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得很,說:「抱歉,乾媽下次再準備紅包給你。」
繁念擺手道:「不要給我紅包,我不藥。」
我說:「不給紅包不就讓你白叫我一聲乾媽了?」
「我不白叫。」她說:「我聽說你可以直接與別人的靈魂交談,你可以教我嗎?」
繁音頓時板起了臉,道:「念念!」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爽了。
我也覺得很尷尬,「抱歉,這不能教你,這不是一種技術,而是一種特殊的體質。」
「是麼?」繁念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我說:「我還是給你包紅包吧。」
繁念不吭聲。
繁音便又提醒道:「念念。」
繁念便瞅瞅他,似乎有點觸,不情不願地說:「好嘛……」又對我說:「可我不缺錢的。」
「准易。」繁音說:「帶念念出去玩一會兒。」
林准易答應並起身牽走了念念。吳霽朗也說:「我失陪一下,兩位慢聊。」
餐廳只剩我和繁音兩個人。
繁音說:「抱歉,念念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十分驕縱,咱們的事還是照之前說的。」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問:「之前說的什麼?」
「我不可能完全不殺人。」繁音說:「我們家族全靠這個生活,我可以繼續做個瘋子,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我說:「如果念念的媽媽在,那你就可以?」
繁音的神色有些脆弱,「但我跟她已經離婚了,而且無法再復婚了。」
我說:「我是說如果。」
繁音微微地垂下了頭,沉默了一下,說:「她現在的實力的確可以。」
我說:「那念念就沒有說錯。」
繁音強調道:「但我們不可能復婚。念念那麼說只是因為她自己太希望我能痊癒了,害怕你因為我做不到這個條件而不答應,所以才騙你。」他嘆了一口氣,「我欠幾個孩子的都太多了。」
我不由得笑了,說:「我之所以決定幫你,其最初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晴嵐,而晴嵐又為什麼會陷入危險,你不會忘了吧?我知道有些話不適合從你的嘴你說出來,畢竟你的年紀、立場和身份都不適合,所以才讓念念來說。」
繁音卻搖頭說:「不是的,這幾年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穩定,我已經沒有自信控制好自己了。」
我說:「如果治不好你,你也不必履行不再作惡這條約定。如果治得好,也就不存在精神不穩定了。還是你真的希望我就此停手?真的不為你治了?」
繁音看着我,沒有說話。
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我又改變了話題,「念念真是一個有趣的孩子。」
繁音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苦笑道:「她從出生以來一直過得非常動盪,我因為有這病,心裏覺得十分對不起她,不由得就想滿足她的所有需求。把這孩子寵得越來越霸道,越來越目中無人。」
我說:「我覺得她很聰明,也很有趣。現在我對自身的情況了解得也有限,等我能夠了解得多些,如果有可以教會念念的小技巧到時再教她。」
繁音立刻大喜,道:「那就多謝你了!」
繁念這孩子傲慢無禮,強勢霸道,就連與我結交,也帶着很強的功利性。但我卻完全不討厭她,因為我很喜歡她這幅有主見又很自信的樣子。
和繁音的事就這麼敲定了,我其實也不在乎繁音是否履行這個要求,因為我想吳景康會盯着他的。
我計劃晚上開始,中午午休時回「家」去通知一下雅怡等人,再跟娃娃敲定一下這件事,畢竟上次她只是被吳景康打跪了,卻沒有聊正事。
我們白天也沒有走到太遠的地方,都留在住處休息。
雖然我已經把計劃告訴了吳霽朗,他也確實幫不上忙,但他還是做了一些應對,一整天都在和繁音帶來的醫療團隊商量方案。
繁音給我講了許多有關他過去的事,繁念在一旁幫腔,這讓我對他的病情有了一定的了解,這病着實恐怖,他前妻在他身邊留了那麼多年,還為他生了兩個孩子,也算是耗盡了全力。
並且,我也明白了繁念性格如此強勢的由來,一方面是繁音的遺傳,另一方面就是家庭的動盪,孩子沒有安全感,自然要選擇強勢些來保護自己跟妹妹。不過後者只是我個人的臆測,並沒有人這麼說。
