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短時間出現了七位死者,每一個都死狀詭異,相互之間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共同點。
「孫醫生讓我留意他們的死法,可光從死法也看不出太大的問題,難道孫醫生是想要通過這七個人的故事告訴我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嗎?」
陳歌掌握的信息太少,他無法從孫醫生的故事裏獲得太多有用的信息,只能強行將孫醫生的故事記在腦海里。
醫院外面電閃雷鳴,暴雨仿佛一個歇斯底里的病人,瘋狂擊打着玻璃窗戶,豆大的雨點砸落,嘭嘭聲不絕於耳。
四人來到第四病區的樓道口,孫醫生沒有再詢問陳歌,直接領着他朝樓上走去。
進入樓道後,陳歌的心跳開始加快,他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腦海里開始不斷回想剛才孫醫生講過的故事。
「那個觀看監控的醫生,曾經在監控中看到有個身穿紅衣的怪人在樓道里出現,那個人上了樓以後就再也沒有下來,今晚太過古怪,我們幾個會不會遇到她?」
按理說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陳歌想到這些後,他卻只是心跳不斷加快,身體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非常複雜,比起恐懼,更多的是好奇和興奮。
「好奇害死貓,我必須要冷靜下來才行。」
上到二樓,陳歌發現醫院樓梯拐角處放着一個沒有頭的布娃娃。
這娃娃是手工縫製而成,身體被撕破,露出了裏面黑紅色的填充物。
「醫院裏怎麼會有這東西?」陳歌剛準備過去,病號服就被人抓住,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二號病人:「怎麼了?」
「你斷了一條腿還這麼膽大?不要亂跑,跟緊我們。」二號病人語氣中滿是擔心,能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在為陳歌着想。
「恩,我就是過去看看。」陳歌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視力非常好,就算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很多東西,這或許是某一種眼科疾病導致的,至少他心裏是這麼認為的。
來到牆角,陳歌慢慢皺起了眉頭,那布娃娃的身體裏好像裝着動物內臟,看着有些噁心。
「不要離它太近,醫院以前有個孕婦,因為產科醫生失誤,導致自己孩子死亡。那個孕婦被搶救過來以後,精神狀態就出了問題,她被送到了第三病區,住院治療期間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孩子。」孫醫生面無表情的盯着地上的娃娃。
「你是說這布娃娃是孕婦放在這裏的?」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了,其實她也挺可憐的,可能是因為遭受的打擊太大,她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孩子死亡的事實,總給身邊的人說自己孩子還活着,就在自己的身邊,晚上還會爬到她的枕頭旁邊。」孫醫生拽着陳歌遠離了那個沒有頭的布娃娃。
「她那種情況算不算妄想症?」陳歌這也算是久病成醫。
「算,也不算。」孫醫生回頭笑了笑:「那個孕婦的情況跟你很像,拒絕接受治療,或許她心裏明白,一旦自己治好了,他就有可能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
「跟我的情況很像?」陳歌有些不能理解。
「如果你治療好的代價是忘記自己之前編造的故事,忘記故事裏的所有人,你還願意接受治療嗎?」孫醫生隨口一說,但陳歌卻覺得對方是在試探他。
