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土狗竄了出來,站在村口狂吠不止。
遠處,一匹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彎弓搭箭,刷刷兩箭飛出,把那兩隻土狗射殺在地。
騎士的馬,風馳電掣般就衝進了村口。
而在他的身後,百騎爭先,鐵蹄踏踩着地面,發出隆隆聲響,令人不由得心驚膽戰。
村民們從睡夢中驚醒,就聽到了一連串悽厲的犬吠聲。
有那好事的人,披衣想要出門,卻被一把拉住。
「想死不成,沒聽外面的動靜?
老老實實呆在屋裏,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許開門……若不然,老子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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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一支利箭,從黑暗中射出。
丁辰在馬上,揮舞手中寶雕弓,啪的就把那利箭拍飛。
而後,他坐在馬背上,反手從馬背上的胡祿里抽出一支箭矢,彎弓搭箭,一箭飛出,就聽得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慘叫。
「是董卓的人,是董卓老賊的鷹犬。」
剎那間,小小的村落燈火通明。
從兩邊的房舍中,呼啦啦湧出數以百計的人,手持刀劍便攔住了丁辰的去路。
「休傷我主公。」
未等丁辰開口,身後一匹快馬便飛馳而出。
胡車兒縱馬來到丁辰身前,雙手各持一支七尺鐵矛,上下翻飛。
他手中這對短矛,據說是源自西域波斯名匠之手,左手矛二十八斤,右手矛四十二斤,非力士無法使用。矛名『大流士』,據說是以波斯君主之名而命名。胡車兒不知道大流士何人,但是憑藉這雙鐵矛,他在武威曾擊殺橫行河西走廊的三十六馬賊。
胡車兒聽高順開口閉口稱呼丁辰為主公,所以也就跟着一起稱呼。
他身披鐵甲,闖進人群中,鐵矛翻飛,兇狠至極。
想想也是,先被人下毒,又被關押在大牢裏,受了幾天的罪,胡車兒這心裏早就憋着一口氣。
左手矛架開對方看來的環首刀,右手矛順勢探出,噗的便貫入對方胸口。
就見他大吼一聲,單臂揚起。
鐵矛挑着那具屍體便飛出去老遠,更砸翻數人。
丁辰此時,也收起了寶雕弓,摘下招魂矟。
招魂矟迎風舞動,那招魂珠立刻發出刺耳銳嘯,令人心馳神盪。
就在對方被銳嘯聲吸引的時候,丁辰已躍馬挺矟,沖入人群。那杆矟翻飛舞動,怪嘯聲延綿不絕。上前來阻擋丁辰的人,被那怪嘯聲吵得頭昏腦脹,又如何擋得住他?
百騎爭鋒,在丁辰和胡車兒殺入戰場後,也跟着就上過來。
剎那間,血肉橫飛,慘叫聲不斷。
經過高順的訓練,這些南宮衛士有了極大的進步。
他們往往是三人一小隊,三隊一組,三組一大隊,成三角形狀進行搏殺。那些賊人衝上來,首當其衝的南宮衛士拔刀相迎,架開對方的鋼刀之後便縱馬橫移。隨後,不等那賊人收到,第二個南宮衛士便到跟前,一刀劈下,便了結了那賊人性命。
如果第二個南宮衛士未能殺死對方,便會迅速離開。
第三個南宮衛士衝上去,令對方根本無法抵擋。三個人相互配合,三隊人彼此呼應。別看之後區區百人,卻橫移、衝鋒、後退,相互間顯得默契非常,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只要衝進這磨盤之中,便無人能夠生還。更不要說還有丁辰與胡車兒兩頭猛虎在這磨盤的外圍飛奔,見到哪裏有危險,他二人便會上前接應。
鮮血,染紅了地面。
殘肢斷臂亂飛,場面格外血腥。
不過,那些阻擋丁辰的人,一個個也是悍不畏死。
雖然死傷慘重,卻仍舊拼死抵擋。
一時間,那坐落在村落中央的宅院明明已經可以看見,卻又好像遙不可及,無法靠近。
與此同時,宅院後門。
袁隗已換上了一身樸素的打扮,騎在馬上。
「老爺,前面快擋不住了!」
渾身是血,好像血人一樣的家臣跪在袁隗面前,哭喊道:「董賊的兵馬太過強悍,兒郎們抵擋不住,死傷慘重。」
「董賊派了多少人?」
「看不清楚,黑壓壓的一片,估計有幾百人。」
「那就對了,若非如此,我怎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只有幾百人……也就是說,他們不可能分兵阻攔。袁毅,公路的援兵駐紮何處?」
「二公子已派人在梅山接應,咱們現在走,天亮時分便可匯合。」
「如此,咱們馬上走。」
袁隗再也沒有猶豫,命人打開後門,帶着扈從便往外走。
「這一次,確是中了老賊的奸計。
此事,怕本初也不會置身事外。我一直支持公路,未曾想他竟然會勾結外人害我。
待回到汝南,我定要把他的嘴臉揭穿。」
袁隗一邊低聲咒罵,一邊帶着人離開宅院,循着村中小徑朝村後跑去。
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響,也讓袁隗感到心驚肉跳。
不過來到村後,見四周無人,他終於鬆了口氣,長嘆一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董卓老賊今日得勢,且讓他囂張一時。
等我返回汝南,定要傳書天下英雄征討此獠……今日之辱若不能報,老夫誓不為人。」
說完,袁隗大笑一聲,催馬就要離開。
卻在這時,從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銅鑼聲。
緊跟着,火光乍現,無數涼州兵從黑暗中衝出來,攔住了袁隗等人的去路。
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手捧一口金背大刀,在馬上厲聲喝道:「袁隗老賊哪裏走,南宮衛士丞高順在此已恭候多時。」
高順?
