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臟外科的核心問題,就是圍繞着肝臟出血和止血來進行的。所以,切除和止血,就是肝膽外科的招牌招式,也是每日裏琢磨和研究的技術。
單論肝臟的切除法,就有指捏法、刀柄法、微波法、激光法、水槍法……
事實上,外科醫生嘗試使用了各種手術室里能找到的東西來撕肝子,比如吸引器、血管鉗、刀柄等等,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們端起了肝,然後嘗試用任何東西將之給掰開了。
可以想見,第一次做此類操作的時候,醫生們心中是和何等的「臥槽」。
肝膽外科的小主治也從醫十年了,他見過主任和副主任們,用刀柄去擼病人的肝子的,也見過人用指頭去掰肝子的,但他本人,從來沒有用刀柄碰過病人的肝。
這活計多危險啊!
小主治緊緊地盯着凌然,看着他放肆的剝下病人的壞肝,一塊又一塊,一塊又一塊。
看着年輕帥氣的凌然,大塊的壞肝,還有藍綠色的手術室,小主治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好像在拍電影一樣。
「4號線。雙重結紮。」凌然的聲音忽然傳來,將所有人都驚醒了似的。
「肝切除……就好了?」呂文斌做着助手,都倍感意外。
也是他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急診肝切除。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看。
「不到5分鐘時間。」小主治默默的低下頭。
這個速度不能說有多驚人,他還聽說過更快的。但是,發生在眼前的急診肝切除,做出這樣的水平,還是無比的令人意外。
「切肝到這裏就可以了,接下來就到止血環節了。」凌然亦是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別看他的動作狂放,那是為了給予肝臟恰當的壓力以將壞死的部分剝離開。
在此過程中,不論凌然的表情有多輕鬆,現實的壓力和危險性是時刻存在的。
旁的不說,就是捏着肝的手,稍微有一點點的用力,就可能將肝臟給捏爆了,可要是捏的鬆了,漫溢着血的人肝可是相當地滑溜,若是掉下去了……
「所有裸露在外的,能夠看到的管樣結構,都要結紮起來。」凌然自己提着持針鉗,且道:「余媛負責檢查。」
「好的。」余媛站在兩個踏腳凳上,視野清晰。她牢牢地盯着創面,辨認每一處結構。
雖然說,凌然是出了名的謹慎,但是,手術助手總是要充分利用起來的,像是這種水平的手術,總是不怕多一份謹慎的。
凌然飛快的運起了針線。
「給我穿手術服。」霍從軍的聲音從旁傳來,嚇了小主治一跳。
「哦,好的。」小主治連忙撕開一包手術服,給霍從軍套在了身上。
霍從軍穿戴停當了,再站到手術台旁,問:「我能幫什麼忙?」
試用過主任版的助手的凌然,聽着眼前一亮,立即道:「準備填塞止血,用大網膜。」
「好。」霍從軍聲音響亮的答應了一聲,然後就準備起了紗布和大網膜。
同樣是填塞止血,凌然現在做的,就比縣醫院做的檔次要高多了。
當然,將要求放低一點,縣醫院的急診科,也算是做到了他們的能力極限,眼瞅着事不可為,就採用了他們所能採用的最好方式。
畢竟,有肝切除能力的急診科,這個要求是有些高了,事實上,當地縣醫院的普外科,都沒有膽量做這個肝切除手術,否則,急診科的院內會診就解決問題了。
霍從軍望着凌然的操作,則是滿心的驕傲。
他夢想中的急診中心就是這樣的,有病人送來,救活他們,尤其是創傷性的問題,更是急診中心要關注的重中之重。
「填塞了。」凌然的手法無比之快。
肝部手術就是如此,做的越快,患者的預後就越好,就這種切掉半個肝的大手術來說,預後的好壞,直接指向了生存率的問題。
霍從軍幫着凌然,做好填塞的工作,然後放置引流管……
「ok……ok!」霍從軍看的身體都放鬆了下來,他看看監視器,又問蘇嘉福:「情況怎麼樣?」
「穩……定?」蘇嘉福有點懷疑霍從軍為什麼要問自己,老軍醫之前都是自己看的來着。
蘇嘉福不得不多看兩眼,免得這是一個考題。
霍從軍笑笑:「穩定就好,恩,就看後面怎麼樣了。」
凌然同樣是吁了一口氣,示意呂文斌關腹,自己再摘下手套,道:「創面很大,我們儘可能的止血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了。」
「他會挺過來的。」霍從軍轉頭看看病人的臉頰,回過身來,肯定的回答。
凌然奇怪的問:「這麼肯定?」
「當然,他是獨生子,父母尚在,要是還不努力拼一下,我都看不起他。」
凌然愣了一下。
「我來給他關腹吧,至少是我能做的。」霍從軍說着,就從身後勾了一隻圓凳過來,踢到了手術台前,再對巡迴護士道:「把台子放低一些。恩,持針鉗給我。」
霍從軍坐在了圓凳上,伸手要了持針鉗,再等手術台放下來,就開始做起了關腹縫合。
「說起來,我有陣子沒做過縫合了。」霍從軍縫了兩針,自己笑了起來。
蘇嘉福站在霍從軍身後,用深刻的眼神看着他的後腦勺,反覆的用手撫摸自己的圓凳。對一名工作時間暴長的麻醉醫生來說,不能坐下來,是件極其殘忍的事,還好自己現在都是帶兩隻圓凳的。
「小呂來給我做助手。」霍從軍又呼喚了一聲。
「哦。」呂文斌連忙走過來,站在蘇嘉福面前笑兩聲:「蘇醫生,勞駕。」
「給你,給你。」蘇嘉福無奈的站了起來,將圓凳給了呂文斌。
呂文斌興高采烈的騎着圓凳到了手術台的對面,開始給主任理線鉗肉。
蘇嘉福無語望監視儀,用自己高考600分的大腦思考:再這樣下去,就該輪到我猝死了啊!
「凌醫生,手術做的不錯。」肝膽外科的小主治主動走過來,向凌然伸手。
凌然低頭看看他的手,不等說話,左慈典連忙上前,道:「不好意思,我們凌醫生不喜歡握手……」
「哦……哦……」小主治心裏有點不太樂意,轉念一想:我瞎想啥呢,這種人是到了肝膽外科,都可以做副主任的強人來着。
「有事嗎?」凌然提問了出來。
「沒有……我主要就是想贊一聲,手術做的真好。」
「謝謝。」
小主治極盡讚美的道:「我上次去參加的會議,看一位京城來的主任用刀柄做鈍性分離,做的熟練是熟練,我感覺沒你做的精彩,就您剛才分離肝部的技術,在急診科里可是浪費了。」
「餵。」霍從軍突然喊了一聲,道:「那個誰,沒你事了,回去吧。」
「恩……哦……」小主治乖乖的低頭出手術室。
霍從軍咳咳兩聲,道:「凌然,你一會跟我一起去見患者家屬,手術情況,由你來給他們介紹吧。」
「由我來嗎?」凌然指指自己的鼻子。
「恩,救死扶傷可以說是咱們急診科的主要工作,你完成了一次救死扶傷,就應該向病人家屬說明。對吧?等我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