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壯勇不能在處置室里呆了,搶救室自然更沒有他的份。
凌然於是帶着王壯勇每日裏奔行病房。
因為來的次數遠遠超過了此前,竟然還得到了兩名「頑固」的病人給予了「衷心感謝」。
「我不會以後只能查房了吧。」王壯勇又是無奈又是擔心,道:「這樣實在是缺乏醫院的氣氛啊。」
「你想要什麼氣氛?」凌然反問王壯勇。
王壯勇不知該如何作答,繼續自怨自艾的道:「你要說擦破了皮的傷口,我從小都見過的,怎麼一看到肌肉和肌腱,我就不行了?」
凌然糾正道:「你是看到活人的肌肉和肌腱才吐的吧。是因為會動?」
王壯勇渾身一個激靈,似是想到了什麼畫面,連連搖頭:「你別說,說着我都噁心了。」
「要麼你專練縫合,以後找個醫美科之類的,縫縫美容針什麼的?」凌然想着自己大師級的對接縫合,指導王壯勇練習一段時間的話,應該也是能有不錯的成果的。
對於剛畢業的醫學生來說,縫合是最容易體現能力的技能了,他本人也是這樣過來的。
「我也有練。」王壯勇動動嘴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現在沒什麼縫皮的機會了。」
他在處置室里的練習,算是徹底惹火了護士們,而在醫院,一名小醫生惹火了一群護士的話,日子是相當難過的。
凌然又想了想,問:「推拿呢?你想學推拿嗎?」
「不學。」王壯勇毫不遲疑的搖頭。
「那就沒辦法了。」凌然掌握的術式是在各種技能的基礎之上的,並不是教人一個tang法的順序,就可以讓人順順利利的操作下去了。
王壯勇不由的嘆口氣:「我也知道,外科醫生看不得肌肉肌腱的,確實不像話。實在不行,我就轉做內科吧。」
「做內科也好。」
「可惜了急診科的輪轉機會了,我看你在急診科混的還挺開的……」王壯勇說着笑了起來,過去幾天,他除了在處置室里練吐水,就是跟着凌然查房了,並沒有再見到凌然主刀手術。即使如此,他對於凌然能被稱作凌醫生,他已是深表佩服了。
「急診科里也不是都是血呼啦扎的,處置室你進不去的話……」凌然思忖片刻,道:「這樣吧,我介紹一位余醫生給你。」
王壯勇再次湧起希望,問:「做哪方面的?」
「她的主項目還是急診外科方面的,單就特長來說,余醫生比較擅長寫論文。」凌然停頓了一下,又道:「其他方面也有涉獵吧,你跟她一段時間,總比什麼都學不到好。」
王壯勇贊同的點頭:「學什麼都好,總比什麼都學不到好。」
……
凌然將王壯勇交給余媛,說明一二,就自去忙了。
急診科新裝修出了一間4人的病房,一口氣推進去了七張床,算是騰出了一些病房的餘量。
凌然沒捨得一次性做完,每天都精挑細選着,只要多指離斷的病人。
畢竟,單指離斷的病人要用一張床,十指離斷的病人也只要用一張床,而它們在手術室里呆的時間就差遠了。
當然,凌然至今都沒有機會碰到一名十指離斷的病人。在斷指再植領域,十指離斷是很稀罕的,每次出現,至少都能發表一篇病例論文。
任何一所專業的手外科醫院,若是遇到十指離斷的病人,都會傾盡全力的將其搶過來,然後調集精兵強將來刷一波的。
從外科學的角度上來說,十指離斷的治療和恢復,也都是不同於九指,八指的,那是要高至少一個水平線的。
但是,就算是霍從軍,也沒有辦法無中生有的找到這樣稀罕的類型。
凌然的日常手術,也就只能做三望四而已。
只有在實在遇不到多指的日子裏,凌然才會選擇兩指來做。
就算是這樣,七張病床也沒堅持到一個星期。好在終於有病人開始出院了,才讓凌然沒有再次斷檔。
當然,這是從凌然的角度來看。
在手外科眾人的眼裏,凌然平均每日一個多指再植,可謂是恐怖。雲醫上下,每天做一個單指的醫生是不少見的,但特意尋着三指四指日日去做的就沒有了。
如此幾日,手外科的王海洋主任醫師,就在復健室里堵住了凌然。
王海洋是與凌然配合過的,也是注意凌然許久了,開口就用調侃的語氣道:「你們急診的留觀室,都快被你用光了吧。」
凌然一聽,驚喜的問:「霍主任又找你做交易了?」
「美的他。」王海洋呸呸兩聲,道:「我是有個提議,看你有沒有興趣。」
「哦?」
王海洋神秘的笑笑,拉着凌然的胳膊,走到僻靜一點的角落,道:「你知道開飛刀是什麼意思吧。」
「坐飛機去別的醫院做手術?」
「差不多。」王海洋點點頭,開門見山的問:「你想不想做?」
凌然有些遲疑的看向王海洋。
能做飛刀的,都得是業界大拿了,最起碼,得是一個地區的大佬。
所謂大拿或大佬,不光光是要有技術,而且是要有一定的聲望的。
凌然的技術必然是足夠的,但聲望卻談不上。
從根子上說,醫院花錢請飛刀,只有兩個理由,要麼是醫院自己想要學技術,要麼是病人的情況太複雜,醫院或病人請外援。
不管是哪個理由,都不能說是單純的技術。若是前者,醫院需要飛刀的醫生有一定的名氣,這樣才有學習的動力,或者建立長期關係的必要。若是後者,病人也需要看到「某某主任」或「某某委員」的頭銜,才能放心的將自己交給對方。
作為一個全國性的競爭市場,凌然在昌西省內都只能說是嶄露頭角,要與北上廣的大佬們比較,是沒有絲毫優勢的。
王海洋看出了凌然的顧忌,反而是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他不怕事情難做,就怕配合的醫生不懂事。
見凌然知道深淺,王海洋反而放心下來,道:「對方其實是來請我的,我考慮着,帶你一起過去。手術也不複雜,兩指離斷,飛刀的費用是1萬塊,票已經買好了,咱們一人一半,如何?」
凌然問:「既然手術不複雜,為什麼要請人?」
「對方剛送到益源縣醫院,開車過來要5個小時,咱們坐高鐵去,不到兩小時。」
「5個小時也趕得過來……」凌然自己就有見過益源縣的病人。
王海洋呵呵一笑:「對方有錢,又認識人。咱們現在過去,路上看資料,到了就做手術,晚飯前後就回雲醫了,一人5000塊不是也挺好的?」
在地級市里,飛刀的價碼通常在五千到萬五間浮動,少數有開到兩萬的,都是顱腦或心外之類的複雜手術,往往需要的不止一名主刀醫生。
當然,如果請北上廣的醫生來飛刀,價格就要美麗的多了。往返的機票和住宿成本也要更高一些。
「怎麼樣?咱們飛刀去做手術,病人也輕鬆,可以在本地醫院修養,你也不用擔心病床不夠了……」王海洋催促着凌然。
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凌然,就見凌然點點頭:「好吧,我下午也沒有手術,不過,我現在是沒有執業醫師證的……」
「放心吧,我也沒有。」王海洋咧嘴笑笑。按照規定,非多點執業的執業醫師證,離開了就職的醫院就等於沒有了。
可以說,全國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名的高端醫生在非法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