那是什麼人!
袁隗感覺非常陌生。
不過聽對方的口音,他能感覺得出來,此人並非涼州或者并州人氏,而是一口標準的洛陽話。
袁隗心裏一緊,暗叫一聲不好。
他不想在這裏糾纏,於是大聲喊道:「大家一起沖,殺出去,否則今日都難逃一死。」
身後兩個青年躍馬而出,便撲向了高順。
高順也不慌張,縱馬迎上來。
那口大刀捧在懷中,眼見距離對方越來越近,突然揮刀斜劈。
那口刀,快如閃電。
其中一個青年躲閃不及,被高順一刀劈落馬下。而另一個青年,也被高順這如同閃電般的一擊嚇住了,竟不敢出手。二馬錯蹬時,高順反手一招犀牛望月,金背大刀橫里抹出去,就聽得咔嚓一聲,便把那青年人頭砍下。戰馬馱着無頭死屍跑出去十幾步停下,那屍體隨即落馬,鮮血噴灑一地。
「南宮衛士,殺!」
高順斬殺了兩個青年之後,舉刀厲聲喊喝。
五百南宮衛士齊聲吶喊,便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袁隗帶着人也過來了,雙方在電光火石間,便混雜一處,剎那間喊殺聲四起。
不對!
袁隗突然清醒過來。
如果這裏有如此多的伏兵,豈不是說村口的兵馬,其實並不多嗎?
剛才,他是被嚇到了,加之又不清楚外面的情況,所以才會選擇從村後撤離。可如果之前他集中所有人向村口發起衝擊,說不定現在已經殺出去,逃離這下馬坡了。
該死!
想到這裏,袁隗不禁對那個匯報戰況的家臣恨之入骨。
但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無法後悔,於是只得硬着頭皮,指揮家丁衝殺,仕途殺出一條血路。
論勇武,論急智,高順不如丁辰。
但如果說論行軍打仗,指揮作戰,十個丁辰也比不上一個高順。
五百南宮衛士雖說只被他訓練了一個多月,其戰力卻有極大的提高。高順並未直接參戰,而是縱馬在亂軍中飛奔,不時發出一聲聲指令。那些南宮衛士本就是百戰銳士,在高順的指揮下,更變得秩序井然。
這些人的戰法,和丁辰手下的南宮衛士又有不同,或者說更加靈活。
數百家丁被五百南宮衛士卷裹其中,只幾個照面,便死傷慘重,折損了大半人手。
「老爺,咱們撤吧。」
有親隨見狀,連忙勸說袁隗。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搏殺,更像是被南宮衛士單方面的屠殺。
袁隗見狀,也不禁心中苦澀。
「咱們走。」
他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等那些家丁全軍覆沒,他便插翅難飛。
於是,袁隗立刻撥轉馬頭,想要撤離戰場。可就在這時,村中宅院卻燃起了沖天火光。
一隊兵馬從火光中殺將出來,為首一員大將,手持招魂矟,飛奔而來。
「袁隗,哪裏走!」
袁隗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支人馬出現,豈不是說明,在村口阻擊的家丁,已凶多吉少嗎?
「老爺,怎麼辦?」
袁隗抬手,示意家丁冷靜。
他想了一想,縱馬從人群中行出。
「我乃太傅袁隗,敢問將軍大名?」
丁辰勒住戰馬,橫矟馬鞍橋上,定睛看去。
雖然已是風燭殘年,卻依稀看得出,袁隗年輕時的俊美之姿。
別看董卓下令捉拿袁隗,可丁辰卻知道,董卓未必真就會為難袁隗。
而他,更不想真的得罪汝南袁氏……畢竟,四世三公之名,讓丁辰也感到投鼠忌器。
「末將南宮衛士令丁辰,奉相國之命,請太傅回城。」
「丁辰?」
袁隗沉聲道:「老夫未曾聽過將軍之名,不過以將軍所部虎狼之士,想必也非等閒。
我願與將軍回去,只是請將軍手下留情,莫要再行殺戮之事……其實,你我都被人算計了。」
袁隗縱馬上前兩步,想要再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候,一支冷箭呼嘯而來……袁隗剛張開嘴巴,就被那支箭射中胸口。
他睜大眼睛,在馬背上大叫一聲,便一頭載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