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合約的時候,陳維雲感覺事情解決的太順利,葉志明是不是還有另外要求?
再次回到辦公室,他遞上合約與一張五萬塊的支票。
趁着葉志明看合約的功夫,葉玉情主動找陳維雲攀談:
「陳老闆,昨晚我和曾小姐單獨聊過天,她講你在片場經常罵她,她氣不過才不和你簽約,我阿哥其實不想簽她來着,自從你的電影破了千萬,媒體天天追報你,講你和曾小姐的阿舅有僱工關係,還是世交之好,她簽給我阿哥,那不是打你臉嘛,可是為了圓我演電影的夢想,我阿哥捏着鼻子做了一次惡人,陳老闆,你不要怪我們,如果你心裏不痛快,等我進了你的劇組,你可以罵我。」
她朝陳維雲聳聳肩,「反正我不怕挨罵。」
這是在賣萌。
陳維雲挺中意,他掂起茶壺。
「請茶,葉小姐!」
「同請啦。」
葉志明看完片約,示意葉玉情簽上名字,他把曾嬅倩的合約遞給陳維雲。
交易完成,他還有後話:
「陳老闆,昨晚和曾小姐吃飯,席間她講到她在片場的經歷,梁超偉梁生很生氣,埋怨你責罵曾小姐,他們找我簽約,原因可能出在這兒,其實我剛入圈時像你一樣硬氣,做事直來直往,看誰不順眼我直接罵哭,我不在乎臉皮,隨便外人怎麼非議我,結果呢?邵氏封殺我,嘉禾封殺我,金公主封殺我,連台島都封殺我,直到把我搞成過街之鼠。」
陳維雲對他的經歷沒有興趣,「葉老闆,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可以直說嗎?」
「你應該聽過我公司的情況,台島的事情我已經解決,我去那邊送了錢解釋了我的立場,但是戲院仍舊沒有着落,我不能再用左派戲院,可嘉禾邵氏金公主都不映我的片子,在獨立戲院放映,我又不可能賺錢,我聽說你的《富貴逼人》上映時是通過傅玉龍先生搞定的雷覺昆?」
「我救過傅生的兒子,他的確幫了忙。」陳維雲照實說。
「能不能請他講個情?」這應該是葉志明額外要求了。
「葉老闆,簽約前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提出來?」陳維雲笑了笑,「你現在講,不怕我拒絕你?」
「用曾小姐的藝人約交換阿情的片約,這是公平的交易,如果我提出院線的要求,有要挾你的嫌疑。」葉志明嘆了一口氣,
「8年我走投無路被迫賣公司,我如今東山再起,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沒有禮貌!陳老闆,我拜訪你之前,至少有六家電影公司向我購買曾小姐的藝人約,我全部回絕,如果日後有媒體披露曾小姐簽約繽繽的消息,我還會幫你澄清,這就是我的誠意,你幫我,我感激你,你不幫我,我理解你。」
陳維雲考慮半分鐘作出答覆:
「傅生搞定雷覺昆也需要花錢!葉老闆,我能做的只是把你沒有院線的處境告訴傅生,如果他老人家賣我面子,願意幫你忙,那麼我會牽線,到時你自己和他做交易。」
「這已經足夠。」葉志明伸手過去,「非常感謝。」
葉玉情看着他們握手,拍拍手掌,「哇,阿哥,陳老闆,我感覺你們相見恨晚,不如結拜契兄弟啦!」
女人是感性動物,一點沒有錯。
陳維雲把劇本片段拿出來,「葉小姐,這是你的台詞,熟悉下先,電影正式開機我會聯繫你。」
「陳老闆,不要這麼客氣,叫我阿情,我叫你雲哥得不得?」葉玉情美滋滋捧住劇本,這是她平生第一部戲,心情好激動,她不等陳維雲回應,「雲哥,我等你電話。」
送走葉氏兄妹,陳維雲撥通陸元亨的號碼。
「亨叔,合約我已經拿回來,但是我給阿倩準備的角色讓給了葉志明的妹妹。」
對面沉默片刻,「讓就讓了吧,阿雲,年末前你只準備拍一部戲?」
「計劃是兩部,一部放在聖誕,一部放在春節,《聖誕快樂》開機之後,我會開始第三部戲的籌備,這部戲我會給阿倩一個角色。」
「阿雲,我保證她以後不會再給你添亂。」
陳維雲無視了這句話,叮囑說:
「媒體有可能披露阿倩簽約繽繽的新聞,雖然只簽一天,還是會曝光,葉志明答應會澄清,到時我會給阿倩安排專訪,讓她配合一下。」
「她一定配合。」
……
三日後,陳維雲陪同傅玉龍前往旺角荔枝角道的雷氏總部大廈,他要去領取《富貴逼人》的最後一筆分賬。
這部電影的盈利相當恐怖,陳維雲分走將近500萬港幣。
本埠總票房是2024萬,這筆錢需要扣稅。
港府制定一個稅種叫做『娛樂稅』,993年會廢除,目前必須上供給港府,數額是總票房的百分之十,其實這個稅只針對戲院,但是戲院老闆不會做冤大頭,他們讓片商承擔一半,等扣完娛樂稅,剩下的錢再由戲院與片商共同瓜分。
