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陽王司馬虓?」伴隨着這道懶散的聲音,白霧中一個少年的體態若隱若現。舒爽的靠在岩壁邊緣半眯着眼睛,披着的長髮擋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到表情顯得有些神秘,可惜時不時的哼唧兩聲破壞了這種神秘感,反而出現徹頭徹尾的一副無恥封建主嘴臉。
「帝都真的有天然溫泉啊,不是自來水加熱的那種!」少年轉身就把范陽王的事情甩到腦後,他現在的名字叫司馬季,燕王司馬機獨子,沒有任何兄弟需要提防,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未來的燕王,統領上谷郡、北平郡、廣寧郡兩萬戶,在晉朝封國當中屬於一等諸侯國。
燕都正是薊城,北部有燕山為屏障,綿延近千里期間山中泉水聚成溪,溪流成河。虎踞龍盤,北上可溝通塞外,南下可虎視中原。晉代的薊城雖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可熟知歷史的司馬季比誰都知道八百年帝都的潛力。
必須要說,司馬季的運氣極好,雖然處在晉朝被定義成偏遠山區的薊城,但有自己獨到的優勢,處邊城遠離了洛陽的漩渦,這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躲遠點,才能保證不會從開始就被洛陽的漩渦扯成碎片,至於阻止八王之亂這麼高難度的事情,司馬季不會去做,根本不可能成功。
「范陽王司馬虓?」扶着額頭的司馬季再次意味莫名重複剛剛的低語,亂這個字完整的概括了現在晉朝的複雜情況。
嗚嗚……不遠處一陣突兀的氣鳴聲掩蓋了蟲鳴,也打斷了司馬季暢想。
距離司馬季所在木屋另一頭,一個金屬製成的球體正是氣鳴的來源,這個機器下方是一口鍋,上面則是一個球體密封在鍋上,球體上則是字金屬管,氣鳴聲也是由此而來,同時金屬管因為蒸汽噴出的緣故帶動球體不斷旋轉。
汽轉球,由古希臘數學家希羅發明,吹牛的來說,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第一個蒸汽機的祖先,但從實際上來說,作用極其有限。司馬季讓工匠用了兩年時間純手工弄出來的汽轉球,除了能提醒他水開了之外,暫時沒有其他作用。
有氣鳴聲示警,不多時一個穿着宮裝的侍女移步款款過來取水,侍女唇紅齒白,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氣質,小心翼翼的取水。木屋裏面的世子異於常人,其他人在乎的事情他不在乎,很多其他人不在乎的事情他在乎。
「總有刁民想害朕!」司馬季喃喃自語,因為距離過遠,木屋外的侍女自然是聽不見的。如果能聽見她會恍然大悟,這句話說的太對了。
司馬季耳聰目明,不但身體好的過分,從降生之時開始沒有任何疾病。可這都不是放鬆警惕的理由,他的便宜父親司馬機,現在還在燕王府躺着,近一年都沒出過燕王府。
漢末以來儒家式微,大晉重視孝道,父子倆的關係比較像是漢文帝和漢景帝的關係。
這麼說倒不是司馬季往自己臉上貼金,相似指的是年齡,燕王司馬機比他大十三歲,這讓他實在是無法代入世子的角色。
前幾年因為司馬機常年不在府內到處在封地放浪形骸,這種尷尬還能避免。三年前開始,司馬機的身體一落千丈,開始常年住在王府內。
同樣是在三年前開始,某一天司馬季忽然發現氣氛開始變得詭異,他正好十三歲。,燕王府的女眷有意無意對他注意起來。
司馬季在燕王府的處境,就如同被一群妖怪包圍的唐僧一樣,眾多女眷總想要對他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做點什麼。
司馬機喜好玄學,字太玄。給司馬季取字青玄,魏晉名士的豪放自然他自然一個都不缺,整個燕王府近千人,連同太監在內男人只有二百多人,女眷有七百多人。這種環境,司馬季神經兮兮就怕哪天不注意被王府女眷打悶棍,直接在發現溫泉的地方蓋了一堆建築,躲在這裏省的王府女眷惦記。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畢竟作為獨子,燕王生病封國的一切都落在自己身上。以此為由在這裏躲清靜也說得過去。
