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有求必應屋內,一人一貓隔空對視。
這是霍法第三次看到這隻怪貓了。第一次是在浴室,第二次是在休息室。這一次竟然在有求必應屋。
他沒再認為是某種偶然,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隻貓。貓也歪着腦袋,看着霍法。
霍法緩緩蹲了下來,黑白貓抬起爪子。霍法伸出手,貓把爪子放在他的手上,隨後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他感到一絲溫暖。
這是一隻理性,自主,且柔美的生物。也是現在唯一願意靠近他的生物。
只是,他看着貓咪栗色的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米蘭達?」
他輕喊出聲。
隨後自己都被這聲輕呼嚇了一跳,他精通變形術,當然知道眼前這隻貓是不是真貓。
這並不是阿尼瑪格斯,阿尼瑪格斯只是改變生物結構,並沒有改變本質,但眼前這隻貓,本質上就是一隻貓。
自己為什麼會把一隻貓認成米蘭達?
貓收回爪子,一蹦老高,開始在廢棄垃圾堆上快速行走。
霍法毫不猶豫的跟在它身後,每當轉彎的時候,黑白貓都會停下來,等待霍法片刻。
古堡中,頹廢的少年跟在一隻黑白貓的身後,
他們穿過破舊家具組成的走廊,爬過成千上百乾涸魔藥瓶堆成的小山,走過鏽蝕刀斧劍戟交織的墓地。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處由破舊的柜子和高大的山怪標本形成的夾角。
黑白貓看了他一眼,靈巧的擠過縫隙,消失在了柜子中。
霍法跟在它身後,打開門,彎腰鑽了進去。
儘管內心失落,低沉,頹廢。但穿過柜子一看,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
高達百米的拱形大廳,在各色垃圾包圍下,有一處近百平方米的空地。
空地上,各種密密麻麻的動物擠來擠去,發出奇奇怪怪的吆喝聲。
田鼠,袋獾,眼鏡蛇,鸚鵡,馬匹,山羊,金絲猴
各式各樣的動物,數量幾乎有一百多隻。
合理的,不合理的,熱帶的,寒帶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動物都有,就好像一個大型動物園搬遷到了這裏一樣。
黑白貓連續兩個跳躍,蹲在了他的肩膀上。輕喵了一聲,似乎發出了一聲嘆息。
一隻田鼠發現了進來的霍法,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這叫聲如同按下了音量的off鍵,整個大廳內的聲音都停了下來。
那些動物直勾勾的盯着霍法,眼神帶着畏懼和驚恐。
這畫面衝擊性太強,以至於霍法一時間都忘了呼吸。
這是什麼鬼地方?
這時,遠處傳來嘭咚一聲脆響。
霍法一驚,帶着黑白貓躲在了羅馬柱後。
門開了。
一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巫師出現,他帶着一群家養小精靈。居然是自己的變形課老師,雅各.波漢。
那些家養小精靈跟在他後面,每個頭頂上都頂着一個木藍,裏面裝滿着各色食物。
有些動物一看見家養小精靈,又恢復了嘰嘰喳喳的常態。他們一個個沖了上去,把家養小精靈團團圍住。
而家養小精靈取下籃子,挨個挨個的給他們餵食。雅各波漢混在其中,幫忙餵食。
如此荒誕詭異的一幕讓霍法頭皮發麻,他這才想到,當初和雅各.波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那滿屋子動物。
貓在他肩膀低鳴一聲,叫聲十分壓抑。
霍法再度把貓抱了起來檢查了一遍,是只母貓。而它很抗拒霍法檢查它性別的動作。
這個看似可愛的動作讓霍法的恐懼再度被放大,他想起了外面那失蹤的學生,還有自己失蹤的舍友。
一股錯亂之感湧上心頭,伴隨而來的還有極大的怒意。
如果這隻貓是米蘭達,而自己卻無力將她變回去,或者說米蘭達已經從本質上變成了一隻貓
這個想法讓他手臂都在顫抖。
怎麼會這樣。
這已經和謀殺差不多了。
他顫慄着用手摸過貓咪的被毛,幾乎站立不穩。
他不知道要何等高深的變形術才可以做到這一步,但唯一可能的兇手。定然是面前的雅各.波漢。那個自己一點也不了解的男人。
冷靜
冷靜
霍法深呼吸兩口氣,抱着貓的手臂止不住顫抖。他一再告誡自己,這隻貓不是米蘭達。
可他卻又想到暑假那會兒,被變成了兔子的阿格萊亞。
那一次,自己並沒有能完全解除變形。
而這一次
他使勁的掐了自己一下。
讓自己止住顫抖。
他必須離開這裏,把這裏的事情告訴別人
「喲,你來啦。」
他剛邁開腿,身邊的輕聲呼喊讓霍法如墜地獄。他機械的轉過頭。
雅各.波漢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笑容可鞠的和他打了一聲招呼。那狀態就仿佛一個在廣場餵鴿子時看見鄰居一樣淡定坦然。
哈!!