本港影業分走457萬,扣除成本的盈利是00萬左右,金公主院線分走34萬,扣除9天戲院經營費用,盈利大約是200萬。
外埠版權通過前兩天的談判,《富貴逼人》最終被國泰副總朱玉蓮以00萬的價格購走,這只是發行權利,雙方簽訂有電影買斷發行協議。
這個買斷價陳維雲並不滿意,新馬泰三國的總票房都不止六百萬,但是朱玉蓮咬死不鬆口,他最終還是賣了。
其實邵氏也可以談,但邵老先生出了名的精打細算,開價肯定更低,陳維雲望而卻步。
雷氏總部八樓是雷覺昆的私人辦公室,陳維雲把分賬事情辦理完畢,陪着兩位老先生在辦公室聊了一個鍾。
離開時雷覺昆把兩人送到門口,叼着煙斗巴巴抽兩口,悶着語氣嘟囔:「虧大囉!」說完迴轉辦公室。
下樓坐上車,陳維雲詢問傅玉龍,
「龍伯,雷老闆是什麼意思?他應該賺了一兩百萬吧,怎麼喊虧呢?」
「呵!」傅玉龍拍拍他的手臂,「阿雲,這件事慢慢聽我道來,開車!」他招呼司機上路,
「你救小九當天,我查了你的資料,知道你的電影要上映,但是沒有聯繫院線,於是我自作主張去找雷覺昆,起先他賣我面子,不包底,直接六四分賬,他六你四,這是正常的片商分賬,不用我花錢。
敲定後,他問起你的電影,我報了你的名字,他聽完恥笑一聲,『這片子不行,最多七天落畫,不管分賬還是包底,都會虧!』我就問他,『老雷,你怎麼知會虧?』他講,『我屬下分析他虧』。」
傅玉龍表情露着一點嘲意,
「我一聽就不幹了,我給他重新提了一個建議,採用八二分賬,你八他二,如果他同意,我會幫他搞定一份港府批文,他考慮後覺得不妥當,因為你的電影有大賣的可能,所以他加了票房限額,但我又不滿意,你的電影不被專業人士看好,萬一撲街,限額會導致你賠錢更多,那怎麼辦呢?
商量的結果是兩份協議,如果你的電影賣過五百萬,八二分賬加限額,賣不過,他給你的下一部戲全額投資,資金與那份港府批文價值相當。
結果你的電影大賣特賣,老雷眼紅的像是老兔子,每次飲茶都向我發牢騷,『交什麼易嘛,直接同他六四分囉,害我少賺五六百萬!』所以他才說虧大!」
紅成老兔子?陳維雲心想如果沒有傅玉龍給他保駕護航,票房分賬不知猴年馬月才會拿到手。
「龍伯,那份港府批文價值多少錢?」
「不多,兩百萬而已。」傅玉龍沒有隱瞞這個數字,他不指望陳維雲回報他什麼,而是在告訴陳維雲他不曾慢待救子恩人。
當初他替陳維雲搞定院線,其實不準備繼續接觸,可是隨着陳維雲電影的成功,他的心境在變化,媒體時有報道,陳維雲是白手起家的千萬富翁,最近一周都是本港媒體的焦點人物,他不會把陳維雲推出自己的交際圈,相反他會拉攏。
「阿雲,你的下部戲有眉目了嗎?」
「已經開始籌備,到時拿到院線上映,少不了又要麻煩龍伯你。」
「倒是不麻煩,關鍵是老雷不會再上當。」傅玉龍苦笑,
「阿雲,這次讓你賺個滿堂彩,是老雷對你太過低估,下部電影上映,八二分賬肯定談不下來,我儘量給你爭取,你要有心理準備,分賬很可能是他六你四。」
「六四分我已經知足了。」陳維雲目前的資金倒是可以拉攏組建一條院線,可是沒有片源他最終會虧大,他需要繼續招聘監製與導演。
「對了龍伯,還有一件事,奧門葉家的葉志明找到我,他也想使用金公主院線,但是雷老闆不甩他,想請你說個情。」這是陳維雲今天拜會傅玉龍的另一個目的。
「葉志明?我知這個後生仔,幾年前他氣憤老雷拖着分賬不結算,上法院提過告,阿雲,我可以給老雷打招呼,但我不會承諾老雷不再晃點他。」傅玉龍的面子很有限。
「我會把你的話傳給他。」
車輛走到沙田馬場,陳維雲落車,傅玉龍家住北區,他只是順道捎帶陳維雲。
林樰開着車在後邊跟着,陳維雲回身說:「龍伯,你稍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幾瓶茅台,我正和他們談判,準備讓他們贊助我的電影,他們興趣很大,特別贈了我幾瓶珍藏酒。」
「國酒我中意!去拿過來!」傅玉龍其實天天喝茅台,但他不會拒絕陳維雲的小心意。
等他接了酒,轎車繼續上路,他發現其中一瓶酒被撕開盒子,他打開一看,從中摸出一張支票,
「這小子,送錢就送錢,偷偷摸摸幹什麼,從哪裏學的招數?」
支票數額兩百萬,是陳維雲回報傅玉龍的八二分賬,同時預定下部電影的院線使用。
或許傅玉龍連葉志明的事情也會一併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