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東安,事情不是那麼順利。
之前給國棉一廠供油一直找的東安飯店張師傅的拜把兄弟劉建生,幾年來,他穩坐一廠大食堂的管食堂採購,頗有幾分實力,所以讓國棉一廠發年貨採購的事情想讓劉建生幫忙。
徐盛瑞卻一直不看好劉建生的實力,他總想着找他還不如讓顧明遠,他隨便去找個市裏的領導要張條子就能解決掉。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唐春景不想讓顧明遠出頭。
一來顧明遠剛做出成績來,她不想在這樣的小事上來麻煩他。二來,國棉一廠是大型國企,裏面的關係盤根錯節,她怕找不對人反而成了壞事。倒不如找個國棉廠內部的來辦這事,知根知底,誰和誰有什麼,都能摸清楚。無非就是費事點,可是一旦拿下,這就是長久的關係。
劉建生做事很痛快,當即就答應幫他們約見採購部主任,但也僅僅能引薦,其他的忙一點都幫不上。
即便是這樣唐春景也是十分感謝,畢竟能幫忙引薦就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他們自己就愣頭青一樣的跑過去,說不定人家見都不會見。
見面三分情,只要見了面就好說了。
可沒想到曹甸軍一點面子都不給劉建生,見了他們一面就說了三個字『不需要』,連帶着劉建生都很尷尬。沒辦法,他們只得先離開。
之前,當聽到劉建生說曹甸軍胃口很大的時候,她還有些慶幸。她覺得只要用錢能解決,就不是事,可她搞不明白的是,曹甸軍為什麼說『不需要』呢!
臨到家的時候,唐春景忽然想明白了,曹甸軍不是不需要,而是當着劉建生的面沒有辦法談費用,說多了也沒用!
想明白了,唐春景的心情輕鬆許多,反正她不會輕易放棄,這個單子她必須要拿下來。
回到家,從廚房裏傳來陣陣說話的聲音,細細聽着,都是關於大棚的事。天冷了,廚房裏有鍋有灶,燒起火來,比別屋暖和許多,所以就算不吃飯,大家也愛在廚房待着。
唐春景將自行車放下,拎了油進去,佳佳正趴在飯桌上寫字,嫂子抱着唐煜餵飯,母親和大姐正在切長得不好的黃瓜準備醃黃瓜鹹菜,大哥坐在灶間在剝蒜,大家溫聲笑語,一派其樂融融的場面。
「娘,大姐,嫂子,大哥」唐春景挨個的打了招呼,然後把油放在了桌子上。
張桂芝看着油笑道,「二丫,要不是嫂子今天看到了,你說什麼時候你才能把油拿回來?」
「我這不是拿回來了。」唐春景笑眯眯的說道,「一瓶兩斤,四塊五一瓶,一共九塊錢。」
「油坊真的不便宜給你們啊?」張桂芝說道。
唐春景說道,「若是便宜,我不早往家帶了?」
唐春華開口問道,「二丫,你上班的地方就在咱們鎮上啊。」
「鎮上就是個生產的工廠,我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東安,有時候過來看看。」
羅氏停下手中的忙碌,「好啦,二丫回來了,吃飯吧,家裏有油,以後別買了,挺貴的。」
唐春景洗手,幫忙盛飯,「帶回來給大家嘗嘗,下次帶豆油,豆油便宜。」
「好不容易有了工作,別搞特殊,免得被人嫌棄。」
唐春景聽着母親的話,心裏暖暖的笑道,「他賣多少錢,咱就多少錢買,不會搞特殊的。」
第二天一大早,唐春景便出了門。
與徐盛瑞見了面,她把昨天想的細細分析給他聽。
「曹甸軍當着自己工廠內部的人不好談費用的事,所以他只能打發我們走,這樣,今天你打頭陣,去和他談,按照正常的好處費給他,若是不滿意,直接翻倍,若是再不滿意,就不要談了。不然超過了我們預期的範圍,他還是不同意採購,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這樣一來,就算徐盛瑞的頭陣不成功,唐春景還可以再接着進行公關。
徐盛瑞這一次不太敢相信唐春景的推斷,曹甸軍昨天的態度非常的堅決,他進去之後剛表明了身份,高傲的曹主任連頭都沒有抬,就說了不需要。他覺得如果他再去,還會受到一樣的待遇,為什麼要上門自取其辱?
他斟酌着說道,「二丫,要不算了吧,我覺得再去也是這樣,還不如去跑跑別的地方。」
真完蛋!
唐春景暗罵,這才哪到哪啊,一句『不需要』就嚇破膽了!
但她還不能訓他,只能慢慢引導,「這麼大一個廠,大家肯定是擠破了頭的搶單子,畢竟一個單子就上千。更何況這個單子對於咱們油坊來說非常重要,不僅僅是掙錢,而且相當於給我們做了一次廣告,給咱們帶來一大批客戶。失敗了別怕,不是還有我麼!」
徐盛瑞咧開嘴苦笑,「唐二丫,要不你自個上吧。」
唐春景真相踹他,又不能這麼不雅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去不去,不去不給你發獎金!」
徐盛瑞咬牙碎碎念,「對,我怕什麼,失敗了不還有你麼,不怕,沖!"
唐春景哭笑不得,說道,「對,還有我,所以你大膽的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記住談費用的時候,要先從我們正常的費用開始談,不要加的太快,沉住氣。」
徐盛瑞點點頭,對她做了一個必勝的手勢,挺了挺胸脯大步的走了進去。
國棉廠當然要比紡織廠更氣派,一進門,對着便是一座五層的辦公大樓。在這個年代的東安市,能有這麼一棟大樓,那是相當有實力的。
大樓前面種了一排冬青,唐春景無處可去,蹲在冬青前面曬太陽。今年冬天的天氣還好,除了剛入冬的時候下了一陣子小雨,到現在還沒有開始下雪呢。
不下雪天氣就容易干,但也有一個好處,陽光好,大棚里的蔬菜就長得好。尤其是他們家的黃瓜,到現在為止,已經賣了有兩百塊錢了。嫂子的芹菜是最早開始賣的,到現在也不過才賣了兩百塊錢,多一現在嫂子每次看到大姐把黃瓜簍子弄回家,她的眼神便充滿了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