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到了臘月二十,到了臘月二十就相當於進了年關,學校里要放假,工廠要停工,就連太陽似乎都想休息了,天氣也變得不好起來,好幾日都沒有陽光。
天氣不好,大棚里曬不進去陽光,青菜便收的少了,好在因為快要過年了,蔬菜的價格幾乎是翻倍的漲,菜農們倒是都很歡喜。年根下,最貴的當屬韭菜,大棚里種韭菜的不多,自家那幾畦韭菜幾乎都是按根賣的,金貴的很。
不管韭菜的價格再怎麼貴,大姐還是留了一小片出來沒有割,打算過年的時候包餃子吃。
這天唐春景正在忙碌着算賬,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也沒有抬頭。
油坊里不是很忙了,生產線停了一半,大家輪着上下班,就等着小年這天結了賬發工資了。經常會有人來她辦公室里來找她說話,所以她辦公室的帘子一般都撩起來,這樣進出就方便了。
人進來了,卻沒有說話,唐春景抬頭一看,隨即笑了,顧明遠黑着一張臉,站在她的辦公桌面前。他繃着臉,便有些嚇人,可唐春景不怕他,只管呵呵的笑。
看到她在看他,顧明遠哼了一聲,坐了下來,拍到她面前一張折好的紙。
唐春景放下筆,拿起折好的紙來打開看了看,還是一副漫畫,只不過這次不是四副了,而是一大幅。
一張紙上就畫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只不過女孩的手裏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已經刺入了男孩的心臟,淋淋的鮮血順着匕首流了出來
「599分!」
顧明遠崩潰了,「為什麼!」
「刀刺進心臟難道不疼嗎?」唐春景指着男孩的臉,「你看他的臉,倆眼睛一個鼻子,有表情嗎?」
顧明遠嘴角抽了抽,伸手就去拿畫,唐春景眼疾手快,一把撤開,笑吟吟的說道,「想拿回去是不可能的,我得留好了,等將來有了孫子讓他看看,他爺爺的畫工是有多差。」
顧明遠一聽唐春景這麼說,實際上心中高興,卻哼了一聲,委屈的說道,「你明明知道我畫的不是這個意思。」
「還生氣哪?」唐春景將畫紙折好,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放了進去,她可不是說着玩的,是得留好。
「沒生氣。」
唐春景湊過去瞅他,「沒生氣還拉着臉?」
「哼哼。」
這是好幾天來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的說話,顧明遠卯足了勁的伏案創作,沒一張能及格的,太挫敗了!
「正好要找你呢,」唐春景說着,將整理的差不多的財務賬本遞給他,「油坊一年的賬本你看看,大概有四萬多的盈餘,咱們今年分多少?」
「你看着辦吧。」顧明遠都沒接賬本,「我的那份不要了,給你。」
唐春景的手抖了一下,「這麼大方?」
顧明遠盯着她,眼神裏帶着委屈,「這麼大方都不肯嫁我!」
唐春景左手捂在嘴上咳了一下,「現在還不是時候,要是你沒意見,那今年年終就分紅一萬,蔬菜運輸的錢暫時不動,等明年天氣暖和了停了運輸再說。」
明年的油坊轉型成為公司,規模要擴大,硬件要加強,人員也需要更加的齊備,處處都要用錢,不能全部指着貸款,基金會的貸款還沒有全部還完,貸款若是貸多了,油坊的壓力很大啊。
說到正事上了,顧明遠收起了自己的委屈,恢復了正色,「山北市那邊的運輸車收到臘月二十三就不收了,原來給他限量六千斤,因為他們停的早,這幾天要求每天一萬二千斤,我答應了他們,這樣就先停我們的車,其實是馮強的,讓王振興的車優先。」
因為要過年了,蔬菜價格上漲的厲害,他們做運輸的每天的收入也要比原來的翻倍,現在是掙錢的好時候,所以他才要和春景商量的,不過他覺得春景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果真如他所料,春景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她真的覺得無所謂,停幾天就停幾天,正好大家也都休息休息。
顧明遠又道,「山北的車停了,咱們這邊的車跑到臘月二十七吧,不然菜農這邊的菜賣不出去壞了就不好了。」
唐春景點點頭,外面的天色不是很好,她說道,「這幾天天氣不太好,囑咐司機開車要小心一點,在收購點也貼個告示,告訴大家一下停收的時間,別讓大家跑空了。」
顧明遠深以為然。
說完了正事,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顧明遠坐在唐春景的對面一直在盯着她看,其實她的皮膚並不白皙,卻如敷了一層蜜一般,帶着晶瑩的光澤,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他的心弦忽然動了一下,手指輕敲了一下桌面,忽然站了起來,「別上班了,我們去東安。」
「去東安幹嘛?」唐春景驚訝地抬頭看他。
「走吧。」顧明遠走過去,拉起她來,拿過架子上的大衣來替她穿上,推着她出了門。
顧明遠是騎着摩托車帶着她去的,她坐在後座,摩托車疾馳在公路上,安穩速度又快。她的腦袋上扣着他的頭盔,穿着大棉衣,再加上他的車速很慢,所以並不覺得冷。
兩邊的景色飛快的往後倒退着,其實冬天的景色沒什麼好看的,光禿禿的樹木,還沒有泛青的麥苗,新建的大棚,有些蕭條的房屋可是看着這些景色,唐春景覺得很親切。
背着簍子翻山越嶺的去東安,騎着自行車沿着疙疙瘩瘩的土路去送豆芽,為了建油坊東奔西跑
仿佛離的那麼遠,其實也不過是兩年多的時間而已。
從靠着雙腿到騎上自行車,從貧窮到溫飽,從泥濘到平整一步步的走的很艱難,卻又值得。
摩托車疾馳,像是夢境一樣。
她的雙手摟着顧明遠的腰,卻又那樣的真實。
其實,顧明遠畫給她的畫,在她的心裏早就打了一百分,從他們相識的最初一直到現在,無論是狼狽還是窘迫,點點滴滴他都記得,從未嫌棄過,於她而言,這才是最真實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