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毒婦……」太后指着皇后的鼻子,眼睛瞪的跟銅鈴那麼大:「你好狠毒!」
皇后清冷一笑,語氣微微嚴肅:「這就狠毒了?太后也未免太看輕臣妾了。臣妾狠毒的地方,太后只怕還沒見識過呢。」
聽見門外有腳步聲,皇后忽然起身走到太后面前,伸手為她揉胸口。「母后,您有什麼氣,只管撒在臣妾身上。萬萬不要氣壞了自身。臣妾看您這個樣子,也着實是心疼的緊。」
「啪!」一記響脆的耳光,毫不留情的劈下來。
太后打的指尖發麻,整個人猛然起身沖皇后嚷道:「你這個下作的賤人,若有一天,你卑劣的身份被揭穿,你讓皇帝和哀家如何自處?別以為你裝作溫婉賢淑的樣子,就能瞞得住皇帝,他是哀家親生的,哀家絕對不許你禍亂宮闈。你最好帶着你肚子裏的賤種,給哀家滾出宮去,躲到哀家看不見的地方,否則,哀家要你們母子死無葬身之地。」
「夠了。」莊凘宙冷喝一聲,竟的太后身子一顫。「母后怕是失心瘋發作了吧,竟然這樣貶損自己的皇孫,看來御醫真是無用,連這點病都治不了,白拿朕的俸祿。」
「皇帝,你來的正好。」太后氣急敗壞的嚷道:「這個毒婦要活活氣死哀家,皇帝,你馬上讓人將她亂棍趕出宮去。哀家不想再看見她。」
皇后捂着被捆紅的臉頰,含着淚朝皇帝輕盈一拜:「臣妾無用,非但不能盡心為母后侍疾,反而惹怒母后。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赴庵堂清修,為母后祈福,靜心養胎以待瓜熟蒂落之日,為皇上誕下龍子。還請皇上為他擇一位好母親,臣妾願意終身留在庵堂之中,再不惹母后生氣。」
「朕倒是想看看,誰敢趕走朕的皇后。誰敢再咒罵朕的龍子是賤種。」莊凘宙繃着臉,眼底燃燒着熊熊的憤怒。「你恣意妄為,夥同姿陽對瑞明王妃下手。卻不料反成為瑞明王手裏的棋子,用來脅迫朕認輸。朕的顏面、英明都被你的自私踐踏。而你,卻在這個時候,這樣傷害朕的結髮妻子。她的身份是不夠榮耀,可是朕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倘若母后不說,這後宮之中再無一人知曉,無一人敢提及,可是母后非要在這個時候揭穿這件事,豈非是斷送了朕皇子的前程。母后,兒子真鬧不明白,您已經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了。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朕是你最至親的骨肉,您卻偏要在後宮橫生枝節,不是抬舉自己的母族,就是給朕憑添麻煩。母后,你是想朕的江山都毀在你手裏才滿意嗎?那好,朕今天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給您交給底好了。朕會謹遵先帝遺訓,決不再啟用您母家的任何一個人,如有違抗,天打雷劈。」
「你……你……好哇,好!」太后陰冷的臉上,擠出可怖的微笑。她指着皇帝皇后的手,顫抖的掌控不住。「哀家這是,生了個好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如此卑劣的女人,衝撞哀家,你是要氣死哀家才甘心嗎?」
這番話一口氣說完,太后大口大口的喘起來。只覺得腦子裏一片混亂,她看不清楚面前的人。頭暈目眩的感覺越發強烈,強烈到整個鳳鸞殿都在搖晃,仿佛一瞬間,就天崩地裂。
「哀家,生了個好……兒子。」一頭栽倒下去,太后猝然暈厥。
皇后急的不行,連忙上前去扶:「母后,您這是怎麼了?來人,快傳御醫。」
皇帝卻仍然在生氣,他走過去一把攥住了皇后的手腕:「別擔心,她不會有事的。朕最了解她的脾氣,想要的沒得到,她才捨不得去死。」
「皇上,都是臣妾的錯。」皇后撲簌簌的掉下淚來。「若是臣妾不來給太后請安,就不會惹太后震怒。可是當時太后遇刺,臣妾身為皇后,若是不來鳳鸞殿盡孝,外頭只會編排臣妾不懂孝義。無論如何,臣妾都不希望皇上的名譽,因為臣妾而受損,那樣子,臣妾豈不是成了罪人。可誰知道,臣妾還是把事情辦砸了。」
「別哭,沒事的。」莊凘宙將她擁在懷裏,輕輕的為她拭去眼淚。「朕豈會怪你。你的用心良苦,朕怎麼會不知。你為了取悅母后,不惜冒險來鳳鸞殿相伴,朕知道你是為了朕好。只是以後,不許再做這樣冒險的事情了。母后不會領情,老九又沒有人性。你懷着孩子,朕不希望你們母子有半點損傷。若是你有什麼閃失,朕豈非成了天下間最沒用的皇帝。」
御醫停在門外,一時沒敢走進來。
畢竟房裏的一切太過詭異。太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皇帝卻抱着皇后一旁卿卿我我,全然不顧。這話要是傳出去,他的腦袋就保不住了。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撞破這個情景。