霍法肩膀上的貓咪一下拱起腰,毛髮炸起。
和一隻真正的貓受驚時一模一樣。
霍法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靠在牆上。冷汗涔涔:
「這些都是什麼?」
「動物啊,你喜歡麼?」雅各微笑。
「動物?」
霍法壓抑:「外面有那麼多學生失蹤,你在這裏餵這麼多動物,鄧布利多知道你在做什麼麼?」
雅各.波漢拍了拍霍法的肩膀。又搖搖頭。露出一個非常頭疼的表情,他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可是很嚴厲的指控,霍法,我只是在照顧它們罷了。」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
整個有求必應屋都像活了一般。
那成堆成堆的垃圾山中飛出一副破桌子,桌子飛到地面,隨後家具中又飛出了幾個破舊的椅子,杯子,桌布。
杯子桌布從家養小精靈面前飛過,那些家養小精靈和動物坐在一起,挨個挨個的取出紙巾,將那些髒兮兮的杯盤擦的乾乾淨淨,放上桌子。
它們動作整齊劃一,極富韻律和美感。好像是工廠里富流水線,沒有自我意識。
不多時,一副被擦的整整齊齊的長條桌便出現在霍法和雅各面前。
雅各波漢後退一步,拉開桌椅,示意霍法坐下。
霍法根本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兩人坐定,黑白貓跳到桌上,和霍法一起,眨也不眨的盯着男巫。
一群家養小精靈乖巧伶俐的將一些食物放在霍法面前。
雅各頗有些心疼的說道:「吃一點吧,瞧你瘦的。跟法蒂爾有得一拼了。」
霍法捏起了叉子,他強裝鎮定,但微微顫抖的叉子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
「不用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雅各擺擺手:「對了,你之前曾經找過我,說想要學習無杖施法,對麼。」
「不錯。」
「後來怎麼不來找我了,上課的時候也沒見你和我說過什麼話。是因為和夏洛克產生衝突的緣故麼?」
霍法用叉子去叉麵包,卻把盤子給叉碎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
「和這些動物有什麼關係?」霍法問。
「哦,隨便聊聊嘛,我對你還是蠻好奇的。」
男人眨也不眨盯着霍法。
「聽說你昨晚去找鄧布利多了?」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鄧布利多可沒辦法教你無杖施法,他只會在需要你的時候才會用到你,不是麼?」
霍法如遭雷擊般的抬起頭,他看到那個男人抱起胳膊靠在椅子上,戲謔的看着自己:
「他不是一個好的老師,霍法。阿不思.鄧布利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領導,一個獅群的領袖。
但絕對不是一個優秀的老師。一個優秀的老師,應該把自己學生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空氣逐漸安靜了下來,一些不知名情緒開始發酵,霍法直起腰,身體緊繃的就像個雕像。
穿着黑色長袍的男巫手指敲着桌子,眼神變得銳利如同鷹隼:
「為什麼之後沒來找我?」
霍法:「因為我沒有達到你的要求。」
「哈哈,這樣啊。」
他表情陡然從危險變得友善:
「其實不是的,我從沒想過不教你,你兩年前就達到我的要求了。
我只是覺得可能你還需要一些磨鍊才能配得上無杖施法的能力。
之前的你太依賴鄧布利多,也太依賴這所學校。一個依賴格蘭芬多的拉文克勞,如何才能拋棄魔杖的施法呢?我想不出答案。」
頓了頓,他十指交叉:
「不過現在,我覺得你已經被磨鍊的差不多了。」
「是麼。」鐵叉子在霍法指尖被彎成了三斷,他看着桌子上的黑白貓:「你都對我朋友做了什麼?」
「能讓我把課上完麼,霍法。」
雅各抬起一根手指,被霍法彎成三斷的叉子重重回歸正常。
「對老師還是要保持最起碼的尊敬的。」
霍法面色極度蒼白的看着對方,硬生生的沒有說話。
「你想學無杖施法麼?」
男人問:「想真正的獨立麼?」
「想。」霍法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很好。」
男人開始侃侃而談,絲毫不顧霍法已經快要殺人的眼神。
「無杖施法和有魔杖施法是兩個體系。有魔杖施法,是用魔杖來處理魔咒,我稱它為一理性的過程,是音節,是動作,是強硬的掌控。
這種掌控是看似很主動的去做一件事,但實則是被動的接受魔法的規則。就像一個笨拙的男孩追求一個高傲的女生,運氣好,也許很久才能獲得她的芳心,運氣不好,也許努力很多年但一無所獲。
而無杖施法,我更願意稱呼它是一個感性的過程。接觸魔法,了解魔法,並且擁抱親吻魔法。如果可以,和它熱戀都沒有關係。
吸引魔法為你綻放,這比任何刻板的理性學習都更有用。如果魔法願意和你在一起,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那你就不需要那些毫無意義的掌控過程。」
他一邊說着話,周圍的垃圾山一邊和河流一般流淌起來,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它們彼此分合,重組,從完全無序的狀態,層層堆疊在一起,形成一道道高聳的走廊,這些走廊彼此穿插在一起,形成近似城市一般的高樓。
霍法看着那些飛舞在天空中的千年垃圾,那破舊的魔藥瓶,那鏽蝕的刀劍,狼飛盤。
對方就像一塊磁鐵一樣,吸引不同的事物在自己身邊舞動,這是何等強大的精神力場。
他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明白對方為何要對自己說出那一番話了。
只怕整個學校,只有自己才能聽懂他在說什麼。因為自己的破碎之握,也是吸引元素為自己改變,利用精神力場來改變環境。
原來自己其實和無杖施法只隔了一層窗戶紙,自己一年級就已經跟隨某個老師學過無杖施法了。
而這個素未某面的老師,現在就坐在自己面前。
「你是如何做到的。」霍法閉着眼睛問。
「信念。」
男人豎起一根手指:
「抱着百分一萬改變世界的態度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就可以將這個世界的力量如手臂般調遣。」
霍法手掌在桌子下面緊握。
終於,他睜開眼睛,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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