,伸出雙手,眼前習慣性的一黑,那小糰子就撲進了她的懷中。
毛茸茸的腦袋蹭着她的下巴,又癢又撓,讓她『咯咯咯』的笑出聲兒來。
「因為想要跟安媽咪說一聲晚安嘛~!」小糰子伸手揉了揉已經睏乏的大眼睛,「安媽咪,你今天晚上能陪寶寶一起睡嗎?」
「當然可以啊。安媽咪不但今天能陪寶寶一起睡覺,明天後天也可以。」
「真的呀?!」小糰子瞪了瞪他那雙湛藍色的大眼睛,「安媽咪不用加班了嗎?」
「是啊,安媽咪這幾天都不用加班。」
「為什麼呀?」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總有問不完的問題。
安寧一點都不會有不耐煩的情緒,笑眯眯的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因為安媽咪換工作了。所以這幾天會比較清閒。」
小糰子『哇』了一聲兒,海狗一樣的拍着小肉手,「那這麼說,安媽咪豈不是可以接送我放幼兒園啦?!」
「是啊。」
安寧抱起這小糰子,還是有點吃力的。將小糰子放在柔軟的大床上,她問,「寶寶刷牙了沒?」
這小糰子不知道為什麼,特別抗拒刷牙。只要她不問,這小糰子絕對不刷牙。平常特別聽話的孩子,就是遇到刷牙這事兒,不聽話到了極點!有好幾次她沒有監督,這小糰子就糊弄她,刷牙不擠牙膏是什麼鬼?!
「嗚嗚……」果不其然,那小糰子露出了泄氣的表情,「安媽咪,我今天就不能不刷牙嗎?」
「不行。」安寧板起臉兒,「安媽咪跟你說了多少次,不刷牙會長蛀牙的。長蛀牙會怎麼樣?」
「會疼,會要拔牙,那就更疼了。」
「所以你還不快去刷牙?」
「哦……」小糰子委委屈屈的從床上『哧溜』一下滾了下去,邁着兩條小粗腿兒向浴室跑去。
安寧則像個監工一樣的旨在小糰子的身後,「別想不擠牙膏的糊弄安媽咪!」
「嗚嗚……」小糰子更委屈了。
在安寧的監督下,小糰子不得不妥協的給牙刷上擠了牙膏,然後用一種極為委屈的,好像在體罰他一樣的表情,生不日死的……刷牙。
安寧也是奇了怪了,為什麼這孩子這麼不喜歡刷牙?難不成刷牙有帶給他什麼陰影?
可問題是……刷牙能帶給一個孩子什麼陰影啊!
搞不懂。
小孩子的世界嘛,成年人總是很難去理解。
正常!
「安媽咪~」
「怎麼了?」
安寧靠在浴室的門框上,別的事兒不干,就監督這小糰子有沒有認真刷牙。
小糰子含含糊糊的問道,「權叔叔呢?說好了的,要你跟權叔叔陪寶寶一起畫畫才行呢。權叔叔不在家,寶寶怎麼畫畫嘛,都沒有辦法給老師交作業了呢!」
哎呀!
安寧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忘了這茬了!
權煜皇出去執行九處的任務了,快也要一兩天才能回來,慢就一個多星期。
「寶寶,幼兒園的老師什麼時候要收作業啊?」
「下周一呀!」
「……這麼着急啊?不是說是元旦的學校開放日才用麼。」
「安媽咪……」小糰子頓時委屈起來了,「權叔叔是不是出去了啊?」
這小糰子,還真聰明!
小孩子太聰明,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兒——也不完全都是好事兒。
會很讓成年人頭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