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鷲和鐵鷹降落了三次,運送了十來噸重的糧食,手中有糧,心裏不慌。筆神閣 bishenge.com新天地開始了全速的運作。
丁肇鼎親自到和平里負責招工的事宜。由於城裏面大多數的工坊、商店市場都被破壞,數十萬的平民一下子變成了沒有工作、沒有住房、沒有衣食來源的遊民。
輕而易舉的丁肇鼎就招募了五百青壯,這些人基本上都是有從事過機械加工經驗,或者是其他手工業的年輕人。這些人在新天地員工的帶領下前往前嶼,立馬就投入了新天地的臨時大棚建造工作。
他們中的五十個年輕女子則被吳淑慧帶領,去做『片粥』。『片粥』是集雲城的一種大眾食物,苹實果磨成粉加入葛根,山藥等根莖類植物薄薄的切片,製成的稀粥。這是集雲城貧苦人家常吃的一種食物。這時卻成了救命的糧食。
粥場就設在前嶼,幾十口大鍋同時開煮,前來領食物的平民排着長長的隊伍,這場景在這個大過年的當下顯得分外的淒涼。
幾大世家,還有青雲派,集雲城工商總會在集雲城的各處也都設有粥場,最大的是市政廳附近的救濟處,這邊除了施粥之外,災民還可以憑着良民證,每家可以領到三公斤的糧食。
不過大多數人家房屋都倒塌了,家裏的財物、糧食都掩埋在廢墟瓦礫當中,誰會有心逃難的時候帶着這玩意,所以來這邊領糧食的人並不多。
玫瑰作為新天地的代表在和市府談判。作為同時還具有四海商會身份的玫瑰,市府並不怎麼甩她臉色,災後的利益分配牽扯到了太多的利益方,談判變得很艱難。
丁乙正在規劃未來工廠的藍圖,袁真走進了丁乙的辦公室。
「阿真,你進來能不能先敲敲門?你突然闖進來嚇了我一大跳。」丁乙不滿的看着袁真。
「小乙,曼麗姐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你還在這裏寫寫畫畫,你怎麼都不去安慰一下她,昨天夜裏曼麗姐差點就被倒塌的橫樑砸到了,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袁真看到丁乙還在圖紙上繪製,按捺不住心頭火起呵斥道。
「阿真,這外面有多少人到現在還眼巴巴的盼着一口飯吃,她自己不想吃,我有什麼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起心動念想得是什麼,你讓我怎麼安慰她?現在這麼多人的家園被摧毀,這麼多人的生活沒着落,我們是不是該把重點放在這邊呢?」丁乙嘆息道。
「小乙,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你是一個聰明人,其實我發現你其實是一個大傻瓜,你沒發覺嗎?你現在的一舉一動像什麼?就像那些幻碟裏面的男主角,悲天憫人,仁愛慈悲。這些都是騙人的。現實遠遠比幻碟裏面演的要複雜一百倍,一千倍!幻碟中的主角要是活在現實中早就被人幹掉了。你居然會這麼幼稚的去相信幻碟裏面的事,模仿他們,你以為你很偉大嗎?你以為就你高尚嗎?你這是傻,你這是中了和幻碟的毒。」
「你知道我在來你這裏之前去了什麼地方嗎?我去了市府的救濟署,你知道市府的糧食儲備有多少嗎?四十萬噸!這是我親眼看到的數字,只有你這種傻帽才相信集雲城沒糧食了,還去到處買糧食。這是人家市府和城裏的幾大世家聯手佈置得一盤棋。更不用說旁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青雲派了。」
「你這是在虎口拔牙,去爭奪市府和世家的利益,這是在玩火!你以為這個世界就你最聰明,其實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無用功,你只不過是四海商會推出來和市府爭權奪利的棋子而已。你費盡氣力設計的藍圖一錢不值,這不是你可以玩的遊戲,你還是回歸到現實面,清醒的去看一看這個世界吧。」袁真怒氣沖沖的吼道。
丁乙平靜的聽完袁真的發言,說實話他也沒有想到袁真會有這樣一番說辭。
也許袁真說得都是對的,自己的確深受那些幻碟和的影響,有些書呆子氣。自己也明白這城裏的世家是個什麼德行。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也相信他的父母、還有許榮發他們都知道這個事實,可是他仍然義無反顧的施行了他的計劃。因為他覺得在自己還有能力幫助別人的時候,施以援手這不僅僅是一種良知,這更應該是一種普世的情懷。
他很不滿意袁真的說辭。
