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猴子我想要的,必定是你給得起的。」小小白朝着猞猁妖眨了眨眼睛,那被黑色瞳孔填滿了的眸子裏,深不可測。「在這片雪山中,猴子我孤家寡人一個,前有猛獸追捕,後有冰雪嚴寒,往後的日子,怕是會朝不保夕。所以,我希望能在你的洞府之中,尋一處立腳之地、一碗飯菜可食、一張暖床可睡,便是足矣。」
猞猁妖聽罷,立馬就嘖了一地的口水。「呸!說穿了,你這猴子,就是想在本大王的洞府裏面,受人保護,還白吃白喝!」
小小白不急不慌的點了點頭,不作否認。
「你……」猞猁妖被逼得一時氣急,他就沒見過這般厚臉皮的傢伙。
能從那場大雪崩中,安然無恙的逃出來,還順帶着救出了一頭大笨熊,說明這猴子的確有兩把刷子,再加上他那六隻聽力超常的耳朵,如果能將他收入賬中,每日賞他幾顆充飢的野果子,倒也是可行的。
不過,看他這般態度,分明就是一副不願意為自己效出半分力氣的樣子,而且,還要將他當作貴賓、當作大爺、每天好吃好喝的供養着才行,這怎麼可以!
「哼,如果本大王不同意呢?」
「那也簡單。」小小白淡然一笑,又朝西面的一排石窟指了指。「雪豹妖死在了魔窟之中,可他的兒子如今卻已經長成,猴子我可聽到他正嚷嚷着,要奪回這『大王』的頭銜吶。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去找小雪豹妖好了。我想,如果我將魔窟里的情況告訴他,他應該很是願意將我留下來。」
猞猁妖的心口陡然一緊,那小雪豹妖在背地裏操練傢伙的事,他又豈會不知。而之所以還無過多的動作,就是因為自己深入魔窟,重傷火龍的說法,給他營造了一個修為高深、實力強勁的形象。可一旦他的謊話被猴子拆穿,那小雪豹妖必定會直接攻來。
初生牛犢不怕虎,到時候,勝負誰又能說得清楚!
他心中萬千作恨,前爪暗暗使力,露出了如彎刀一般的鋒利爪子,這麼近的距離,必定能將這猴子白的心臟,給挖出來。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間,他的爪子卻是被小小白給按住了,根本無法動彈分毫,更是被反手一擰,那爪子竟是直直的對準了他位於腹部上的死穴,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如果小小白此刻再多加上一分力量,恐怕,他就死了!
這……這怎麼可能!
猞猁妖頓時就起了一身的冷汗,倒抽了一口冷氣,只得默默的將爪子收回去,卻依舊不敢呼出半口氣息。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在擁有高級解剖術的小小白眼中,他的身上,早已被無數的白線、紅線標滿了,而那所謂的死穴,不過是一處最為顯眼的紅叉罷了。
小小白朝他投出一個煞是友善的微笑,鬆開了手,還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似是在說,方才差點要了他性命的舉動,不過是同他開了一個玩笑罷了。
可這種玩笑,是能隨便開嗎!
若是換做別的人,猞猁妖必定已經開口大罵、拳腳相加了,可此時的他,根本就不敢禿嚕出半個字,哪怕是多看向小小白一眼,也是不能夠的。
「決定好了嗎?」小小白輕聲問道。
猞猁妖生生的咽了咽口水,呵呵,這是他能決定的嗎?