慎重的思考了一會,陳歌沒有回答,他不想吐露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從一開始就不想被治好的病人,醫生再努力也沒有用。孕婦的病情越來越重,她經常會撕碎床單和窗簾,做一些簡單的玩偶,然後把那些玩偶放到樓梯上。她覺得這樣做自己的孩子就會回來。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她所說的回來是孩子被布娃娃吸引,回來找到媽媽,還是說那個死掉的孩子會鑽進布娃娃身體裏,回來陪伴媽媽。」
「不管是出於哪種情況,我覺得我們都不應該討厭這個娃娃,雖然它看着很恐怖,但是卻包含了那位孕婦的執念。」陳歌拖着打了石膏的腿站在布娃娃前面,他的話讓二號病人和孫醫生都有點的沒反應過來。
「你是在同情那位孕婦?」孫醫生想要確定一下。
「也不能說是同情那位孕婦,我們理智的分析一下,那位孕婦這麼做有錯嗎?就算那個小孩變成了鬼,那孩子有錯嗎?」陳歌的思路和醫生不太一樣:「她們都是被害者,真正做出的是殺死她們的人。」
「你覺得這場悲劇是醫生造成的?」孫醫生剛說完,那個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高醫生微微皺了下眉頭。
「不一定是醫生的責任,但肯定和他有關,這所醫院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誰也不能保證那位醫生在手術的時候,是不是被某種東西干擾?」陳歌看着樓梯拐角沒有頭的布娃娃:「冤有頭債有主,如果它非要尋找一個結果,那應該是醫院裏某種東西的錯。」
「你是在跟鬼講道理嗎?」二號病人也無法理解陳歌的種種行為。
「世界上有沒有鬼還不一定,我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陳歌移開了目光:「醫院白天會打掃衛生,這布娃娃現在出現在樓道里,說明那個孕婦可能還活着。醫院裏現在還有其他倖存者,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那個孕婦在接受治療的第三個月就去世了,她死的時候,我們在她的柜子裏發現了滿滿一柜子的娃娃。」孫醫生說完後,陳歌和二號病人愣住了。
「人已經不在了?那布娃娃是誰放在這裏的?」二號病人還是不認為世界上有鬼:「知道孕婦事情的應該是醫生,兇手在模仿孕婦當時的行為,難道兇手是某個醫生?」
說完他就滿是疑惑的看向了孫醫生,說實話他非常懷疑孫醫生。
「張敬酒受傷的時候,孫醫生和高醫生都跟我們在一起,就算兇手是醫生,也可以把他們的嫌疑排除。」比起醫生是兇手,陳歌覺得厲鬼回魂的概率更大一些。
在爭論中,幾人來到了二樓,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張貼着很多醫生的照片,這一幕讓陳歌感覺似曾相識。
「醫院以前會把病區里優秀醫生的照片和其曾獲得的榮譽張貼出來,新海中心醫院最開始花了大價錢請了很多名醫,這也算是一種宣傳手段。」
「醫院出發點是好的,只不過後來有位醫生意外去世,醫院覺得還在牆上張貼對方的照片不好,所以就把他的照片給取了下來,結果某天夜裏有位值班護士發現那張被取下來的照片又出現在了牆壁上。」
「她仔細看了半天,最後得出了一個有些恐怖的答案,牆上掛的不是那位醫生的照片,而是掛着那位醫生的臉。」
「她將這件事反應給了醫院,領導安排護工蹲點查看,但是那張照片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當時醫院裏人心惶惶,領導給那個護士批了長假讓她好好在家休息,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的時候,他們沒想到在牆壁上張貼照片的醫生一個接着一個出現了意外。」
「後來醫院把所有醫生的照片都給取了下來,並且堅決不在牆壁上懸掛活人的照片。」
聽了孫醫生的話,陳歌心裏更加的疑惑:「你說醫院堅決不在牆壁上懸掛照片,那這走廊兩邊的照片是怎麼回事?今夜有人專門掛上的?」
「我之前說過。」孫醫生指了下旁邊的病房門:「走過一扇門後,裏面和外面是同一個地方的不同兩面,你現在是在醫院裏,但不在原本的醫院裏。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個死後照片依然出現在牆壁上的醫生,就是之前給孕婦做手術的醫生。」
孫醫生特別強調了這一點,陳歌細細回想,他發現這醫院裏大部分死者都和其他死者有過接觸。
他們的死亡不是偶然,更像是一種偽裝成偶然的必然。