「那我應該怎麼做,袖手旁觀嗎?這些災民中間有好多還是你我的同學,街坊鄰居,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忍飢挨餓,是的,我相信最後市府和那幾大世家最後都會出手,他們會榨乾這些災民手中最後一塊的銅板,那些無辜的老弱甚至還會被他們驅趕出集雲城,變成城外鄉民再一次凌掠的對象。而那些強壯的平民會被迫簽下不平等的契約,為了他們的家小能夠果腹,成為這個城裏最悲催的勞力,流盡最後一滴血汗。這些都是事實,都是將來一定會發生的故事。這些就是你要看到的嗎?」
「我是一個大傻瓜,我處心積慮的在考慮幫助這些人,我知道自己將來會面臨怎樣的結果,我能夠用所學的傀儡術幫助到這些人,我感到很榮幸,這是我覺得我存在的價值!難道你想讓我成為那些無血無淚的冷酷修真者一樣的人嗎?」丁乙毫不客氣的辯駁道。
「我沒有說不讓你去幫那些人,小乙,你開設粥場,搭建一些簡易的房屋,這些就足夠了,你沒有必要把自己陷進去,這是傻瓜才去做的事情,你不能去動修真者的利益,你這是在玩火,遲早會被燒到自己身上,最後你會被那些修真者燒得屍骨無存的。」袁真咆哮道。
「對了,我忘記你也是修真者了,修真者大人對不起,我動了你的利益,你是要把我燒死,對嗎?」丁乙諷刺道。
袁真怒不可遏,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第一次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事情別做過了頭,你只是一個凡人,你沒有那麼偉大,為了你,為了你的家人,為了曼麗姐,你不能這麼自私的把他們,都拖進這個漩渦裏面去!」
「我知道我是一個凡人,修真者大人是在教我怎麼做事情對嗎?哇,好感動啊,我是不是應該跪下來表示感謝呢?修真者大人,要不乾脆一把火把我燒死算了,因為我是不會放棄的,這可怎麼辦才好呢?」丁乙道。
「小乙,你不要再這麼說了!我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再說那些討厭的話了。我沒有惡意,我們是朋友,我想幫你,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卷進這場大麻煩裏面去。」袁真氣的要吐血,他就不明白,明明簡單的事情丁乙偏偏要無謂的去堅持。
丁乙也很生氣,壓抑多日的情緒也是一股腦的宣洩了出來。他也知道自己說了很多不當的話,可是不知怎的那些過激的話沒經過大腦就迸了出來。
其實丁乙對袁真還真的有一些負面的情緒。一種長期擔心受怕的情緒反彈,還有就是對自己這個神經大條的朋友一種莫名的嫉妒,他需要宣洩這種情緒。
許曼麗剛剛經過這邊,正好聽到了兩人的爭吵,她不明所以的恰逢其會走了進來。
看到兩人鬥雞似的劍拔弩張,有些奇怪,正想勸解這兩人。丁乙說道:「你不要假惺惺的說什麼為我好這樣的話了,你是擔心她吧?」
「曼麗姐,你不是要找一個修真者做老公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你都沒有發現麼?」
許曼麗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丁乙這話說得是什麼意思。
剛剛丁乙好像是說袁真是修真者,這怎麼可能?這個天天屁顛屁顛跟在自己身後的小男孩,會是修真者?開什麼玩笑,袁真可是連校集訓隊,都沒有進入的傢伙。可是她也知道,丁乙一向很少講謊話,說袁真是修真者,這還真的叫人難以置信呢。
「你還楞着幹嘛,趕緊的表演一下你的隔空取物神通,給你的心上人看啊,你們一個郎有情妾有意,天作之合,實在是絕配……」丁乙憤憤的說道,不過袁真一個附身沖拳,揍到了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話。
丁乙沒有還手,只是冷冷的看着袁真,袁真大怒接連又是幾拳。
許曼麗怔怔的看着袁真痛毆丁乙,腦子裏一片空白,最後尖聲長叫一聲跑了出去。
「曼麗姐……」袁真停止了動作,連忙追了出去。
丁乙左邊的臉腫了起來,袁真的拳頭還真是夠勁,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頹然坐到椅子上。
許曼麗腦袋昏沉沉的,她心裏亂得很,剛剛發生的故事她還沒來得及消化。
袁真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她。
四處都是殘磚碎瓦,斷垣殘壁,許曼麗跑到了一個廢棄的屋檐邊,停了下來。袁真也停住了腳步。
「你一直跟着我幹什麼?我不會想不開的。」許曼麗生氣道。
