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了一會兒,王靜突然對張蘇靜說道:「你昨天趕了一夜的路,肯定挺累的,今天給你放一天假,一會兒吃完午飯,你就回屋去睡一覺,好好養養精神。」
張蘇靜哪好意思剛來的第一天就搞特殊,而且她也有點摸不准王靜說這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假意客套。
她趕忙擺手:「沒事,王姐,我不累。」
王靜看了她一眼:「這裏沒有外人,你要是累了想休息不用硬撐着,再說活有的是,也不差這一天。」
張蘇靜笑笑:「真不用,我平時白天沒有睡覺的習慣,躺着也睡不着。」
王靜見她不肯去休息,也沒再勸,轉頭對劉麗娜說道:「那一會兒,小娜,你邊對票子邊順便教教她,等她學會了,以後食堂和材料這塊兒,你們兩人一起干,她能快點適應工作,你也能輕鬆些。」
劉麗娜答應的挺痛快:「行。」她找了半天,最後從箱子裏拿出幾本票子,對張蘇靜說道:「其實特簡單,只要材料泵房那頭不出錯,咱們這頭再細心點,就沒事了。」
劉麗娜教的很仔細,張蘇靜聽着聽着,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
拿着泵房送過來的單子和供應商交過來的票子放在一起,核對單價、數量、金額、票號以及泵房工作人員的簽名,只要能對上,就用紅筆打個勾做上記號,工作就算完成了。
這種活只要是個認字的人就能幹。
不是張蘇靜好高騖遠瞧不起這份工作,是她壓根就沒想過原來駐地會計員乾的都是這種不用動腦筋的活。
這要是在這乾巴巴挑上一年的票子,張蘇靜覺得恐怕等不到她追上魏池,就已經熬不住提前辭職回家了。
劉麗娜一本票子挑完,扭頭跟張蘇靜說:「現在拉的都是土方,從咱們這往外運,雖然車多料也多,但全是咱們自家的大翻車幹活,票子上哪裏出了錯誤,直接讓泵房改過來就行。等以後開始正式修路,那些供應商的車隊一入場,石料就全是錢了,咱們這些票子那都得一張張細磨,但凡有點錯誤,要是價錢算多了,還好辦,這要是算少了,就等着自掏腰包墊錢吧。」
張蘇靜傻眼,這麼嚴重。
一直悶頭幹活的王靜抬頭訓斥:「少在這兒危言聳聽,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劉麗娜轉着手裏的紅油筆,心有餘悸道:「我在阜清那會兒,看王麗挑過票子,就為了一張對不上數量的單子,她把整月的票箱全翻了個遍,晚上熬到天亮才算找着。這要是沒找着等月底供應商登門,肯定不認賬,這一車碎石多少錢呢,都得王麗自己掏腰包賠償。」
王靜一窒,因為劉麗娜說的的確是事實。她挽了下額前的碎發,白了劉麗娜一眼,道:「你哪次挑票子,我沒幫着一起干,其他標段你看誰家會計幫着幹活了?等以後你們挑票子萬一要是遇到對不上的地方,我也不可能在一旁干看着,總不會讓你們吃虧就是了。」
劉麗娜立馬笑道:「那倒是,王姐,說句心裏話,咱們公司這些會計里,就數你人最好。」
王靜笑了,瞪她一眼:「少來這套,一天到晚就知道灌我迷魂湯。」
張蘇靜看着王靜和劉麗娜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裏頭很是詫異。如果不是她當初看走眼了,那就是劉麗娜在故意討好王靜,拍王靜馬屁。
張蘇靜心裏頭犯嘀咕,怎麼看都覺得劉麗娜不像是在刻意討好王靜,那就只能是她當初先入為主,誤會王靜的為人了。
中午吃過飯,張蘇靜實在是挺不住了,到底摒着呼吸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廁所。從裏面出來聞到新鮮空氣的瞬間,她覺得自己就跟重獲新生了似的,鼻子發酸有點想哭。
劉麗娜看她小跑着出來,笑道:「現在這點臭味算什麼,你沒看到夏天呢,在裏面都不用多呆,打個轉出來,身上那味兒就簡直了。你說你現在就這樣了,到時候可怎麼辦?」
張蘇靜心想,是啊,她自己都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辦了。
她帶着一股子莫名的委屈,焦慮,不安,異常沉默的跟着劉麗娜回到屋子裏,開始幹活挑票子。
重複乏味的工作,讓她一夜未睡的大腦變得渾渾噩噩,那股子煩躁不堪的情緒也被身體的疲乏所覆蓋。
幹着活,她眼角餘光總是控制不住往一旁的手機上瞄,瞄兩眼又忍不住拿起來翻看一下,直到確定沒有新來的短訊,才又訕訕的放回去,繼續幹活。
劉麗娜把挑好的一摞票子用曲別針掐好,看到這一幕,扭頭問張蘇靜:「等電話啊?」
張蘇靜趕忙搖頭:「沒有。」
劉麗娜不知想到什麼,笑了:「現在還早着呢,李哥他們上山不到晚上七八點鐘是不會回來的。」
「啊?」張蘇靜一愣。
「你的行李。。。。。。」劉麗娜話沒說完,突然有人在院子裏喊:「王姐!!」
屋裏三人同時停下手上的事情,轉頭看向窗戶,張蘇靜的角度剛好被擋住視線,只能看到院子裏那個簡陋的豬圈一角。
劉麗娜伸脖子看了一眼,驚訝道:「呀!梁子怎麼現在就回來了?不是說在醫院護理王師傅麼?」
「什麼?」王靜站起身,透過窗子往外看:「還真是他。」
兩人說着話,梁子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梁子一進門,見一屋子人都看着自己,立馬笑出一口整齊白牙,油腔滑調道:「喲,大美女們都在呢!」說着,看向張蘇靜,態度很是熱絡的問道:「怎麼樣,在這兒呆着還適應麼?」
張蘇靜對梁子沒什麼好印象,覺得這人特別輕浮,聞言,便淡淡道:「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