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百里九暗中並沒有放棄給諾雅找尋解藥,費勁心思,經常夜不能寐。
諾雅服下天煞留下來的解藥,表面看起來,好像依舊生龍活虎,安然無恙,但是給她把脈的老湯頭臉色越來越凝重。
剔骨香之毒暫且可以拖延,但是解去她身上的絕命筋骨散,已經是迫在眉睫。
百里九臉上笑得雲淡風輕,依舊毫不相讓地諷刺挖苦她,將她氣得直跳。
楚卿塵帶了很多名醫過來給諾雅看診,面對着百里九的冷嘲熱諷,絲毫不以為意。百里九守在一念堂門口,拒絕讓楚卿塵進去,將大夫們留下來的藥。當着他的面丟出老遠。兩人甚至大打出手,在一念堂門口打得難分難解。
這次諾雅一點也不着急,她看出來,其實楚卿塵壓根就不是百里九的對手 ,百里九並未使出全力,知道深淺。她躺在躺椅上,悠哉地曬着太陽,眯着眼睛,不時出聲指點兩句。
「二皇子,你應該偷襲他左肩,適才那裏是個破綻。」
「哎呀!回馬槍,攻擊他小腹!」
......
百里九實在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臭女人,究竟誰才是你夫君?你分得清不?怎麼老是向着他?」
諾雅換個姿勢,蜷縮起來:「幫理不幫親,人家好心好意過來給我看病,你卻不識好歹,我自然要主持公道。」
「好心好意?你果真是不識好歹,普天之下,沒有人比他更陰險了!簡直就是狼心狗肺兔子肝貓雜碎,老鼠腰子驢造腎。他對你分明就是不懷好意,你知道不?天天見個好皮囊的男人你就邁不動步,撿個驢糞蛋子當寶貝!」
百里九絮絮叨叨地罵,楚卿塵不急不惱,不驕不躁,依舊淡定地揮着手中竹笛,猶如閒庭信步。
百里九看着有氣,就加快手裏的招式,迫得楚卿塵連連後退,狼狽得招架不住。他方才得意地回頭,衝着諾雅風騷一笑,一副「還是你相公厲害」的得意。
諾雅越來越懶,經常躺在太陽底下,一曬就是一天,需要什麼東西了,就指使泡泡去叼了來,懶出了新境界。
她跟百里九牢騷:「要是我長了尾巴多好,東西掉地上也不用彎腰去揀,看書也不用手捧着,泡泡不聽話,我就冷不丁地抽它一鞭子,趴在床上還可以搖扇子。」
百里九白了她一眼:「你看到相公我來了,還可以搖搖尾巴表示歡迎是不?還可以跟我牽着尾巴散步是不是?」
「我要是有了尾巴,誰還跟你一起散步啊?我要吊在樹上盪鞦韆。」
百里九一把拉起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養一身的肥肉,你還想用尾巴盪鞦韆?就算是變成八爪章魚都禁不住你這分量。」
諾雅撅嘴:「我這是添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恰到好處,可不像錦娘那樣,兩瓣兒屁股長在胸脯上,你們還偏生稀罕得不行。」
百里九伸出魔掌,笑得不懷好意:「讓我量量,看是不是量身定做的?」
諾雅耍賴摟着他的脖子,趴在他寬展的肩上,翹起腿來讓他背 :「我的屁股生在下面,你兩隻手怕是托不住。」
百里九二話不說,背起她,轉身回屋子慢慢量。
諾雅不想走路,就想黏着百里九,頤指氣使地指揮他寵着自己。
百里九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守着諾雅,難免會讓楚卿塵趁虛而入。風馳纏鬥着冰魄,讓楚卿塵登堂入室。
這次,楚卿塵帶來的,是一位擅於銀針刺穴的大夫,虛發皆白,鶴髮童顏。
楚卿塵極溫潤地笑:「讓他試試看,你如果有什麼不舒服的,就立即喊停。」
諾雅點點頭:「我沒事的,儘管放手試好了。」
老大夫耳不聾,眼不花,手也不顫,從容地將諾雅紮成一隻刺蝟,連頭也不放過。
諾雅果真覺得不舒服,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渾身的血液都在奔騰,好似是要衝破什麼禁錮,而自己的血脈就像是系了一個死扣,然後血液不停地在那裏衝撞,幾乎將血管撐爆。
她咬牙忍受着那種被衝突的痛楚,渾身大汗淋漓。
楚卿塵坐在床側,伸出手裏的帕子擦拭她臉上的汗,心疼地將諾雅的手攥得很緊。
「痛嗎?」楚卿塵問。
諾雅搖搖頭,在這個溫潤的男子面前,她總是收斂起一身的鋒芒,難得的乖巧。
「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醫治你的辦法。」
諾雅又點點頭,咧咧嘴角,她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頭也開始「嗡嗡」炸響。
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百里九一陣風一樣從外面衝進來,這次沒有客氣,揮手將楚卿塵和那個白首老者丟出去老遠。
「滾!」他歇斯底里地發怒,諾雅第一次見他這樣生氣。
楚卿塵踉蹌數步,方才站穩,依舊一臉雲淡風輕:「你不應該逃避,小九,我必須治好她的傷。」
