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雨點飄落,卻沾不到他的身上……樹欲靜,風不止,下一瞬間,紫微司卻搶先一刀刺來!
「錚!」
一聲疾響,蕭塵猛提手中長劍,同樣一劍刺出,刀劍對碰,火星亂迸,不斷發出「錚錚」聲響。
遠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見兩把兵刃,這一刻竟同時一截截斷裂了,到最後,均只剩下了柄在二人手裏!
蕭塵將柄一拋,隨即化掌,這一掌,似有驚天之威,一掌朝紫微司打了去,而紫微司也同樣掌起瞬間,一掌打了過來。
「轟!」
兩人這一掌相撞,登時將附近的樹木從中震斷,亂飛了出去,連邊上幾座房屋,也被震塌了,滿天的雨點,更是在這一剎那化作了霧氣,朦朧一片,使遠處的人再一次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了。
「阿天!」
有不少人都在這時驚呼了出來,老村長也拄着拐杖站在雨里,滿眼不可思議地望着,那雨中的一片朦朧霧氣。
「村長……外面雨大,您先回去!」院子裏面,立即跑出來兩個年輕男子,將老村長往院子裏面扶了去。
而柳菁菁一動不動站在雨中,怔怔地看着那一片雨霧朦朧,剛剛那一下,連周圍的房屋都震塌了,阿天他……
「阿天!」
「阿天哥哥……」
「阿天……」
有不少人都在朝那雨霧裏面喊着,卻又不敢靠近過去,一顆心都焦急到了極點,回想一個多月前時,那時大伙兒都還不願意讓這樣一個陌生人入村,可現在,卻已是將他當做一家人了,關心着他的生死安危。
而在另一邊,趙大虎那幾人也呆住了,剛剛那一下,把周圍的房屋都給震塌了,若非親眼所見,說出去誰會相信?
「老大……現在怎麼辦?」
趙大虎身旁有兩人,都已經開始慌了,今日他們是仗着有紫衣人在,才敢帶着刀往村里闖,若是那紫衣人死在這夏天手裏了,那他們今日恐怕也要倒霉了。
「趙……趙大哥,要不然,我們先走吧?」
另外兩人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煞白了,而趙大虎此時倒還顯得鎮定,望着那一片雨霧,沉聲道:「慌什麼慌!他兩人武功不相上下,他要死了,那小子沒死也得重傷,我們趁機上去補一刀不就好了……」
「這,這……」幾人一聽,皆是一驚,難道這是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殺人嗎?
「怎麼?縣令都要給我爹幾分面子,你們怕個什麼!」
趙大虎目光一冷,眼神里透出了一股寒冷的殺氣,這一刻連手裏的刀也握得更緊了。
他已然暗暗下定決心,等會蕭塵若是受了重傷,他便帶人衝上去,趁亂砍死,有他爹在,隨隨便便一威脅,這整個村子,諒必也沒人敢說出去。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緊張地凝視着那雨霧裏面,終於,霧氣慢慢散開了,眾人一顆心更是懸到了嗓眼,直到裏面兩道人影一動不動出現之時,所有人才稍稍鬆了口氣。
「趙,趙大哥,他們……」
趙大虎那幾名手下都有些不敢相信,只見蕭塵和紫微司站在原地,仍是保持着對掌的姿勢,眼神也彼此對峙着,二人竟然都沒有動過一下,甚至……連附近的雨滴都凝固在了二人周圍!
「這,怎麼可能…
…」
趙大虎也沒有想到,剛才那麼厲害的一下,連房子都給震塌了,而兩人此時,竟然像是一點事也沒有,還有這滿天一動不動的雨水,這簡直……太過匪夷所思!
就這樣,在所有人滿臉驚色注視之下,蕭塵和紫微司兩人終於各自鬆開了手,那滿天的雨水,也一下墜落了下來。
眾人緊張的心也像是終於鬆開了,只見紫微司轉身往東村口的方向走了去,而蕭塵還站在原地,凝視着他離去的身影,一動不動。
「阿天……」
這時,柳菁菁快速跑了上來,滿天的大雨,很快將她頭髮和衣裳淋濕了,也很快將蕭塵身上淋濕了。
地上慢慢有血水積聚,柳菁菁順着血水滴落的方向看去,卻見蕭塵的右臂,不停流血。
「阿天……你流血了!」
柳菁菁連忙將他扶住,想要替他止血,卻怎樣也止不住,而此時此刻,蕭塵仍然望着紫微司離去的背影,似木頭一般,既不動一下,也不說話,然後慢慢的,嘴角也有鮮血流了出來。
「阿天……你,你說話啊!阿天……你怎樣……」
看着此時蕭塵有些呆滯的眼神,柳菁菁急得眼淚也快出來了,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將他們兩人,淹沒在這場大雨中一樣。
「柳兒姑娘……我沒事。」
蕭塵仿佛終於回過神來了,微微轉過頭去,卻正好看見她抬起頭來,滿眼焦急看着自己的樣子,不知眼中是雨水,還是淚花。
另一邊,趙大虎看見紫微司冷若冰霜地走了回來,一顆心也是撲撲直跳,小聲道:「紫衣大哥……」
「走。」
紫微司手一抬,只冷冷道出一個字,便往村外走了去,趙大虎向蕭塵那邊看了一眼,此時想要去補刀,多半是不可能了,當下只能跟着紫微司出了村子。
到了村子外面,雨仍未停,趙大虎看着紫微司道:「剛剛我看那小子好像已經受了傷,紫衣大哥,你剛才為何不……」
他話未說完,卻見紫微司捂着胸口,「哇」的一口鮮血涌了出來,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至極,把旁邊幾人都嚇得不敢動了。
……
幾天過後,在柳大夫精心治療下,大牛的傷勢已經逐漸穩定好轉,可村民們卻仿佛還都籠罩在陰雲之下,毀壞的房屋,也要重新修建。
此刻,在村長的院子裏,有不少人聚集,各人都有些垂頭喪氣,這一次趙大虎找來如此厲害的一個人,誰知道下一次他又會找來什麼更加厲害的人呢?