「我們別在這裏停留太久了。」閃電划過,映照這走廊兩邊那一張張慘白的臉,陳歌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牆壁上貼着的根本不是照片。
幾人一口氣來到了四樓,孫醫生走在最前面:「我記得應急藥物儲藏室是第七個房間。」
四樓的走廊似乎很少有人來過,這裏的科室門也大多上了鎖,鎖頭上還落滿了灰塵。
「第一任院長出事後,四病區四樓基本上就廢棄了,平時醫生和護士寧願繞遠一點,也不願經過這條走廊。」
「有那麼嚇人嗎?」陳歌發現自己對恐懼有些不敏感。
「以前有個清潔工不信邪,他在傍晚醫院裏人很少的時候打掃衛生,結果他看見四層走廊上有一個人拿着什麼東西,不斷的在牆壁上寫字。他看對方穿着白大褂,以為是醫生,走過去後才發現,那人手裏拿着的是自己的斷指,正不斷在牆壁上書寫一個個死字。」
「那個清潔工看到了已經自殺身亡的老院長?」
「沒錯。」孫醫生聲音變的陰冷:「你知道更可怕的事情是什麼嗎?」
「清潔工後來也意外死亡了?」這已經是陳歌能想到的比較恐怖的事情了。
「清潔工辭職了,他後來為了生活又去了一家小型私立醫院,在他去那家醫院的第七天,他死在了那家私立醫院的院長辦公室里,他的死狀和老院長很像,警察過去的時候發現了滿屋的死字。沒過多久,那家私立醫院就倒閉了,經營醫院的相關人員失蹤,那所醫院的醫生和護士聽說也都不再從事和醫學有關的工作。」
「我怎麼聽着感覺有些像是某種詛咒,醫院就是詛咒本身,所有中了詛咒的人會不斷把厄運傳播出去,除非永遠離開醫院。」陳歌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把醫院當做詛咒的媒介,讓救人的地方變成了災厄的源頭,種下這詛咒的人真是太惡毒了。」
「厲鬼?詛咒?你這接受能力和思維發散能力也太強了。」二號病人搖了搖頭,他並不認同陳歌的想法,在他看來所有詭異的源頭都是人。不過他也不準備去反駁陳歌,畢竟陳歌是個病人。
扶着牆壁,陳歌跟隨兩位醫生進入四樓走廊,剛開始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但是走了十幾秒後陳歌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這條走廊看着沒有多長,一眼就能看到頭,可是他們足足走了十幾秒鐘仍舊沒有走完。
「好奇怪啊。」陳歌停下了腳步,其他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陳歌,似乎在疑惑他為什麼停下。
「怎麼了?」
「你們都沒有注意到嗎?」陳歌指着身邊一個房間的門:「這扇貼了封條的門已經是第二次出現了!我們好像遭遇了鬼打牆。」
被陳歌這麼一說,二號病人才反應過來:「確實,我也感覺走了很久,我還以為是自己太緊張導致出現了錯覺。」
「可能是這扇門的原因。」陳歌自從聽了第一任院長的故事以後,就對院長辦公室非常好奇,他特別想要看一看這封藏了秘密的房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在兩位醫生阻止之前,陳歌輕輕推動院長辦公室的門,誰知道房門並沒有上鎖。
一股刺鼻的惡臭從門內傳出,二號病人直接捂住了口鼻,孫醫生和高醫生也往後退了一步,唯有陳歌傻傻的站在門口。
抽動鼻翼,陳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幾乎要讓他窒息的臭味攪動了他腦海中的記憶,無數恐怖的畫面在大腦中閃過。
「這個氣味我在其他地方聞到過!」他無比確定,大腦不由自主的開始回憶,那種痛感再次襲來。
抓住門框,陳歌咬着牙進入了院長辦公室當中,他看着滿屋子的死字,大腦仿佛被割裂一般。
「我對這臭味很熟悉!我在死亡的邊緣聞到過這個氣味!每次聞到這股臭味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背靠門框,陳歌硬撐着沒有倒下,他拼命睜開眼睛,最終確定了臭味的源頭。
院長辦公室中間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個玻璃罐,罐子裏放着一顆纏滿黑色細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