百里九上前,不由分說取下諾雅身上的銀針,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諾雅覺得舒服了,渾身都順暢起來,忍不住輕哼一聲。
「我說過,絕對不允許你再碰她一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老大夫這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面對着滿身戾氣的百里九,絲毫不畏懼:「尊夫人渾身血瘀不暢,必須要疏經導氣化瘀,你這樣諱疾忌醫是不對的。」
百里九一把銀針飛過去,將老大夫的靴子釘在地上:「你這樣能給她解毒嗎?」
老大夫心虛搖頭:「老夫願意一試。」
「一試?我的諾兒不是你們的試驗品!」百里九兇狠道:「下次再見到你,我必殺!」
老大夫是個醫痴,一邊被百里九的兇狠震懾住了,手忙腳亂地收拾針包,一邊絮叨着百里九誤人性命。
百里九轉向楚卿塵,臉色也並未和緩幾分:「二皇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這樣的事情,我不希望還有下次,諾雅是我的底線,誰都不可以碰觸。」
楚卿塵嘆一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百里九心疼地低頭看懷裏臉色慘白的人兒,忍不住埋怨:「你這女人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泡泡都比你聰明。它看到不懷好意的人還知道叫兩聲呢,你怎麼就悶不吭聲地受他們擺佈?」
諾雅終於恢復了氣力,賴在百里九的懷裏噌啊噌的:「難不成你不希望我的病好起來嗎?你就想着那一千兩銀子夠本了,想換一個是不是?」
「你這女人怎麼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一千兩銀子?你能不能有點高尚的追求?」
「因為我就值那一千兩啊。我一直心裏憋着那口氣,若是有生之年不能把賣身契拿回來,死不瞑目啊。」
百里九起身,將懶散成麵團一樣的女人丟在床上:「你想都不要想了,這賣身契是要跟着我將來入土為安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生世世,都休想逃離我的手掌心。」
林諾雅在身後氣得呼哧呼哧直喘:「你要是死在我後面,還不允許我投胎了不是?」
百里九贊同地點頭:「夫人這個主意甚好,所以勸你打消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踏踏實實地做我百里九的夫人,吃香喝辣的最好,否則你可能就要幫孟婆熬粥去了,我什麼時候去接你投胎,還要看我的心情。」
兩人葷素不忌地開玩笑,諾雅氣得吹鬍子瞪眼的時候,百里九才能感覺到她身上的虎虎生氣。恍惚間,才不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傷感與忐忑。
人家都說,煮熟的鴨子就不會飛了,百里九文火慢燉,大火炙烤,恨不能用自己滿懷的熱情將諾雅燉得酥爛。可是為什麼,這隻鴨子除了嘴硬,還一直躍躍欲試地想飛走?而且如今一身令人垂涎欲滴的肥油,使百里九覺得,四周滿是覬覦她的人。他蓋緊了鍋蓋,時刻提心弔膽,還要唯恐這個女人砸了自己的鍋。
他決定,只要解了這個女人身上的毒,就立即種個娃娃出來,絕不心慈手軟。要是有個小包子成日纏着她,代自己時刻監視着她,不給她一點出牆的機會,自己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解毒,解毒,還是解毒!
他一天三趟地往老湯頭那裏跑,關心老湯頭解藥的研究情況。
老湯頭根據他帶回來的那一瓶解藥,研究出了其中的幾種成分,他說,只差最後一味藥材,也是主藥,他暫時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好像前所未見。
百里九有些心急,他覺得只要能夠暫時控制住「剔骨香」的毒,那麼,對於太子所下的另一種軟筋散,總是會有辦法,他哪怕是找太子正面交鋒,做出不甘的讓步,也要取回解藥。
老湯頭今日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百里九心裏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怎麼樣,有進展嗎?」他開門見山地問。
老湯頭似乎是不忍心實話實說,沉吟半晌,方才抬頭狠心道:「已經知道最後一味藥是什麼了。」
百里九心裏瞬間升騰起希望,激動地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