想罷,苦逼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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猞猁妖的洞府,坐落在北面的山坡上,洞口足足有七丈多高,石壁上滿是尖銳的冰刃,遠遠看去,猶如一隻冰山惡龍。
可走進去一看,卻是略覺寒磣。
光禿禿的地面上,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的痕跡,卻是有些坑坑窪窪、整齊不一的。凸的地方,敷上了薄薄的一層絨雪,而凹的地方,又滲滿了水露,仿佛永遠都是這般濕漉漉的。
各種大石堆起的桌椅板凳、床榻櫥柜上,鋪上了各種各樣的動物皮毛,可這裏濕氣實在是太重了,這些毛毯子都已經凝成一團了,談不上什麼溫不溫暖、柔不柔和了。
洞府里的妖怪並不多,畢竟整片雪山中的妖怪本就算少的了,不過,蹦蹦跳跳的小兔精、小狐妖倒是挺多的。
小小白想起,猞猁妖之前提到過,他家夫人可是一個善良的主兒。
剛想到這裏,只見一位已經化了人形的母猞猁妖,就在兩隻垂目含首的兔精的攙扶下,朝這邊走了來。
橙白色的皮毛化作了她身上柔柔暖暖的貂皮大衣,白色的睫毛尤其的長,而又微微向上卷着,再加上那一雙含水的眸子,猞猁妖還真是艷福不淺呀。
十指蔥蔥,輕輕的放在了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柔柔的喚了一聲「夫君」後,猞猁妖趕緊上前一步,小心的將她護在懷裏,生怕她歪着、累着。
可小小白看着這一副夫妻恩愛,家庭和睦的場景,心中卻只想發笑:難怪在原主的記憶中,並沒有猞猁妖,四頭「同臉熊精」也只剩了一頭,原來其中的緣由,是因為這猞猁妖是「那傢伙」的老爹啊。
原主從石頭裏蹦出來後,他時時都在遭受逃命之苦,就算是後來,他學成了七十二變和筋斗雲,雪山裏的妖獸都對他聞風喪膽時,依舊有一隻年輕的猞猁妖,卻是同他打得不相上下,而這隻年輕的猞猁妖,正是眼前這個孕婦肚子裏的那隻。
妖獸的孕期是沒個准數的,有的會像尋常野獸那樣,只需短短數月就能臨盆,但也有長達好幾年的,而且,孕期越長,肚子裏的孩子天賦就越高。
想想,紅孩兒在鐵扇公主肚子裏,就是憋了整整三年,憑着天賦三昧真火,將孫悟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這隻小猞猁妖,卻是懷了整整七年,才生下來的。他的天賦造詣之高,可想而知。
在他才剛剛成年之時,他便向他的父親發起了王位的挑戰,可他的父親亦是正值壯年,再加上四頭同樣修為甚高的「同臉熊精」的輔佐,他想要取代他的父親,幾乎是不可能的。
雖然老猞猁妖也不想與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可在王位和骨肉親情之前,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前者。
他說,他不會傷害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會就這般輕易的讓出王位,他要和小猞猁妖打一個賭,如果小猞猁妖也能像他年輕時那樣,深入魔窟,與魔窟中的那條火龍對戰一二,並得勝而出的話,他就承認小猞猁妖的實力,並將王位讓給他。
可實際上,他走此一步,是因為如果一對一的話,他的確沒有什麼把握,能打贏自己的兒子,他是要借旁人之手,除掉自己的兒子。
他知道,那魔窟里根本就沒有什麼火龍,但看不清身影的鬼東西,倒是有一個。而以他兒子那自負的脾氣秉性,必定會強撐着和那鬼東西對戰,絕對不會考慮保命逃跑的。可那鬼東西到底有多恐怖,他又豈會不知,到了那時,小猞猁妖的奮力抗衡,就只有換回「死」這一結局,就像當年的雪豹妖和長毛象精一樣,被無盡的大火吞噬。
但結果呢,他徹底失算了。
小猞猁妖進入魔窟後,不但沒有身受重傷而亡,反而成了他的一道機緣,他竟然吸收了那鬼東西,學成了噴火之術,更是碰巧的打破了裏面的雪霧陣陣眼。
當小猞猁妖從魔窟中走出來後,自然也弄明白了他父親心底那些卑劣的算計。他憤恨極了,走出魔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噴火燒死了他的父親,而那四頭「同臉熊精」,除了稍微有點頭腦的熊三,再最後一刻放棄了抵抗,方才保住了半條性命外,其他的,也慘死在了他的火焰之中。
作為一個母親,面對兒子殺死了丈夫的情形,哪裏還受得了這般打擊。再多次逼問無果之後,她徹底的瘋了,變成了一個成日裏不是傻哭,就是傻笑的瘋婆子,在雪山中瘋瘋癲癲的徘徊着。
再與如今這一副父慈母善的場景相比,真真是讓人覺得可憐、可悲,亦是可笑、可嘆。
不雖說這些都是發生在原主從石頭裏蹦出來之前的事,但有一次,原主竟是同那母猞猁妖搶野果子吃,又在兩隔壁的石窟中,共同躲過了嚴寒,也零零散散的從她口中,聽到了當年發生的事。但她的每一句話都牛頭不對馬嘴的,而且同一件事情,又有無數種說法千差萬別的版本,所以,原主全當她在胡言亂語,被自己拋諸腦外。
可現在,小小白替原主提前從石頭裏蹦了出來,也得知了許多原主不知道的事,如果將眼下的這些情況,與那母猞猁妖當時的一兩句胡話,拼接到一起,當年的真實情況到底是什麼,倒也不難猜出個七八分。
小小白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母猞猁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卻又感覺到原主心中生出的一絲不甘心。
記憶中,原主曾偷聽到小猞猁妖說過這樣的一段話,「通告雪山裏的所有野獸,沒事就去給本大王捕殺那隻石猴子,但僅僅是將他逼入絕境,就放了他,畢竟那皮包骨的沒什麼吃勁兒,但他那副上躥下跳的活潑樣子,本大王倒是挺喜歡的,當個取樂的對象也挺不錯的。」
而正在這時,一排小小的白字出現在了視野里。
【系統】觸發支線任務:曾經的對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