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似乎不願意提及這個話題,電話那邊傳來腳步聲,他專門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後才開口:「那孩子對死亡存在誤解。」
「孩子的世界觀還未形成,或許在她們眼中死亡只是去了遠方,這我可以理解。」陳歌自從見過門楠的主人格後,再奇怪的小孩在他看來也顯的正常了。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那孩子被解救出來後,整整三天都沒有開口說過哪怕一句話,不哭不鬧,乖巧的令人害怕。」李隊陷入回憶當中。
「一直到第四天傍晚,一個女警察發現她縮在床角盯着床頭的蜘蛛發呆,以為她是害怕蜘蛛,所以就隨手把那蜘蛛給碾死,結果這小女孩突然哭喊起來,說女警察殺死了她的姐姐。」
「這是女孩第一次開口,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發現她有點不對勁。」
「一個孩子,不因父母去世而難受,反而因為一隻蜘蛛的死哭喊,她所認知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
「我們嘗試向她解釋死亡這個詞語的意思,結果發現在她的心中,死亡並不是一個人的終點,那個女孩很認真的告訴我們,人死後會變成其他東西,這個說法有點類似於輪迴轉世。」
「正因為不懼死亡,所以我們經常能從這個孩子嘴裏聽到一些殘忍的字眼。」
「一個外貌好像天使般純淨的可愛孩子,用天真無邪的聲音訴說着死亡,那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深入調查後,我們發現了更多細節。」
「當初報案的是一位路過的村民,根據屍檢報告能夠大致推測出,女孩至少和已經死亡的父母在一起呆了兩天。」李隊聲音壓的更低了:「四五歲的孩子心理上已經接近獨立,能夠自己思考,以及做很多事情,可在整整兩天時間她都沒有報警,也沒有去找大人求助,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會不會是她的父母從來沒有教過她這方面的東西。」陳歌腦中閃過江鈴可憐巴巴的樣子,他也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屋子裏只找到了女孩和她父母的指紋,投毒手法低劣到難以想像,可就是這樣竟然成功了。類似的疑點還有很多,總之,這案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手機那邊有人在喊李隊的名字,似乎是有事情找他,李隊隨便答應了一聲。
「陳歌,我現在有急事,必須要趕過去了。我知道自己可能勸不住你,只能給你提個醒,小心那個孩子,還有晚上不要跑到那個村子裏去。」
「晚上不能進入村子?」
「看看地圖,方圓幾里就那一個村子你不覺得奇怪嗎?當初我們排查其他村鎮的時候,有個老人告訴我們,林官村很早以前鬧過瘟病,死了很多人。」
電話那邊又有人在催促李隊,匆匆交代了幾句後,李隊就掛斷了電話,徒留陳歌一個人站在漆黑破舊的村落當中。
耳邊傳來嘟嘟的忙音,陳歌默默收起手機:「他說的很早以前,究竟是幾年前啊?」
掃視黑漆漆的林官村,陳歌看着那一棟棟四四方方的破房子,感覺就像是擺着一排排沒有合攏的棺材。
「林官村,林字拆開,不就成木棺村了?」
他退出村子,停在水泥路旁邊。
別說深更半夜,就算是白天在這地方也打不着車,他現在已經回不去市里了。
「江鈴說她父親的桃林在村子西邊,先去那裏看看吧。」
陳歌打開手電筒,沿着盤山路朝林官村西邊走去。
路越走越窄,翻過了山頭,在陳歌都快要放棄的時候,他忽然看見前面有微弱的燈光。
「有人?」
燈光在朝山的另一邊移動,慢慢遠離,對方好像沒有看見他。
陳歌把錘柄又向外拽了拽,將小小塞進貼身口袋裏,這才繼續向前。
山路崎嶇,他也不敢跑的太快,大概追了十幾分鐘,前面的那盞燈慢慢消失了。
「不會是鬼火吧?」
深夜的大山格外恐怖,周圍沒有一個人,陳歌想起了一些小時候聽說過的故事,什麼鬼引路、狼叼燈、山魈等等。
「冷靜一點,不要慌。」他輕輕拍打自己的臉,裹緊了外衣,朝着那盞燈消失的地方跑去。
翻過第二個山頭,眼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在大山缺口處種着一片桃林。
因為疏於打理,桃林中滿是荒草,很多桃樹長得歪歪斜斜,遠遠看着就好像一個個東倒西歪的活人。
而那盞消失的燈又一次出現,就在桃林當中。
「這應該就是江鈴父親承包的桃林。」找到了地方,可陳歌並沒有覺得開心,反而因為那盞燈的出現,高度緊張起來。
「附近的人都知道桃林出過命案,為什麼大晚上還會有人提着燈過來?」他愈發小心,關掉了手電筒,因為陰瞳的存在,他在黑夜中看東西要比普通人清楚許多。
慢慢摸到桃林當中,耳邊傳來鋤頭翻挖泥土的聲音。
「他在幹什麼?」
陳歌靠近後終於看清楚了對方。
桃樹枝上掛着一盞燈和一個水瓶,旁邊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
他揮動鋤頭挖開桃林的每一寸地面,好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老人的行為舉止非常詭異,陳歌沒有急着露面,輕手輕腳跟在後面,仔細觀察。
這位老人雖然頭髮花白,但身體硬朗,可能經常做農活的緣故,雙手掌心滿是老繭。
他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繃着一張臉,似乎這輩子都很少笑過。
「很普通的一個老人。」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就是一個種地的老大爺,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深夜跑到了兇案現場鋤地。
陳歌跟了老大爺將近二十分鐘,仍舊沒有什麼發現,他算了下時間,決定直接一些。
他害怕自己突然出現把老人嚇出病來,特意後退了十幾米,打開手電筒,衝着桃林里喊道:「有人嗎?這大山要怎麼出去啊!」
隔着十幾米遠,老人聽到陳歌的聲音後,還是被嚇得不輕,他額頭的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