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孫悅的『不懈努力』,南漢終於把大宋從戰場,拉到了談判桌上,折騰了半年多的戰事也終於得到了暫時的平息,這讓劉鋹覺得,孫悅和趙普的信譽是真的好,起碼收錢就辦事啊。
南漢這邊派出來的談判代表是龔澄樞,大宋這邊自然就是由孫悅做主了,本來南漢那邊想讓大宋先退上個五十里左右再談的,結果潘仁美直接就壓着郭崇岳又進了三十幾里,嚇得龔澄樞直接就帶着使團出現在了他們營帳門口。
「外臣龔澄樞,參見大宋監軍。」
因為是在軍營里,所以條件簡陋了些,只是稍微打掃打掃衛生,就權當是儀式了,不過至少孫悅擺出來的態度還是非常不錯的,面容非常的和藹,一點也沒有趾高氣昂的意思,笑着說了些久仰大名之類的客套話。
「孫監軍,我們南漢這邊可以開出條件,去掉皇帝封號,改稱國主,歲貢等也與南唐相同,不知意下如何?」
孫悅卻笑道:「您這麼談就沒意思了,雖說談判這東西講究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但您報的太低,那就顯得沒有誠意了。」
「那不知孫監軍的意思是?」
「首先,韶關以外的土地,你們就別想了,這些土地本來也是楚國故土,屬於湖-南的,不過為了表示誠意,韶關可以留給你們。」
這一點並沒有出乎龔澄樞的意料之外,所以象徵性的討價還價爭取了一番,就點頭同意了,畢竟只要韶關在手,那一切就還有的救。
「再來說歲貢的問題,既然你們拿南唐做了目標,那麼,南唐像我們大宋稱臣已經七年了,這還沒算之前後周的時候,這歲貢是不是要補齊呢?」
龔澄樞的心裏揪了一下,道:「那您的意思是……多少呢?」
「我也不欺負你們,這樣吧,十艘之前那樣的珍寶船,作為一次性的賠償,往後每年一船,回頭具體算算折合成銅到底是多少貫就行,如何?」
「十……十船?這也太多了吧!這是要把我們南漢給掏空啊。」
「龔大人這是欺負我不了解你們南漢的情況麼?嶺南多寶之地,海貿發達,這錢對你們來說應該遠沒到掏空的地步吧。
想開一點麼,金銀之物,飢不能食渴不能飲,留在你們國主的國庫里除了看着好看還有什麼用?龔大人,您也得理解理解我啊,仗都打成這樣了,我若是刀子下的輕了,回去怎麼跟天子交代?」
「這……可是這麼多錢,遠超出我能做主的界限了,實話跟您實說,這趟我出來,我們國主給我的期限一共就兩百萬貫。」
「兩百萬貫?你們打發叫花子呢?莫說這麼大一個國家了,就是我們孫家也拿得出這個錢來,既然你們這麼沒誠意,那咱就甭談了,接着打,打到廣-州城下咱們再談,你看咋樣?」
「別別別,萬事好商量,萬事好商量麼。待我問過我們國主之後,由國主做主,如何?」
「那好,你只管回去慢慢請示,不過麼,您知道,我跟潘帥不和啊,我雖然想談,可他卻是極不願意的,這國書一日不簽,他肯定就會一日一日的打下去,就算我托他的後腿,可你們的士兵一個個的簡直太廢物了。」
「你們……這有點欺人太甚了吧,我看你們大宋才是沒有誠意。」
「是啊,和談是我力主的,潘帥本來就沒有誠意麼,若我願意跟他精誠合作,直驅廣州城下難道很難麼?你就說行不行吧,不行的話,之前送我的那些咱可不退啊。」
「…………」
說實話之前孫悅都想過像甲午海戰後的霓虹國代表一樣,直接拿出張條約出來,問一句,但有許或不許二字而已。
但一想想他的目的本來也不是真的和麼,所以只好繼續陪他墨跡了,獅子大開口麼,對於劉鋹來說,就不信這錢還能比命和國祚都重要。
連劉繼元都可以量北漢之力以結友邦,憑什麼你劉鋹就不行?這叫保護費,是保護你不會被我打的意思。
其他方面自然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孫悅又陸陸續續的提了七八個要求,包括送質子入朝之類的,因為這所謂談判本來也沒打算成,所以孫悅也並沒怎麼在這上面給他們為難,所以不過一個多時辰,他們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龔大人留下咱們喝頓酒吧?所謂遠來是客,我跟你一見面就感覺親切,也讓我們來盡一下地主之誼麼,咱們交個朋友麼。」
龔澄樞哭笑不得的連連拒絕,「不了不了,公事要緊,外臣還要趕緊將您的這些條件都送回去給我們國主決斷吧。」
開玩笑,你們邊談邊打,一天恨不得就能打個三五十里,我得多大的心才能浪費時間跟你交朋友啊。
於是雙方就簡單寒暄了兩句,這貨就連夜騎馬趕了回去。
潘仁美還頗有些沒底地道:「你這麼幹真的沒問題麼,且不說這麼多錢那劉鋹能不能同意,就算他同意,你不是也沒打算簽麼。」
孫悅笑道:「這麼多錢,劉鋹肯定會肉疼的要死的,我估摸着就算沒掏空他們的國庫也差不太多了,甚至連維持國家基本運行都費勁,但人性麼,對他來說只要他還是國主,錢就可以再慢慢攢,可若是江山社稷沒了,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呢?
至於簽約,那就更無所謂了,只要他動了這個心思,那他得提前把錢備出來不是,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提前把財寶運出海外了。」
「嗯……這麼說的話,咱們現在是不是還離他們比較遠啊。」
「是啊,所以一會辛苦你一下,再往前打個七八十里,爭取在他們回信之前打到廣-州郊外去。」
「…………」
…………
卻說那龔澄樞回朝以後,將孫悅的條件說了一下,那劉鋹果然不出所料的大發了一頓脾氣,甚至好懸沒一個衝動之下把龔澄樞給殺了,第一反應就是絕對不行。
可是,那潘仁美的攻勢實在是太快,太猛,真不答應的話,他們又要怎麼辦呢?打麼?別開玩笑了,劉鋹很清楚,絕對打不過了。
既然打不過,剩下的就是跑了,他早就相中了一塊近海的島嶼,作為餘生的苟且之所,甚至乘船去暹羅也不無不可。
但既然連家業都捨得扔下,難道還捨不得幾船金銀麼?
於是,兩天不到的時間,龔澄樞就又來了。
「孫監軍!孫監軍!我們國主同意大宋的條件了,您快告訴潘帥,不要再打了!」
孫悅非常有禮地道:「抱歉,那是三天前的價碼,剛才我收到師父給我寫的一封信,喏,我們漲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