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蠱 第一百零一章 異心

    吳延宗聞言立刻建議道：「那就再派人去調查，總能摸清楚。」

    沈煉點點頭：「幫內人才濟濟，加上有了這些情報，挑選有相剋屬性的蠱師再去探查，摸清楚一個蛇窟的虛實，應該問題不大。」

    這時候，黎旭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暗中對沈煉使了個眼色。

    沈煉會意，笑了笑，拍着宋仵作的肩膀道：「我這兒正缺兵少將，有興趣到我這兒一展拳腳嗎？」

    「長老你是在……招攬我嗎？」宋仵作似乎不敢相信，眼睛眨巴個不停。

    其實他就想加入怒鯤幫，不過怒鯤幫不是什麼人都要的，精中選優，而他的「逃生通道蠱」……異能非常雞肋。

    因為，他進入通道後，就只能回到原地，一旦被敵人知道了這個秘密，在原地等着他，那他只能束手待斃了。

    儘管他在通道內已經存儲了足夠他吃三年的食材，可打持久戰，但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那個死寂的通道內待三年再出來，人會發瘋的，還不如一死了之。

    而且，這個逃生通道，只有他自己能用，對別人毫無意義，難以派上大用場。

    正因此，突然被沈煉青睞有加並熱情招攬，宋仵作完全不能置信，整個人都愣住了。

    「怎麼，我們沈長老親自招攬你，你還不樂意？」見狀，吳延宗沒好氣地怒瞪眼喝道。

    「啊，不不。」宋仵作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跪倒在地，表情敬畏道：「屬下拜見沈長老，謝沈長老抬愛。」

    他早就聽說沈煉的名頭了，這位可是怒鯤幫冉冉升起的新貴！能跟着他混，以後的日子可能威風無比。

    「蠱惑宋仵作成功，獲得500點蠱惑值。」

    奇妙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沈煉不禁愣了下，他已經很久沒有以這種方式獲得蠱惑值了。

    「居然有500點蠱惑值……」

    沈煉不由得深深凝視了一眼宋仵作，這個人，這一刻，人生軌跡將發生重大的變化。

    「逃生通道蠱，或許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沈煉暗道，揮了揮手，讓吳延宗把宋仵作帶出去辦理入會手續。

    等吳延宗帶着宋仵作離開辦公室，沈煉這才轉向黎旭，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黎旭表情嚴肅，道：「稟告長老，我想請您暫停探查蒼崖山蛇窟。」

    「哦，暫停？」沈煉挑了下眉頭。

    「屬下在幫中摸爬滾打多年，也算是有些見識。在很早之前，屬下發現一個墨守成規的現象：如果妖怪跑到人族地盤行兇，被人族斬殺，這樣沒有什麼問題；但反過來，如果人族攻打妖怪的巢穴，剷除妖怪的老巢，後果卻可能不堪設想。」

    「屬下在幫中這些年，只見過一次人族攻打妖怪老巢，就是前不久才發生的黑風嶺一役，那還是有世家參與的滅妖行動。」黎旭眉頭緊皺着，頗為憂患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縱然我們摸清楚了蒼崖山蛇窟的虛實，也有實力將其攻打剿滅，但能不能這樣做，卻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是嗎？」沈煉目光一閃，語氣微沉道。

    黎旭嘆口氣，點點頭：「屬下建議，在這件事上，您可以先與幫主通個氣，聽聽幫主怎麼說，再作打算也不遲。」

    「嗯，理當如此。」沈煉緩緩收回目光，黎旭隨即起身，微微一禮後這才轉身朝門外走去。

    「黎旭，這些話為什麼之前你沒說？」沈煉忽然問道，眯了眯眼看着黎旭的後背。

    黎旭猛地停住腳步，後背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汗毛倒豎，僵在了原地，回道：「屬下之前只顧着探尋失蹤案的真相，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今日確定了妖怪就在蒼崖山，這才想起來，未能及時提醒長老，是屬下的罪過。」