中午時我回到了夢中,雅怡正在,我去時她正待在自己的房間裏,臉上正是我的臉。不過在我進來的那一瞬,她立刻驚慌失色地恢復了本來的樣子,低着頭說:「對不起。我……我只是害怕自己會有瑕疵,所以……」她可能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雖然我聽這並不覺得哪裏有問題,但她還是改口道:「您的臉太漂亮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臉……」
我想起吳景康告訴我的事,心裏不禁生出了同情,說:「你喜歡可以一直變成我的樣子。」
「這……」她沒有臉,但我能聽到她聲音的哽咽,「真的嗎?」
「當然。」我說:「現在就變吧,我也完全不喜歡你沒有臉的樣子。」
她立刻高興起來,用手一抹,再抬起頭時,已經有了一張臉。
我看着她,沒有說話,而她有些緊張地望着我,說:「我沒有您的氣質,所以肯定是不如您的。請您不要動怒,我這就變回去……」
她正要用手再抹,我忙道:「不是,你的氣質比我要好。」這話真的不是恭維,雅怡有了臉以後,瞬間變得順眼了許多,而她雖然用的是我的臉,目光中那古色古香的味道絕是我沒有的,所以我才看呆了。以吳景康的話來說,她可能也是活了幾百年的,歷經滄海桑田的氣質絕不是我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女孩能比的。
聽到我的誇獎,雅怡驚喜地笑了一下,且頗為害羞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對我作了個揖,說:「謝謝您的誇獎。」又道:「對不起,我忘了,現在不是以前那會兒了。」
我問:「你是哪朝人?」
雅怡神色為難,「我不是不想說,只是大哥交代了,現在什麼都還不能對您說。」
我說:「如果你說了會怎樣?」
雅怡說:「大哥會生氣。」
我點頭,說:「他生氣就會像那天對娃娃那樣對你嗎?」
雅怡說:「我想會更嚴重。」
我說:「想不到吳景康口口聲聲說自己多愛你們,其實也是個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家暴分子。」
雅怡忙擺手說:「大哥的確很愛我們,只是此一時彼一時,關於您的這件事在大哥心裏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點差池。大哥平時對我們很寬容,上次,大哥命我帶您出來,我卻胡鬧嚇壞您時,他因為不知您的情況,也沒有怪我。」
嚇壞?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猛地想了起來,「我第一次在相機中遇到的那個沒有臉的女人就是你嗎?」
雅怡咬住了嘴唇,點了點頭,目光既有可憐也有害怕。
我感嘆道:「你那時的樣子跟現在可真是完全不同啊。」當時的她裝神弄鬼,那樣子令我至今想起來依然很不舒服。
雅怡忙說:「當時我不並不知道您的身份,我……我平時喜好跟人類開些小玩笑。」
我在心裏暗暗吐槽了一句,但想起吳景康曾一再地表示人類在他們眼裏只是低一等的「動物」,便沒有爭論,只是又問:「那你是不是還開過出租車,還對我說『把臉給我』?」
雅怡更小心了,點了點頭。
我無語道:「你對人類還真是有夠不友好的。」
「我瞞不住您,我當時也的確有些討厭您。」雅怡低下頭,輕聲說:「我總覺得大哥對你的關注多得過分,以往他最疼得是我,我心裏生出了妒忌這樣的愚蠢的情緒。最近我也反省了,你的身份特殊,大哥一定是因為有了感應,才會特別照顧你。對不起……」
我擺擺手,說:「都過去了。」
雅怡顯然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您來找我,是想要通知我計劃開始的時間嗎?」
我點頭,說:「我想晚上就開始,你方便嗎?」
「當然非常方便。」雅怡說:「我可以堅持一晚,然後需要回家歇一整天。」
我點了點頭,說:「娃娃在嗎?」
「在的。」雅怡說:「需要我帶您去見她嗎?」
我說:「她好些了麼?」
「她已經乖了,也充分認識到了您的地位。」雅怡解釋道:「以前她沒有見過您,因為您的事是機密,家人們也很少提起,加之您現在十分和善,她才錯誤地看待了您。」
我說:「我是說她被打得傷。」
雅怡說:「還沒有好,但晚上可以陪您去工作。」
我說:「她還沒有痊癒就做這種工作,會減少她靈魂的壽數麼?」
「這……」雅怡猶豫了一下,說:「會的,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我說:「那就過幾天,等她痊癒後再開始吧。」
「大哥走前說過,您一定會想讓娃娃休息,但不准。」雅怡說:「他說,娃娃需要明白,自己需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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