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了大風,一陣一陣的吹,烏雲蓋住月亮,周圍漆黑一片。
秦桑若下來的急,樓道里的聲控燈沒被震亮,差點摔了一跤。
她小跑着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急奔醫院。
李柱在醫院門口接她,秦桑若看見他,其他話不說,先把李柱罵了一頓:「別人敬他酒為什麼不攔着,他是陸氏的總裁,別人不知道心疼,身為陸氏的員工也不知道心疼嗎?」
李柱被罵的啞口無言,帶着秦桑若上了診療室所在的樓層,一路無言。
小夏在診療室外面的走廊走着,看見秦桑若趕忙迎了上來:「秦小姐……」
「人怎麼樣?」秦桑若每蹙的一道額頭紋都透着緊張。
小夏:「酒精刺激的輕微胃出血,醫生說問題不是太大,輸輸液就能好!」
「都胃出血了還問題不大?」
秦桑若指着小夏:「你也是,跟在他身邊多少年了,怎麼就不知道他胃不好?」
小夏:「我知道……」
秦桑若:「知道還不攔着勸着,明知故犯!」
小夏欲要爭辯,李柱朝他輕輕搖了搖頭,小夏心下瞭然閉了嘴。
任誰都能看出來秦桑若現在在氣頭上,與其跟她鬧的不愉快,還不如被她罵幾句發發心裏的火。
得罪她沒什麼好處。
一個護士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高喊着:「陸焱瀛的家屬在不在,過來繳費!」
秦桑若瞪一眼小夏,再瞪一眼李柱:「到現在還沒繳費?」
李柱:「還來得及……」
秦桑若根本不聽他解釋,蹬蹬蹬的跑過去,接住護士手裏的單子:「我是陸焱瀛的家屬,我跟你去繳費。」
這邊,小夏用胳膊肘碰碰李柱:「秦組長跟咱們陸總……還談着?」
李柱呵呵笑了笑:「你是咱們陸總的貼身助理,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哪知道,不過男未婚女未嫁,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在一起也無可厚非!」
小夏搖搖頭,輕嘆一聲:「你有所不知……」
診療室想起一陣響動,陸焱瀛治療完畢從裏面出來。
他手背上扎着吊針,旁邊一個護士幫他舉着藥瓶。
李柱看見了,趕忙過去接過護士手裏的藥瓶,抬手臂高舉着,跟小夏一起把陸焱瀛一路護送到隔壁的輸液室。
「你們剛才在跟說話?」
其實陸焱瀛聽出來是秦桑若的聲音,但他就是想問問。
小夏幫着李柱把自家老總在病床上安頓好,道:「是秦組長。聽說你來了醫院,急的跟什麼似的!」
陸焱瀛看他一眼,淡淡的說:「知道她愛着急還通知她!」
小夏後退一步:「不是我通知的!」
李柱輕咳一下:「秦組長心細如髮,這事瞞不住!」
他的話音剛落,走廊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人呢,在這裏的人呢?」
李柱聽到聲音趕忙走出去:「秦組長,這裏!」
秦桑若快步走進輸液室,陸焱瀛除了臉色有點不太好,其他都好好的。
他靠着床頭躺在病床上,秦桑若走進來的時候,他就一直看着她。
秦桑若放緩腳步走過去,柔聲問:「沒事吧?」
陸焱瀛:「沒事。」
秦桑若:「還疼嗎?」
陸焱瀛:「不疼了!」
李柱朝小夏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兩個就不要在這裏當電燈泡了,小夏遲疑了一下,跟着李柱走出病房。
秦桑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邊:「這麼大的人了,喝酒怎麼就不掂量着點?」
陸焱瀛:「沒喝……」
秦桑若:「沒喝怎麼就進醫院了?」
其實陸焱瀛剛才想說沒喝多少,秦桑若太急切,根本不聽他把話才說完。
她太急切了,從得知陸焱瀛進醫院的那一秒那就急切的不得了。
擔心,焦慮還有稍稍的恐懼。
不管他現在說什麼,她都能找出來漏洞來懟他,進醫院本身就是他不會照顧自己,說什麼都是錯。
他識趣的閉嘴。
秦桑若感覺到自己太急切,襯得態度也不太好,緩了緩語氣,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陸焱瀛搖搖頭。
輸液室里今晚就他們兩個人,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就安靜了下來。
陸焱瀛十分愛乾淨,髒亂有氣味什麼的他都受不了。
輸液室消了毒,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秦桑若站起來給窗戶開了點縫隙,冷風灌進來,鼓動着淡藍色的窗簾。
「這樣,你冷不冷?」她回頭問床上的病人。
病人沉默地感受着,還沒來得及給出答案,秦桑若又說:「就開一會兒,散散味道,這裏的味道嗆死人了!」
陸焱瀛輕咳一下:「行吧。」
病房裏早早的拱了暖,人在裏面穿短袖也不覺得冷,開窗換換氣不但不冷,反而覺得很舒服。
即使這樣,秦桑若還是從角落裏的柜子裏抱了一床棉被給他蓋上。
陸焱瀛有點拒絕,秦桑若壓低聲音說:「柜子裏都是消過毒的,不髒!」
不由分說的就蓋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兩隻手也蓋在了被子裏面。
其實陸焱瀛想說,他不是怕被子髒不髒,他怕熱。
開着暖氣,捂這麼厚!
