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坐在醫療部大廳的椅子上,默默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
首先需要肯定的是,那頭狼人,應該是被神遊狀態下無自主意識的自己吃掉了。
這麼想着的確挺玄幻的,但根據此前多次出現的那種飢餓感,以及第一次看到那頭巨蟒的視頻時,所產生的某種……叫做食慾的東西。
連做夢聽到老爹留給自己那麼多話的事情都發生了,吃個妖怪,奇怪嗎?
奇怪是奇怪,但也不是特別奇怪,起碼,在如今穆白的接受範圍之內。
比起吃妖怪這件事本身,他更加疑惑的是,到底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存在,自己老爹老媽這一大家,又是怎麼樣的存在呢?
在那個夢境之中,他清晰的聽見了老爹說起關於自己食量的問題。
甚至提醒着他要是三棟房不夠,再去找叔公要幾個小區吃……
很明顯,老爹是知道關於自己食量這事的,而根據老爹的語境和具體內容不難推斷,這樣的食量,跟被老爹提及的血脈有關係。
夢境之中,老爹用手劃破自己的腦門心,出來的血液,分明是金色的。
不談徒手劃破腦門心這種本身就屬於匪夷所思的事情,單論這個金色的血液……
人的血液,哪有金色這種顏色的?
經過前段時間的學習,在執夜局現有數據庫之中,也從未出現妖怪血液為金色的案例……
這麼一來,就有些說不通了。
人類絕對不存在金色的血液,而妖怪也似乎沒有金色血液這種東西。
那麼,老爹的血,為啥是金色的呢?
不是人,不是妖,那麼老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呢?
等等……
既然老爹的血都是金色的,那麼自己的血液,也應該是金色的吧?
想到這裏,穆白取下腰間的鑰匙串,以指甲刀用力地劃破了拇指。
血滲了出來。
紅色的。
穆白一拍腦袋:「都忘記了,之前總局過來進行資質考核的時候,抽了那麼多次血,可都是紅色的呢……」
「那麼……」
「問題來了啊……」
像是被雷擊一般,穆白整個人怔住了。
「難道自己不是親生的?」
幾乎是想法生出的瞬間,他就搖了搖頭。
不是親生的,以老爹那摳門脾氣,怎麼也不可能做出留下三棟房子,甚至還讓自己去找叔公拿京上的小區這種事的……
他仔細的回憶起來,記憶之中,他見過老爹的血。
那似乎是高三的時候,有一回學校宣傳無償獻血,他回家就扯着老爹去獻血了,儘管老爹不怎麼情願,似乎覺得自己的血是多麼珍貴的東西,但最後還是拗不過他,跟着他去血站獻了血。
兩人各自,一人一個麵包和一個證書。
穆白清清楚楚地記得,老爹的血,是正常的紅色。
「不過……好像除了這一次,貌似從未看到過老爹受傷流血的場面?」
細思極恐啊……
自己這一家人,到底是什麼人?
穆白想不明白。
但通過這一輪慢慢琢磨下來,他可以基本確定的是,自己這一家人,應該還是人才對。
因為在夢境之中,老爹的口吻表露出來的,分明一直都是以人類的姿態去闡述一些事情。
看着拇指上的殷紅,穆白想不明白這件事。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時不想。
之前的夢境裏,老爹說的話雖然不多,但是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大到一時半會穆白根本緩不過來的地步。
比方說金色血液,比方說拯救世界,比方說老爹知道自己將會有恐怖的食量,再比方說……穆白因為夢境回憶起來的東西。
初二那年,母親的去世毫無徵兆,老爹沒有帶他去醫院,而是第二天給他請假直接帶他去了墓地。
母親真的是因為車禍去世的嗎?
不太像。
「雖說,一定會找到您……可是,您既然說都說了一些東西,為啥不一次說清楚啊?爸……」
「你這樣搞得我太惶恐了……」
「兩米多高的狼人,說吃了就吃了……我的胃有這麼大的嗎?」
穆白嘆着氣。
隨即,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暫時不想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重新回到吃了狼人這件事上來。
因為在這個過程之中,穆白是完全無意識的狀態,也就是說,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能直接體會到的那股飽腹感和一地的狼毛是做不得假的。
之前每次看到未來之後跑去狂吃着那些普通的食物,但穆白從來沒有一次是真正吃飽過的。
可這一次,他卻飽到感覺自己似乎一周不用吃飯了……
「難道說……自己的主食不是米飯,而是妖怪?」
穆白突然想起了之前他的一個構想。
既然妖怪的食物鏈排序在人類之上,那麼,會不會存在一種生物,排在妖怪之上呢?
