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裹挾在八百鐵甲軍中,丁辰如同一個透明人。
徐榮沒有理他,董卓也沒有過問。
好在,董卓知道他身上有傷,所以也沒有為難他,給他安排了一輛馬車。也僅止如此,丁辰甚至無法和胡車兒聯繫,而胡車兒只能遠遠跟在後面,心裏也格外焦慮。
「去陷陣營,通知郭嘉先生。」
胡車兒牽着黃蹄子,跟在鐵甲軍後,同時喚來一名心腹。
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但他隱隱能夠感覺,自家主公怕是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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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還是第一次來建章宮。
不對,而今應該稱作『相府』更加合適。
看得出來,董卓對這座相府非常看重。畢竟在以後的日子裏,這座府邸將會成為長安……亦或者說是漢室天下,除未央宮之外,最具有權勢的地方。甚至在一段時間裏,它所擁有的權勢,甚至可能會超過未央宮的勸說,成為天下的中樞所在。
高大的院牆,幾乎若宮城城牆一般高聳威嚴。
府邸面積廣袤,幾乎占居了三分之二個建章宮,且裝飾華美,猶甚於未央宮的氣派。
只是,當董卓來到相府外時,臉色隨之大變。
偌大相府門外,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這與董卓想像中的車水馬龍全然不同,令他感到萬分驚怒。
為了今日的酒宴,他可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還邀請了朝中大小臣工。可為什麼,會是如此模樣?
「徐榮,這是怎麼回事?」
徐榮也一臉的迷茫,搖頭道:「這邊的事情,都是溫侯操辦,卑下並不清楚。」
「為何,為何如此冷清?」
董卓勃然大怒,從車上下來,跨劍便往相府走去。
丁辰也有些發懵,跟在董卓身後。
只是,他二人並未發現,當兩人邁步走上門階的時候,身為隨行大將的徐榮卻沒有跟進,而是後退兩步,朝那八百鐵甲軍輕輕擺了擺手,鐵甲軍便隨即散開,將相府包圍。
「丞相,有點古怪啊!」
丁辰其實不想跟上,但是在董卓扈從的逼迫下,還是走進了相府大門。
這丞相府,華美至極。
可是當他們走進大門之後,卻發現裏面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丁辰一手持劍,輕聲說道。
而董卓則臉色鐵青,手扶劍柄,在前庭中間站定,厲聲喝道:「呂布,呂布何在?」
這時候,不是應該退走嗎?
丁辰這時候也發現,徐榮沒有進來。
他心裏不禁一咯噔,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丞相……」
他剛要提醒董卓,卻見一員大將,頭戴束髮金冠,身披唐猊寶鎧,腰系獅蠻玉帶,手持一杆方天畫戟,急匆匆一路小跑的從大堂里跑出來,很快就到了董卓面前。
看到呂布出現,董卓似乎是鬆了口氣。
他上前一步,道:「奉先,為何如此冷清?諸位公卿何在?」
呂布,卻笑了。
「董卓,你到現在,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嗎?」
「你說什麼?」
董卓這時候,也已經反應過來,探手就要拔劍。
要說,董卓的身手不差。
早年間他也是遊俠兒,曾橫行羌胡之地,能在馬上左右開弓。
可隨着年事已高,董卓身居高位,已很少在親自出手。他想要拔劍出鞘,又怎比得呂布的行動迅速?只見他大喝一聲,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手中方天畫戟便刺出,狠狠扎向了董卓。
說時遲,那時快,丁辰已反應過來。
他猛然向前竄了兩步,巨闕劍倉啷一聲拽出劍鞘。
他的反應很快,行動也非常迅速。
可是,呂布和董卓距離更近,等到丁辰趕到時,那方天畫戟已經刺中了董卓要害。
董卓大叫一聲,臉上猶自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
「奉陛下敕令,董卓深受皇恩,卻不思報國,橫行霸道,禍亂朝綱,實乃國賊也。
今日,布奉旨除賊,凡董卓黨羽,格殺勿論。」
伴隨着呂布一聲暴喝,就聽得四面八方一陣腳步聲。
從兩邊的房舍里,衝出數百名鐵甲軍,一個個手持刀槍,蜂擁而上。
董卓身邊的扈從見狀,立刻拔刀相迎。
而丁辰這時候,也到了董卓身邊,只是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溫侯,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
呂布獰笑道:「某堂堂九尺男兒,焉能為賊效力?