但隨着范陽王司馬虓前來,這種日子必須暫時中止了,燕王的身體情況顯然不適合待客,只有他這個世子出面。幽州下轄五郡兩國三十四縣,范陽國就在燕國的南面,燕國是北京,范陽國就是保定。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四名侍女身着宮裝,顧盼生姿推門而入。司馬季回頭一看便迅速轉頭,四個侍女也不詫異,一名侍女端來降溫的熱水,一個手中則是需要更換的衣服,其他兩人半跪在其身後,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將世子的長髮擦拭乾淨。
侍女穿着的宮裝屬於漏肩裝,一個個漂亮的鎖骨在司馬季眼前想不看都不行,他只能低頭盯着水面,男性的特徵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整個燕王府女眷的衣着都是這樣,這都要歸功於燕王司馬機,總這樣就比較尷尬了,抬頭轉移注意力的司馬季,目光落在身邊用嘴吹熱水的侍女,開口問道,「眉宇間有些憂愁,出了什麼事了?」
巧惜聞言動作微微一滯,看向司馬季的眼睛,略微躬身柔聲道,「世子,婢無事。」
「假的!」見到巧惜神色司馬季就知道對方在說謊,淡然道,「你雖進了王府,但如果家裏有事,也就是王府的事情,些許小事不必隱瞞,我只會問一次。」
司馬季身邊的侍女和燕王府的侍女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司馬季沒有隔斷這些侍女和家裏的聯繫,這些侍女可以時時返家照顧家人,而不是像其他人被買之後和家庭再無關係。
世子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巧惜對此有一定的了解,只能面帶憂色的道,「婢的胞弟年六歲,脖子上最近腫脹,肉眼可見,家母憂心忡忡。」
手拿水壺的司馬季動作一頓,眼皮一翻歪着頭道,「現在就很嚴重了麼?多長時間了?」
「最近剛開始,上次返家之時,家母求婢抓藥!」巧惜小心翼翼的看着司馬季,補充道,「但婢還沒有機會,所以才面帶憂色,請世子責罰!」說着就跪在一邊不敢抬頭。
「脖子腫脹!?」司馬季一聽就知道這是缺碘的早期症狀,把對門閥批判一番的心態收起來,安慰道,「這件事好辦,北平郡臨海,每隔幾天就會給王府送海魚,你到時候送給家裏一些,就能緩解這種症狀。」
最好是海帶,不過司馬季不確定渤海有沒有海帶存在,這時候就需要他世界歷史相關的知識了,如果他沒記錯海帶原產日本海,雖說朝鮮半島目前在平州治下,可這需要時間。隨便一說去渤海挖海帶,萬一沒有世子多尷尬。
隨即回頭看了卻忘記了自己的頭髮還在侍女手中,扯了一下面部一抽,不過司馬季沒有生氣,示意沒事後道,「家裏有困難可以直言,燕王府還不缺幾匹布,你們身上的宮裝如果破損了,家裏需要的話,改一改給孩子穿沒關係。」
「謝世子!」四名侍女千恩萬謝,等到頭髮擦乾,司馬季剛想要讓侍女出去。
可能剛剛的表現太過於完美,還沒開口就被使女拉出來,伺候更衣,那股被視為唐僧肉的感覺又出來了,火速穿好衣服,司馬季輕咳了一聲回頭正色道,「叫其他侍女進來洗澡吧,注意洗澡後把頭髮擦乾在出來。」
「是!」聽着鶯鶯燕燕的回答,司馬季背對着眾女擺手,抬頭挺胸的推門而出。
出來之後轉了一圈,司馬季又回到原地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對着護衛的位置舉目遠眺,收回目光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木屋邊上,對着一塊不起眼的木板一擰,入眼之處一片萬紫千紅,也不看看這木屋是誰造的。
「被當成唐僧肉和食色性也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差點把腦子擠進去的司馬季自語道。至於忠實的護衛們,大老爺們隨便找個河溝沖沖就行了,矯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