「唉!」
只見一個中年漢子長長一嘆,說道:「說到底,這趙大虎,無非也就是看上了柳大夫的女兒罷了,我們斗又鬥不過他,他這樣搞下去,大伙兒都沒辦法過活了啊……要不然,要不然乾脆大家一起去給柳大夫說說,讓他把柳兒嫁過去算了,反正趙家有錢,也不會虧待……」
「胡言亂語!」
不等那中年漢子把話說完,一名年老的長者起身怒斥道:「你不知道那趙大虎是個什麼東西?他和他那混賬老爹一樣,隔壁幾個村,有多少黃花閨女糟蹋在了他父子倆人手裏?你莫非不知?以柳兒那烈性子,那隔天還不得上吊自盡!」
「那……那還能咋辦啊?」
中年漢子不斷搖頭嘆氣:「要怪只怪,秀兒當初,偏偏
生下這麼如花似玉一個女兒,如今讓那姓趙的賊人給盯上了!」
「不要吵了……」
這時,村長緩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外走來:「當年,柳大夫雖是外鄉來的,但這些年,他待我們如何,已不必多說,而十年前,秀兒臨終之際,只唯一放心不下柳兒,如今要我們把柳兒嫁給那個惡霸的話,豈不是要讓秀兒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嗎?」
「唉……」
眾人聽完,只是不住搖頭嘆氣,村長搖搖手道:「罷了罷了,先不說這個了,阿牛和阿天兩人,他們傷勢如何?」
「阿牛還好,傷勢已經穩定下來,養個倆仨月便沒事了,只是阿天……今晨聽採薇說,這些天他一直昏迷不醒,就像當初一樣,可看上去,他似乎又沒有受傷,只是怎麼也醒不來……怪讓人擔心的。」
「這樣麼……」
……
直到這天深夜之時,蕭塵才從床上驚醒過來,屋子裏面油燈一陣搖晃,柳菁菁伏在桌子上,也被他驚醒了:「阿天,你,你醒了嗎……」
見到蕭塵滿臉冷汗,臉色煞白,柳菁菁立即走了過去:「怎麼了?做噩夢了嗎?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蕭塵臉色煞白,目光有些呆滯,為何會有如此真實的夢境,就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一樣……
「我夢見,夢見從很高的一個地方摔下去,好多人拿劍指着我,那裏,那裏有七座很高的山峰……」
「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而已……」
柳菁菁輕輕撫着他的後背,輕聲安慰,但心中卻在想,他當日,便是如此受的傷麼?七座山峰,是什麼地方……
蕭塵慢慢回過神來,往周圍看了看,見是自己住的房間,外面天也已經黑了,問道:「柳兒姑娘,你怎麼……」
柳菁菁道:「爹爹要替大牛哥治傷,所以只好我過來看着你了。」
「這樣麼……那想必,我昏迷了很長段時間……」
「其實,也……也沒有多久,三天而已。」
「三天……」
蕭塵抬起手掌,看着掌心的紋路,自己竟昏睡了三日麼?而在夢裏面看見的那些,究竟是什麼……
……
就這樣,時間又過去半個多月,轉眼已是六月季夏,也是一年當中,最炎熱的時候。
這段時間,趙大虎沒敢再來村里生事了,毀壞的房屋,也慢慢重新修了,村民們又過上了正常的日子。
只是自從上次過後,這段時間裏,蕭塵卻總是有些恍恍惚惚,尤其是每每中夜醒來,總是分不清,究竟醒來是夢,還是夢裏是夢。
他所夢見,並非全然是墜崖那樣的惡夢,更多時候,卻是身在夢裏的一座孤峰,怎麼找,也找不到下山的路,耳邊還時有陣陣簫聲,陣陣琴聲傳來。
他順着琴簫之聲找去,看見宛若仙境一般的雲海,看見一大片紫竹林,還有碧波粼粼的瑤池……而那水中央的人又是誰?
每每當他想要靠近之時,卻總在這時候,醒來了,悵然若失,再也想不起夢裏那人的模樣。
「阿天?阿天……你在屋裏嗎?」
就在這時,屋外面忽然響起了柳菁菁的聲音,聲音停在了門口,蕭塵慢慢起身往門口走去:「柳兒姑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