「皇上,臣妾無礙,還是先讓御醫進來,救醒太后吧。」皇后瞟了一眼地上千尊萬貴的太后,違心的說。「無論太后做錯了什麼,畢竟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
「若是能選,朕還真是不想當她的兒子。」皇帝語氣冰冷,對一旁的內侍監道:「你,叫什麼?」
那內侍監低着頭,恭敬的說:「奴才黃靖。」
「扶太后起身,再請御醫進來診脈。」莊凘宙帝沉眸,語氣微涼:「叫人吩咐院判往皇后的鳳翎殿請平安脈。」
「是。」黃靖利落的應下,即刻照辦。
莊凘宙握着皇后的手,溫和道:「朕先送你回宮,別的事情往後再說。」
「多謝皇上。」皇后微微一笑,眼睛裏的淚珠子又掉了下來。「有皇上這樣疼愛臣妾,臣妾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別說不吉利的話。」莊凘宙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璇玥,朕要你陪在朕身邊,長長久久。」
皇后動容的笑了。
璇玥,要不是皇帝忽然喚了她的名字,她都要忘了自己叫什麼了。
岑慕凝醒來的時候,睡在溫軟的懷抱。她有些貪婪的往那結實的避風港蹭了蹭,好像整個人被火烘烤一樣,舒服的不得了。
「你是貓嘛?蹭夠了沒?」莊凘宸不悅的問。
她抬起頭,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有些尷尬的往後縮了縮。「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莊凘宸清冷一笑:「冰窖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笑了!岑慕凝愣在哪裏,呆呆的看着他。剛才,他笑了!
「看什麼?」莊凘宸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
「殿下笑起來真好看。好似烏雲密佈的天空,一下子就放晴了。」岑慕凝微微勾唇,眼睛裏滿是仰慕。「再厚的冰雪,也會隨之融化。天地間,只有晴朗與明媚。」
「腦子凍壞了?」莊凘宸伸手敲了下她的額頭。
「唔。」岑慕凝疼的直閉眼睛。
那小巧的鼻尖,嫣紅的唇瓣,看上去還是很可愛的。莊凘宸別過臉,不願意多想。「六個時辰,沒凍死你,也算是奇蹟。」
「若我只是我,自然堅持不下來。」岑慕凝微微蹙眉:「可我是瑞明王妃,我必須等着殿下來救我。」
「你就那麼篤定本王一定會救你?」莊凘宸捏住她的下頜:「你就不怕我用你命,達成心愿?」
「不怕。」岑慕凝同樣捏住了他鼻尖:「這世上除了我,很難找到一個更適合做您王妃的人了。」
「自大。」莊凘宸不悅的推開她的手:「你是越來越放肆了。」
岑慕凝伏在他的胸口,能聽見他心跳動的聲音。「不是放肆,也不是自大。是有殿下在,我覺得安心。」
她溫婉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貓。那麼粘人,又那麼沒有安全感。
莊凘宸好半天都沒吭聲,任由她這樣趴在自己身上。直到門外傳來殷離的聲音。
「主子,您醒了嗎?宮裏傳了消息出來,說太后病重,群醫束手無策。」殷離略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主子可要進宮一趟,為太后侍疾嗎?」
「去。」莊凘宸擰眉:「備車。」
「我也去。」岑慕凝一下子就活過來了:「殿下,是否還沒找到冰凌?妾身想入宮再探探消息。」
「哼。」莊凘宸嗤鼻。「你想幹什麼,瞞得過本王?你是怕太后就這麼容易死了,你還沒弄清當年的事。」
這自然是其中一個理由。但是岑慕凝你也是真的擔心冰凌。「什麼都瞞不過殿下的眼睛。」
她溫順的低下頭,在他身上蹭了蹭。「可以嗎?」
「你真的不怕死?」莊凘宸疑惑的問:「萬一皇帝來一招請君入甕,你未必能活着走出來。」
「殿下在,我便安心。」岑慕凝舒唇道:「生死與共。」
「……」莊凘宸推開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別磨蹭。」
「是。」岑慕凝又一次沒死成,該慶幸自己命大,還是感激他最終救了她?
別的都好說,可是來自於他的那種安心的感覺,好像騙不了人。這就是依賴嗎?就像當初依賴母親那樣?
眼下,他好像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依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