但他忍着沒說。
秦桑若鮮有照顧人的時候,得鼓勵,不能打擊,要不下一次真要她照顧的時候她不幹了怎麼辦?
陸焱瀛靠着床頭坐着,秦桑若坐在椅子上低頭看手機。
他抬頭看一眼輸液的藥瓶,再低頭看一眼她。
「以後這種事,你都讓李柱他們去,自己不要去!」陸焱瀛冷不丁地說。
秦桑若抬頭:「什麼事?」
「陪人吃飯!」
秦桑若:「我又不喝酒!」
「那你陪什麼飯?」
秦桑若盯看陸焱瀛幾秒,遲疑地說:「你大老遠的從江城過來難道就是為了幫我擋這頓飯?」
他們認識的初始,是因為秦桑若喝多了糊裏糊塗的睡在了一起,為此,陸焱瀛十分介懷。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但凡秦桑若跟人出去吃飯或者應酬,他必叮囑的一句話就是,不要喝酒!
他也是經常應酬的人,也知道,有時候自己不想喝,但架不住對方盛情難卻。
不喝不喝,到最後就喝多了。
陸焱瀛淡淡的掃她一眼:「你想多了!」
秦桑若:「那你為什麼過來?」
陸焱瀛:「我是陸氏的總裁,我來……」
「我來這裏是為了工作,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跟你無關。你想說這些對不對?」
秦桑若搶白他的話,盯看着他:「陸焱瀛你看着我眼睛,摸着自己的良心,真的跟我無關嗎?」
陸焱瀛下意識的偏頭。
秦桑若:「看着我!」
陸焱瀛抬頭看了一眼藥瓶,淡淡道:「藥沒了!」
秦桑若跟着抬頭一看,可不是,都已經滴到輸液管中間積攢藥水的地方了,她趕忙滑動了開關,站起來走到病房門口,對着走廊里護士台的方向喊:「護士護士,209床病人藥滴完啦!」
「知道了,別喊了!」走廊里傳來某護士不耐的聲音。
秦桑若折身回到病床前,無意中發現床頭竟然有呼叫按鈕,她用手戳了一下,為自己剛才的大嗓門圓場:「沒想到現在這小醫院還挺先進的哈!」
陸焱瀛想笑沒笑出來。
這女人不管做了多囧的事,總有理由為自己開脫。
護士拿着兩瓶藥水進來,把其中一瓶給陸焱瀛換上,另一瓶掛在架子上,調節了開關,準備走的時候,突感背後一陣冷風,蹙眉:「怎麼把窗戶打開了?」
「透透氣!」秦桑若道。
護士又看看陸焱瀛身上嶄新的被子,剛要訓話,秦桑若馬上說:「他怕冷!」
護士想說什麼沒說出來,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秦桑若一眼,拎着空瓶子走了。
陸焱瀛低着頭,雙肩微微顫動,忍俊不禁。
這個女人啊,真能讓人又愛又恨!
輸完三瓶液,差不多快十點,小夏跟李柱閒聊回來,看陸焱瀛狀態恢復的差不多,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們吃飯去吧!」秦桑若提議道。
秦桑若直覺把自己轉換為陸焱瀛家屬的身份,小夏跟李柱陪陸焱瀛到這個時候,理應請人吃個飯。
「我吃過了,不餓!」李柱說。
「我也不餓!」小夏道。
「都這麼點了怎麼不餓,你們……」
秦桑若的話還沒說完,只聽領導人淡淡的發話:「不餓就回去,我跟秦組長去吃!」
陸焱瀛這麼一發話,小夏跟李柱剛才就算說的是客套話,現在也真不敢再說自己餓。
兩人都讓他好好休息,然後偷摸着約吃燒烤去了!
秦桑若把大衣遞給陸焱瀛,淡淡地說:「慫的時候是真慫,膽兒大的時候真是真膽兒大,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陸焱瀛,嗯?」
隨後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一個「慫」字嚴重刺激了路總裁的神經,他蹙眉看着秦桑若:「你說我?」
秦桑若盯看他幾秒:「沒有沒有,走吧,吃飯去,想吃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醫院,秦桑若身上穿着林亦然借來的大衣,這個顏色竟然跟陸焱瀛身上的呢大衣十分般配,宛若情侶款。
秦桑若雙手插進大衣兜里,一邊走一邊搜尋着路邊的飯館,心下計量着陸焱瀛現在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走着走着,身後的人突然低低的說:「那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對我很重要!」
秦桑若回頭,陸焱瀛站在路燈底下,逆着光,面目都在一片暗影里,看不清神情。
他在回答她那個「慫」字的緣由。
秦桑若原地等了幾秒,一步步走過去,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