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會死還是不會死?
中五有些聽不懂,但知道李明樓是因為揚州城死難的民眾悲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可是打仗哪能不死人。
「馬江也會殺了他們的,馬江喪心病狂,在城裏已經濫殺無辜了。」中五說道,「而且,小姐,人都是會死的,這也是命中注定,只不過有人在太平盛世死,有人是在亂世苦難死。」
說到這裏年輕的將官憨厚一笑。
「是在太平盛世還是亂世流離,也是命中注定。」
李明樓笑了,道:「你小小年紀倒是能隨遇而安。」
小小年紀嗎?中五不由摸了摸頭,心裏扳着手指算自己今年多大了,二十三還是二十四....他是個孤兒,李奉安撿到他的時候年紀小,也記不得生辰,只知道大概的年歲。
可是不管二十三還是二十四,都比十六七歲大吧。
不過他也聽人說過,心裏苦了,人就老了,跟年歲無關。
「我就是覺得,不管怎麼樣是什麼命,都要認真的好好的活,然後死也就死了。」他說道。
其實上一世她就沒有好好的認真的活,李明樓輕嘆一聲。
中五以為她還是在感嘆眼前,再次道:「小姐,我覺得這是天下的大難,我們每個人在其中都微不足道,無法左右,不能想太多生啊死啊對啊錯啊,該不該如果假如什麼的,那就沒法活了,事情也沒法做了。」
李明樓看着這個認真寬慰自己的小將,也認真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中五欣慰的道:「小姐你早點歇息。」然後便告辭了。
這邊是淮南道軍大營,四周都有警戒,李明樓獨坐山丘也不會有危險。
李明樓目送小將離開,輕嘆一口氣,她說的命中注定跟中五以為的不一樣,她想的是那一世。
那一世馬江投敵,那一世沒有武少夫人,淮南道很快就成為叛軍之地,直到後來武鴉兒殺了安康山,京城附近的叛軍潰逃,安德忠繼位退守福建,淮南道也才被收復。
那一世揚州城的民眾,是不是沒有像這樣被驅趕當肉盾?是不是一直活到了淮南道收復?
她在淮南道救了很多人,但也有很多人因為她死去。
原本會死被改變命運活下來的人多?還是原本活下來卻被改變命運死去的人多?
李明樓抬頭看天,夜空一片漆黑,漆黑後似乎有雷聲滾滾。
該死的沒有死,不該死的死了,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天不容她嗎?
「夫人。」
中五的聲音再次響起,去而復返蹬蹬跑來,但這次不是來勸她的。
「連小君來了。」
.....
.....
中軍大帳中點燃着燈火,坐在燈火中的年輕人明亮而不刺眼,就像一顆稀世珍珠。
李明樓打量珍珠一眼:「如玉公子真是稀客。」
自從賣糧一別,只見糧食不斷送來,連小君卻是再沒見,只有有關他的消息傳來,他行走在各個地方,很多人信服,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找他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被稱為如玉公子。
連小君看着站在門口的女子,白紗輕薄可見其內翩翩身姿,白紗又如雲如霧遮擋了一切,背後的夜色,面前的燈火,讓她踏雲乘霧。
「在夫人面前誰敢稱如玉。」他笑道,俯身施禮,「小君心繫夫人,身更是。」
他的身邊有李明樓送的五百精兵,是護衛也是牽絆。
李明樓坐下來:「我們的生意做完了,護衛你可以遣散。」
連小君在她坐下來的時候,便行雲流水般陪坐在一旁,將提前煮好的茶倒一杯:「這是小君剛烹的茶,用的是琅琊山上的泉水。」
李明樓伸手接過,微微掀起面紗一飲而盡,將茶杯放下時連小君已經伸手來接。
李明樓沒有碰到他的手,鬆開茶杯手指在他的衣袖上輕輕一捻:「這件衣服就能換十個護衛。」
這個亂世里有錢不一定能活命,但有錢又能買來很多的人命,亂世里人人沒有了出路活路,衛兵逃散,俠客混跡,龍無處可藏,虎也坐臥不安,以連小君如今生意富饒,買一千好手做護衛也不是什麼難事。
或許連錢都不用花。
連小君道:「我用錢得來的,不如夫人給我的,夫人信我的時候,我可什麼都沒有,錢買不到的才是最可靠的。」
李明樓手指甩開他的衣袖道:「你可想多了,我不是信你,那也是生意,你做成我們便合作愉快,你做不成今日你也進不了我的門。」
連小君手放在心口看着李明樓:「在我心裏,天下所有的生意,最重的就是夫人的。」
被這一雙眼看着,他說什麼都沒有人想反駁,也不會質疑。
但連小君看着眼前女子的露出的雙眼,沒有失神,反而越過他走神.....她沒有把他看在眼裏啊。
母親是不是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當初父親就是這樣沉迷在母親的雙眼裏嗎?
李明樓收回遐想,一雙眼無波:「連公子找我,又有什麼生意要做嗎?」
連小君坐直了身子點點頭:「我知道夫人在轄內各地收留人口,但不知道夫人買不買人口?」
這個亂世,人口,尤其是失去了家園以的人口如蝗蟲,過往的城池避之不及,能收留已經是菩薩之舉,花錢買?那是什麼人?傻子嗎?
而且如果楚國夫人要人,只要招手一呼,必將蜂擁而至。
不過,這種人人皆知的道理,連小君又豈會不知?
李明樓沒有笑,問:「你有多少?」
連小君道:「五十萬。」
這人數相當於三個光州府,聽起來實在是可笑。
李明樓沒有笑,也沒有立刻答覆,想了想,問:「你要多少錢?」
連小君笑了:「我這次不要錢,只要夫人給予我視同親臨的令牌。」
那就是楚國夫人印鑑了。
拿着這個,如果有心作亂,三個光州府都能毀掉。
「夫人,我只個生意人,為非作歹與生意無關的事當然不會做。」連小君道。
李明樓道:「這筆生意與先前不同,有期限限制。」
她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掌,拇指內扣按着一枚印鑑。
「四天。」
連小君伸手貼在她的手心,輕輕的撓了撓,似乎哀求又似乎撒嬌:「五天吧,做生意要討價還價的。」
誰能受得了美人討價?
李明樓抬起拇指,印鑑跌落:「好。」
連小君捏住印鑑收回手放在膝頭,對眼前雲霧中的女子一笑:「多謝夫人。」
李明樓也笑了:「不用謝,做成了生意不用謝,做不成更不用謝,我還會殺了你,這大概就是生意的風險吧。」
連小君哈哈笑長身而起:「夫人嚇唬人,真是讓人害怕。」
一禮告辭施施然而去。
.....
.....
離開星火點點的軍營,四野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連小薔的呼氣幾乎吹在連小君的臉上:「怎麼樣?怎麼樣?」
連小君伸手推他:「點燈點燈,我拿出來看看。」
連小薔大喜又緊張忙點亮了火把,四野黑色被吞噬一口,明亮籠罩着兩兄弟。
「讓我看看令牌。」他急切的催促,然後看到連小君從懷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鏡子。
連小君借着火光,舉着鏡子端詳自己:「我想去看看韓旭長什麼樣,為什麼夫人愛他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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