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沖道:「王爺息怒,只要那江州府還在雨師,就不愁找不到他。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張寧比他的哥哥性子更直爽些,恨恨道:「只可惜就算找到了他,江州百姓的命也換不回來了!」
蘇郁岐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頭火氣,道:「張沖,你手中拿的可是地形圖?」
「正是。」
「呈上來。」
張沖捧着地形圖,疾走幾步,呈給蘇郁岐,蘇郁岐接過圖攤開看了看,那圖倒是詳盡,對於嵐江的地勢畫得一清二楚。
面前的桌案已經被一掌擊碎,蘇郁岐只好拿着那圖,尋了塊乾淨地方,將圖鋪在地上,「你們兩人過來看。」
張氏兩兄弟湊到近前,蘇郁岐指着地形圖上的幾處要緊地帶,問道:「你們對嵐江應該很熟悉,對於這幾個地方的地質曉不曉得?」
張寧道:「這幾個地方我倒是都去過,主要還是砂土結合,抗洪能力極弱。洪水一來,基本就要塌陷。就連昨晚塌陷的那座山,也都是砂石結構,根本不堪一擊。」
「沿江是不是都是這種結構?」
「基本上都是。除了上游有一處石頭山。」
張沖道:「好在這裏是入海口,再往前就沒有城鎮了,不然,這回的災害造成的損失更是不可估量。」
蘇郁岐聲音極沉:「現在也不是估量損失的時候,先計劃一下如何亡羊補牢。」
「對對對。」
「他們來了。」蘇郁岐忽然側起耳朵,凝神道。
兄弟二人詫異:「啊?誰們來了?」
「蘇家軍。果然是他們先到。」照理,蘇家軍到了蘇郁岐,該覺得欣慰才是,然而蘇郁岐臉上卻是失望至極的神色。
張家兄弟二人面面相覷,都不理解蘇郁岐為什麼會這樣。
朝中權力傾軋,有人要置蘇郁岐於死地,甚而在這種事情上動手腳,他們自然不會理解。
誠然,那些人的手再長,也未必伸得到蘇郁岐統領的軍隊裏,但是他們可以想點別的招數,比如半路下絆子之類的。
「是大名鼎鼎的蘇家軍來了?在哪裏?為什麼我們沒看到?」張寧詫異道。
蘇郁岐強顏一笑:「他們還在三里之外,你當然看不到了。」
「三里之外?那您怎麼知道的?」
蘇郁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腳步聲。聽到的。不信,你趴在地上聽聽。」
張寧聽話地趴地上,耳朵貼着地面傾聽,果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細微卻整齊劃一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轟隆轟隆,倒似打雷。
「哎,真的來了,你們聽你們聽!」
張沖悠悠道:「嗯,當然來了。我們都看見了。」
「啊?」
「傻子,你起來看看,他們就在門外了。」
「不可能,王爺剛才不是說還在三里地之外呢嗎?」
「他們可是蘇家軍啊,而且是騎馬來的!」
張寧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向外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就見衙堂的正門之外,隊列森然,全是高頭大馬,馬上端坐着一色的黑色衣袍的人,雖然不是銀盔鐵甲,但軍人的氣質斐然,氣勢並不差半點。
「我的天,這就是傳聞中的蘇家軍,果然是天底下最厲害的軍隊!」
蘇郁岐站起身來,道:「這只是工事兵,真正的作戰兵,比這可厲害多了。行了,開始幹活吧。」
張家兄弟震驚地面面相覷,「天啊!工事兵的素質都這麼高,哥哥,咱們莫不是當了個假兵?」
張沖小聲:「別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人見笑。」
張寧:「蘇家軍面前,我們的確是沒見過世面的呀。」
兄弟二人嘰嘰歪歪,外面軍中幾個領隊已經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進衙堂,齊刷刷單膝一跪:「叩見王爺!」
蘇郁岐神色嚴肅,在鋪開在地形圖上比比劃劃,「都起來吧。現在形勢很嚴峻,這裏是江州段嵐江的地形圖,你們分成五隊,兩隊去搜索救人,這哥倆兒是本地人,對地形十分熟悉,分給你們用。這裏多是漁民,老鄉家裏應該有船遺留下來,徵用的時候記下來都是哪一家的。楚仲凌霄,你們二人帶隊去。」深吸了一口氣,「很危險,你們都注意自身安全。」
「是。」