    「言重了，我就是隨口一問，你去忙吧。」沈煉笑了笑。

    「是。」黎旭如蒙大赦離去。

    見此一幕，百靈輕聲問道：「公子，你覺得黎旭有問題？」

    沈煉摸着下巴，表情玩味，道：「黎旭這個人從頭到腳，越看越普通，存在感極低，這樣的人……非常適合當內奸。」

    「啊？」百靈驚呼一聲。

    「希望是我想多了，不過黎旭剛才那些話應該不是亂說的，似乎有些禁忌觸碰不得。」

    沈煉略一沉吟，起身去了五層。

    滿伯玉正在書房裏揮毫，宣紙上的字寫得極有韻味，好似驚濤拍岸，浪花里隱現神龍擺尾。

    抬起頭來，看着沈煉，笑容綻放。

    「哦，沈長老，怎麼有空來？」他知道沈煉是個武瘋子，整日閉關修煉，幾乎不出門。

    「好字！遒勁磅礴，極有氣勢！」沈煉笑笑，看着宣紙上的字，由衷贊道。

    「哈哈，坐吧。」

    滿伯玉聞言非常開心，意猶未盡地放下了毛筆，坐下來談話。

    沈煉輕咳一聲，娓娓道來。

    從失蹤案開篇，一直講到宋仵作探查歸來。

    滿伯玉越聽下去，神色越是凝重。

    其實他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沈煉的來意，慎重問道：「你想要攻打蒼崖山蛇窟？」

    沈煉大義凜然道：「此妖為禍四方，且行事詭秘，比其他妖怪更加危險，越早除之越好。」

    當然，妖禍越是厲害，收穫的災厄之力和蠱惑值也就越多，金環蛇王是個特立獨行的妖怪，自然更讓沈煉殺心大起。

    滿伯玉嘆了口氣，搖頭道：「此事，怕是不行的。」

    沈煉心道一聲果然，靜待下文。

    「理由有兩個，一是妖怪的領地意識非常強。

    如果妖怪離開了自己的領地，跑到人族地盤來，你殺了也就殺了，但如果我們進攻妖怪的巢穴，妖怪將會瘋狂抵抗，並且會召喚周邊其他領地的妖怪過來，同仇敵愾轟殺人族，結果只會是仗越打越大，牽一髮而動全身；

    二是，能開啟靈智的妖怪，往往都不簡單，其背後可能有某個老妖怪撐腰，或是一大幫子親朋好友，就算你成功殺了金環蛇王，卻可能招致其他更厲害的妖怪前來進行血腥報復，不可不慎重。」

    「要想攻打某個妖怪的老巢，須得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說服世家出手，擺開姿態震懾群妖，讓其他妖怪都不敢插手。」滿伯玉說到此處，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換做其他時候，或許我們還有機會說服林家出手，但是現在，在林黃兩大世家衝突不斷的節骨眼上，根本不可能。」

    沈煉微微眯眼：「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等妖怪來人族的地盤撒野，才能出手幹掉他們，是嗎？」

    「雖然很無奈，很讓人無法接受，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滿伯玉神色複雜的搖了搖頭，沉重地嘆了口氣。

    ……

    回到辦公室。

    沈煉坐下，看着書桌上滿是標記的地圖，神色略顯陰沉。

    他的心情是失望的。

    隨着他對這個世界上層勢力接觸越多，心頭的失望也就越大。

    「宋仵作三人進山查探，應該已經驚動了金環蛇王，這個妖怪十分謹小慎微，可能從此龜縮不出，或者改變他的捕獵進食方式，將來再想發現他，除掉他，難度肯定更大。」

    錯過了這次機會，金環蛇王不斷成長進化，只會變得更加恐怖難纏，危害更大。

    沈煉對滿伯玉也很失望。

    他突然發現，林家，滿伯玉，他們都靠不住。

    「如果金環蛇王害死了我的家人，而我要攻打蒼崖山報仇，滿伯玉肯定第一個跳出來，讓我以大局為重，甚至可能拘禁我，因為我攻打蒼崖山，可能會為怒鯤幫帶來嚴重的後果。」

    進入了一個幫派，一個集體，就要遵守相應的規則，必須服從當權者的意志和命令。

    但是通過金環蛇妖這件事，沈煉看清楚一個真相，他們全是一路貨色，都靠不住，只有靠我自己！

    這一刻，自加入怒鯤幫便一直規規矩矩的沈煉，生出了異心！

    「我只想要獲得自保之力，也想保護自己關心之人不會死於非命。」

    「若有餘力，我也願意保護更多的人。」

    「但是……」

    沈煉的心冷了，血冷了，表面上依然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內心深處卻在悄然發生某種蛻變。

    「公子，有您的信。」

    百靈從門外走進來，遞過來一封信。

    「誰的？」

    「萬三爺。」

    沈煉連忙拆開信，看了看，信上寫着許多話，大意是致歉。

    萬三爺已經隱退，不問世事，之前沈煉拜託他的事，無法遵守承諾，請見諒。

    百靈訝異道：「公子，你拜託了萬三爺什麼重要的事？」

    沈煉沉吟道：「我拜託他幫我留意林黃兩大世家衝突的最新進展。」

    百靈臉色微變，遺憾道：「可惜了，萬三爺無法幫忙了。」

    沈煉嘴角一牽，把信扔進香爐，看着信紙燃燒成灰，冷笑道：「你錯了，萬三爺不是那種吃飽了撐的人，他不會專門為了道歉寫一封給我，他這是在提醒我，林黃兩家衝突不可避免，肯定會打起來！」

    百靈呼吸凝滯，她也知道，北地即將大亂，連忙道：「那得趕緊通知大家，做好萬全準備。」

    沈煉擺了下手，道：「此事你暫時不要聲張，我另有打算。」

    換做之前，沈煉自然會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知滿伯玉等人，但是現在的他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