今日呂布奉陛下敕命,誅殺國賊……丁子陽,你乃老賊心腹,今日就要你喪命於此。」
說話間,他手臂一振,就要拔出方天畫戟。
可沒想到,董卓的雙手,卻死死攥住了方天畫戟。
「子陽,殺了他!」
董卓的身手的確是不比當年,而且養尊處優,早已不復年輕時的勇武。
可是,這兩膀的力氣,卻着實不小。他攥住了方天畫戟,任那呂布連抽兩下,都未能拔出。
丁辰,也醒悟過來。
他猛然明白,這是王允的反擊來了!
雖說丁辰一直都在提防着王允的反擊,卻不得不承認,王允這一次,端地是神不知鬼不覺。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招攬了呂布。恐怕不僅僅是呂布,還有那徐榮……
想到這裏,他也不猶豫,揮劍便劈向了呂布。
而呂布也是大怒,「老賊,還敢反抗?」
他手腕一抖,手臂發力,口中一聲大喝。
那董卓,少說也有小三百斤的體重。可如此份量,卻被呂布一下子挑飛起來,把他狠狠砸向了丁辰。
丁辰忙錯步閃身躲避,就聽蓬的一聲,董卓已經摔在他的身旁。
從胸口到肚子,被方天畫戟破開了一個巨大的窗口,腸子以及破碎的臟器隨着鮮血噴涌而出,瞬間浸透了地面。董卓倒在地上,已經氣絕身亡,只是那雙眼睛,仍舊死死盯着呂布。
丁辰這時候,也顧不得去可憐董卓,他揮動巨闕劍,把兩個靠近的鐵甲軍劈翻在地,旋即朝着呂布衝去。
「呂布,休走。」
這時候,他已經忘記了董卓之前還在威脅他。
他只知道,此時此刻,他已沒有別的退路,唯有死戰。
丁辰心裏非常清楚,他和呂布之間,沒有化解恩怨的可能。雖說當初呂布救過他,可是在十里舖,他也救下了呂布,算是還清了人情債。之後,由於董卓對呂布的不滿,使得丁辰和呂布發生了數次衝突,也讓呂布對丁辰,可算的是恨之入骨。
見丁辰向他撲來,呂布先一怔,旋即冷笑。
「好你個丁子陽,居然隱瞞了傷情。
還以為你重傷未愈,打算給你一個痛快……沒想到,你居然已經康復了!這樣也好,某家今日便要洗刷恥辱,不把你碎屍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小賊,看戟。」
呂布說話間,墊步擰腰,挺戟就刺向丁辰。
巨闕劍和方天畫戟交擊一處,發出一聲巨響。
丁辰只覺兩手發麻,險些拿捏不住寶劍。
這巨闕劍雖然厚重,卻終究比不得呂布那杆重達八十一斤的方天畫戟。兵器上的先天差距,也讓丁辰心裏明白,他如今不可能是呂布的對手。想到這裏,他借着方天畫戟上的渾厚巨力,身形飛退,而後轉身就往大門口衝去。
只是,周圍全都是鐵甲軍,想要衝到門口,又何其困難?