目前能總結出來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這裏。
「吃妖獸?」
「自己也不像獸呀……」
穆白無奈地搖着頭。
雖然一切信息,都處於朦朧之中,但穆白也是有想通的東西的。
那就是……
如果下一次發生吃妖怪的這種事,他必須得講究一下衛生之類的……
這麼生吞,儘管是無意識狀態下的生吞,但在事後回想的話,實在是太……
太特麼噁心了……
「隨身帶點孜然?不……」
「還得帶個燒烤架才行。」
穆白砸吧砸吧嘴:「如果真這樣吃下去……搞不好還能寫本書……」
「論妖怪的一萬種吃法?」
他乾咳一聲,隨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爹啊……拯救世界這種好事……你都不帶我一個,留下一堆破房子……還有什麼京上的小區之類的……別說小區了,就是弄十個四合院,我也不想要啊?」
「讓你兒子去會所嫩模,虧你想得出來……你兒子是那種人嗎?」
「嗯……會所嫩模也不是不可以,但用你們留下的遺產去會所嫩模……你不覺得大逆不道我還嫌不孝呢……」
「好在……兒子現在有一份正經職業啦,月入幾十萬的那種……再攢點錢,不需要您留下的萬億家產,會所嫩模的問題應該也不大。」
穆白輕輕一笑。
「放心,我會一邊賺錢,一邊找您的,也一定會找到您的。」
他正要邁步離開這裏,身後卻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穆白?你怎麼會在這裏?」
轉身一看。
居然是冷萱。
「你酒醒了?」
「呃……這個……覺醒者畢竟是覺醒者,醒酒肯定比普通人快得多嘛……你能出現在這裏,那說明你也是覺醒者咯?跟我一樣的賞金獵人,還是……秘部的人?真沒看出來。」
冷萱臉上有些微紅。
她應該也記得之前酒醉時的失態。
「我還在實習……」
「這倒是沒想到……我還覺得你是那種自由不羈的性格呢,沒想到還是愛國青年……對了,雖然是醒過來我就在這了,但是剛才聽醫生說,酒吧有妖怪出現,還是兩頭狼人,想起來真的挺可怕的……我們居然會啥都不知道跟個傻子一樣在那喝酒……」
從冷萱的話語裏,穆白聽出來了一些東西。
相關人員並沒有把這次事件的全部情況告知冷萱,除了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性導致案情本來就屬於對非當事者保密的狀態之外,這裏邊應該也有冷萱雖是覺醒者身份,但卻屬於賞金獵人陣營,和官方部門並非一體的原因。
穆白笑了笑:「去掉們這個字,如果不是我提前報告上去,現在你腦袋估計都吊在酒吧大廳那射燈上了呢……」
這時候,穆白也差不多琢磨出來為什麼之前的畫面中,只有冷萱的腦袋吊在燈上了。
在沒有他干預的情況下,冷萱多半是以覺醒者的姿態去和狼人踏踏實實打了一架,不過沒打過,而狼人估摸着是覺得殺了一名覺醒者很驕傲之類的,就順手把她腦袋扔燈上給來者示威了。
等等……穆白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冷萱他看到了,但是……老何呢?
他連忙問道:「冷萱,你沒跟老何一起過來嗎?」
冷萱搖了搖頭:「普通人怎麼可能到這裏來呀……」
「那這貨……豈不是……」
容城第七區人民醫院。
老何悠悠地從病床上醒了過來。
「我是誰?」
「我在哪?」
「呃……我應該在酒吧的啊?我不是去上洗手間了嗎?這是……醫院?」
「老白呢?」
老何顯得有些惶恐。
這時,一位身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沒事吧?」
「呃……大夫,這都是啥跟啥啊?我怎麼在醫院?」
「是這樣的,剛才玖眼橋酥荷酒吧發生了一場火災,你是被煙熏得昏迷過去了,所幸的是,消防人員搶救及時,大火被及時撲滅,也沒有人員傷亡。你的話,後續最好還是留院觀察幾天,費用的話,政府會報銷的。」
「這樣啊?對了,我有一個同伴,我兄弟,他叫穆白,您有看到嗎?」
「光說個名字,我哪裏知道?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由於病房緊張,本院並沒有將酒吧內的客人全部收容,如果他不在本院的話,可能在其他醫院,至於安全,你大可不必擔心,這次火災最嚴重的,也只是像你一樣因吸入有毒高溫氣體導致的昏迷。」
「呃呃……好,我給他打個電話。」
老何拿出手機,撥着穆白的號碼。
醫生猶豫了一下,隨後講道:「何先生,我的建議的話……您現在最好還是先去……呃……因為……雖然我們的護士給您換上了病服,但因為人太多,暫時沒能找到合適您的底褲……」
老何越聽越迷糊,直到醫生走出病房,他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那泡趕着去酒吧洗手間釋放的液體,已經滲滿了他的底褲。
「尿……褲子了?」
老何尷尬地咽着唾沫。
……
雖然穆白莫名其妙自己跑了回來,但執夜者仍在努力搜尋着藏匿在不知道某處的狼人。
玖眼橋區域的某處巷子內。
「臥槽……」某名搜索至此的執夜者發出了驚呼聲。
「4組報告!4組報告,我處發現了狼人的屍骨,完畢。」
「呃……準確地說,貌似只有骨頭跟狼毛了……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