「曼麗姐,我怕你遇到危險。」袁真誠實的說道。
「小乙說你是修真者,他說得是事實嗎?」許曼麗問道。
袁真沒有回答,一張半掩埋半露出的椅子從瓦礫堆中升起,飄到了許曼麗的身前。
許曼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丁乙說得都是真的呢。
許曼麗沒有在椅子上坐下,她徑直向袁真走去。
袁真的小心臟碰碰亂跳,手心裏都是汗。他都有些不敢去正視逐漸走過來的身影。
走到了袁真身前,許曼麗看着還比她矮一頭的男孩,咚的一下,一個爆栗,打得袁真身子一矮。
「你什麼時候覺醒的,我怎麼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鬼?」許曼麗沒有一絲面對其他修真者的侷促。
看許曼麗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袁真也就坦然了。
「就這幾天,就是在慕園的那天,我莫名其妙的就覺醒了。」袁真解釋道。
「莫名其妙就覺醒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一直徘徊在這覺醒的大門之外。」許曼麗嬌嗔的說道,似乎想起了什麼許曼麗的聲音不由放緩了些。
「我現在是修真者,我可以保護曼麗姐了。」袁真再次強調說道。
許曼麗愛憐的摸了摸袁真的頭。
「阿真現在可是了不得的存在了,以後我和小乙可就全靠你保護了。」
袁真眼中的熱情消退了,他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麗人。
「小麗姐,你不是要找一個修真者做你的男人麼,小乙明明就只是一個凡人……」他激動的說道。
許曼麗撫摸着袁真的頭髮,眼中帶着一種氤氳的霧氣,看着遠方。
「姐姐其實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女生,會幻想着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尋找一個修真者的夫婿,這的確是我曾經的想法。為了達成這件事,也哭過,鬧過,還耍過小伎倆,可是那懵懂青澀的歲月已經過去了,我已經清醒了,那終究只是一個美麗的夢。
凡人終歸還是凡人,再怎麼努力,還是改變不了我凡人的本質。我曾經想過融入修真者的生活,想過自己委曲求全,就這樣過完這一生,可是當我真正接觸了修真者,真正涉足修真者的圈子,我這才發現其實這根本就是兩重天。別說融入她們的圈子,就是和她們交流都成問題。」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當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我終於卸下了心裏的執念,原來我可以活的這樣的輕鬆。阿真,姐姐知道你的想法,道理我剛才都說了,我們不是一路人,謝謝你喜歡姐姐,不過姐姐心裏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是的,我喜歡小乙,他雖然有些霸道,有些蠻不講理,可是他是我見過最帥氣,最聰明的小男生。我的心中已經被他佔據,再也容不下別人。」
「可是他不是修真者,我才是,每次看到他對姐姐你不理不睬的樣子,我就很生氣,姐姐你也是高傲的人,可是每次都一味地遷就他,我……」袁真急道。
「你們兩個是好朋友,一向都是一文一武,配合相得益彰,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鬧得這麼不愉快,可是阿真,小乙身上背負了太多太多的責任,他無時無刻都在和命運做着艱巨的抗爭,你是他的好朋友,我希望你能夠多幫幫他。他有脾氣也只敢跟我們發,他很累很累,卻不敢停下來,因為四周到處都是敵人,他從來都沒有跟我抱怨過,他從來都是孤軍奮戰。其實好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沒有跟他說,怕又給他增加麻煩。」
「阿真,小乙真的很孤單,他只有你這麼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夠放下心裏的芥蒂,去理解他,看着他那個樣子,我其實心裏很不好受。」
袁真落寞的臉上一片灰白,這是他成為修真者後遭遇到的第一次挫敗。許曼麗離開後,他還駐留在原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