楚仲凌霄二人答應一聲,立即動身,已經走出去兩步,見張家二兄弟還愣在原地,不由催促:「兩位兄弟,麻煩請帶路。」
張家二兄弟猛然醒神,「哦,好。」
「俞聯尹良。」
「是。」
「在嵐江的上游段有一座石山,你們看,就在這個地方,你們帶隊,開山鑿石,修固堤壩。我怕,如果這雨繼續下,上游的洪水還會加大。雖然現在江州的人已經該逃的逃該散的散,但洪水一旦擴大,百姓的房屋等財產會受損嚴重,還是儘量去做吧。你們也注意安全。」
「是。」
俞聯尹良也領命去了。
蘇郁岐看着最後剩下的一個,神色嚴肅地嘆了一聲氣,「王直。」
「王爺您有發愁的事?」
「也不算發愁的事。」蘇郁岐躊躇了一下。
「王爺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屬下能做的,一定盡力去做。」
「唉。這些事不是你擅長去做的,但眼下又沒有合適的人選,只能辛苦你了。」
「到底是什麼事?屬下雖然能力不足,但會盡力的。」
蘇郁岐愁眉未展,緊咬着下唇,片刻,下定決心,道:「現在必須你去做了。外面還剩下二百人,這二百人要分成幾隊。人少任務重,只能盡力去做了。」
「王爺您吩咐。」
「第一,有人給軍隊下了絆子,導致他們不能如期趕到江州,你要分派一部分去去清障,找功夫好的去。」
「嗯。」
「第二,江州知州在逃,他身上背着的案子可不小,你的任務之二就是去搜捕江州知州田焚。就算他跑到老鼠洞裏,也要把他揪出來!」
「屬下遵命。」
「任務之三……」蘇郁岐咬緊了牙關,遲遲沒有開口。
王直被蘇郁岐的表情驚道,狐疑着:「爺,到底是什麼事?」
「任務之三我找人去做,小王爺,讓你的屬下去做事吧。」皿曄的聲音忽然傳進來,驚得蘇郁岐半天沒能回神。
眼看着皿曄從門外進來,身上雖然很狼狽,臉色也蒼白疲倦,但臉上的從容氣息卻固若金湯般,從未有過改變,蘇郁岐一下子臉紅心跳起來。
「玄臨,你……你怎麼來了?」蘇郁岐連說話的聲調都變了。
「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跟過來了。」皿曄心裏慶幸着幸好是來了這裏,幸好,蘇郁岐沒有事。臉上的從容,掩飾不了心底里的激動。
蘇郁岐不曉得他昨夜目睹那驚魂一幕,也不知道他當時心情如焚的感覺。他卻知道自己是如何由生到死,現在又由死到生。
蘇郁岐憂道:「可你,還傷着呢。上次的教訓你這麼快就忘了?」
「這裏沒有祁雲湘,沒有人再傷我一次的,放心吧。」但洪水裏的危險比祁雲湘的掌力不遜色,他倒沒說,臉上全是一派輕鬆神色。
「見過公子爺。」王直向皿曄行了個禮。他雖沒見過皿曄,但聽他和蘇郁岐的對話也曉得這位就是王爺的「王妃」了。
蘇郁岐這才想起王直還在身邊,自己方才的蠢樣子,全被他瞧在了眼裏,頓生羞惱,忙道:「好了,你趕緊去吧。」
王直很知趣地趕緊溜去幹活了。
蘇郁岐鬆了一口氣,剛要拉着皿曄的手說話,眼角餘光瞥見一旁還在發傻的那看門老頭,繃着臉道:「還不趕緊退下?」
老頭回過神來,趕緊往外走,聽得蘇郁岐冷肅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你不要離開府衙,我隨時可能會傳喚你。」
老頭唯唯諾諾地答應着,瑟縮着趕緊逃離了衙堂。
衙堂里只剩下了蘇皿二人,蘇郁岐打量着皿曄一身的水,伸手去解皿曄的衣裳,嗔怒道:「你的傷口剛剛結痂,就這樣被水泡,不知道會發炎嗎?」
皿曄握住蘇郁岐的手,溫聲道:「我的傷沒事,自己還包紮過了,你放心吧。來,咱們說說你的第三個任務。」恰到好處阻止了蘇郁岐看他的傷口。
蘇郁岐要說的這第三件事極重,剛才被皿曄的到來打斷,此時皿曄提起來,自然是正事要緊,蘇郁岐立刻把心思轉移到了正事上面來:「嗯。方才你說要幫我處理第三件事,你好像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事?」
「如果沒猜錯的話,你也是懷疑,有人對嵐江堤壩動過手腳,對不對?」
蘇郁岐半是沉重,半是驚異:「你也發現了?」拉着皿曄的手,走到地形圖前,拉他蹲下,指着地形圖道:「你看,蘇甲傳訊息給我說,第一個決堤的地方是在這個位置,但是,這裏的堤壩都是青石築成的,可以說是整個江州最穩固的堤壩了。」蘇郁岐神情微凝,語氣驀然一頓,「都被沖毀了。從這段堤壩往下,有些堤壩是早先就損毀了的,有些是被這次洪水沖毀的,但是,損毀的程度,卻沒有前面這一段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