呂布雖然逼退了丁辰,卻也腳下踉蹌了一下,才站穩身形。
他正要再次出手,卻不想丁辰卻扭身往大門方向突圍……呂布對丁辰,可謂是恨之入骨,又怎可能放他離去?於是他大吼一聲,「小賊,休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全都給我讓開。」
方天畫戟一式力劈華山,便斬向丁辰。
可是,誰也未曾想到,丁辰在向前突圍了幾步之後,猛然旋身,一劍砍翻了一名鐵甲軍後,抬手從腰間摸出三支小矟,翻腕擲向呂布。那三支小矟,快如閃電。
呂布也沒想到,丁辰還有這一手,雖躲過了兩支小矟,但還是被一支小矟擊中……
他生平最怕疼痛,那小矟上有倒刺,沒入呂布腿中。
呂布大叫一聲,一手持方天畫戟撐住了身子,險些單膝跪地。
他這一受傷,令鐵甲軍頓時一愣。
也就是趁着這一愣的功夫,丁辰舞動巨闕劍,已衝進了人群中,瞬間殺出一條血路,來到了相府門口。
不過,相府外,同樣是亂成了一鍋粥。
伴隨着相府里喊殺聲四起,在遠處的胡車兒,立刻覺察到了不妙。
他立刻率領六十名緹騎朝相府發起了衝鋒。
不過,他面對的不是等閒兵卒,而是董卓精挑細選出來的西涼銳士。雖說胡車兒勇猛善戰,但面對着十倍於己的鐵甲軍,想要衝進去也並非一件易事。不過兩個回合,身邊的緹騎便死傷過半。但胡車兒卻恍若未覺,舞動雙頭矛,拼命的衝殺。
徐榮站在門階上,指揮鐵甲軍攔截。
眼見胡車兒陷入重圍,卻死戰不止,徐榮也不禁生出愛才之心。
「胡車兒,你本涼州豪傑,何苦為那丁辰賣命?
而今,長安城已經被溫侯控制,董卓和丁辰怕已死在府中……某愛惜你一身武藝,若你願意投降,我定保你一個兩千石的官職。胡車兒,而今董卓大勢已去,休要自誤。」
胡車兒卻怒道:「某家大好男兒,又豈是那背主之人?」
說話間,他催馬向前,雙頭蛇猛然分開,化作兩支短矛,上下翻飛。
徐榮見狀,也不禁大怒。
「胡車兒,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送你去和你家主人見面。」
說着話,他就反手取出弓箭,彎弓搭箭對準了胡車兒。
也就在這時候,身後突然一陣大亂。
一個如同血人似地青年,揮舞巨闕劍從相府中殺出來,上前就劈翻了徐榮的幾名親隨。
「老賊,敢暗箭傷人!」
丁辰衝出了府門,就看到徐榮正彎弓搭箭對準胡車兒。
他勃然大怒,便衝到了徐榮跟前,巨闕劍揚起,厲聲喝道:「就讓你去丞相面前請罪。」
他這含怒一擊,巨闕劍在手中,恍若燈草一樣,輕飄飄,卻又快如閃電。
那種極端古怪的節奏,令徐榮根本來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看着巨闕劍落下,口中發出一聲慘叫。
「不要……」
他想說,不要殺我!
可是,沒等他說完,巨闕劍已經落下。
厚重的巨闕劍,勢不可擋的將徐榮劈成了兩半,鮮血頓時噴濺了丁辰一身。
相府門外的鐵甲軍見狀,頓時懵了!
胡車兒見狀,喜出望外,催馬便衝到了門階下,高聲喊道:「主公,快上馬,隨我突圍!」
說着話,胡車兒已翻身下馬。
丁辰不由得一愣,看了看胡車兒,又看了一眼爪電飛黃。
「胡車兒,我若騎馬,你怎麼辦?」
「主公休要擔心我,胡車兒天生一雙飛毛腿,願步戰隨行。」
胡車兒的步戰能力,的確是非常出眾。
丁辰也不猶豫,便翻身跨上了黃蹄子,同時收起巨闕劍,從馬背上摘下了招魂矟。
「胡車兒,隨我殺出去!」
他說話間,手中招魂矟一掃,矟首處的引魂珠發出刺耳銳嘯。
丁辰不敢再耽擱,他剛才傷了呂布,殺了徐榮,令鐵甲軍暫時群龍無首。可是,一旦對方反應過來,再想突圍可就難了。想到這裏,他催馬向前,招魂矟在歷嘯聲中,幻化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