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好馬,尤其喜歡神駿的烈馬,前幾年的時候,得到了汗血寶馬,經過繁育,京城已經有不下數萬匹良駒,此番去西域作戰,就用到了汗血寶馬,而且還大建功勳,殺得大食馬落花流水。
為了校閱三軍,有人給柴榮進獻了一匹更加神駿的龍駒,甚至超過了汗血馬。皇帝陛下大喜過望,去校場親自試騎,結果烈馬狂奔,柴榮不幸從馬背上摔下去,腿骨受傷,手肘也受了傷。
戰馬把柴榮摔下去,居然再度轉身,朝着皇帝衝過來,想要用馬蹄踐踏。
小盆大的馬蹄,如果落在柴榮身上,絕對非死即傷。所幸有兩個小太監撲上來,一人抱住戰馬的脖子,一人扶着天子,退到了一旁。
結果那個抱着馬脖子的小太監被摔下去,讓戰馬踏在肚子上,被踩死了。
發生了如此情況,周圍的侍衛士兵都嚇壞了,急忙撲上來,組成人牆,把天子保護好。另外又有十幾個馬奴衝上去,把烈馬給控制住。
整個過程不長,柴榮的傷勢也不算重,他還說了兩句安慰大傢伙的話,讓將士們放心,校閱大典還會如期進行。
軍中雖然有些擔憂,但整體還算平穩。
可柴榮在回宮的馬車上,臉色鐵青,非常難看。
他可不是不會騎馬的菜鳥,二三十年的征戰,即便當了皇帝,柴榮也沒有把功夫騎術落下,幾乎每個月都要出去騎射打獵,鍛煉筋骨。
尋常的烈馬是斷然不會把他甩到地上的。
戰馬有問題!
這是柴榮的第一個念頭,有人想暗害朕!是軍中出了事情,還是被小人暗算?
哪怕是普通人,也會生氣,更何況是天子,柴榮雖然在軍營沒有聲張,但回宮之後,立刻讓下面的人,着手調查。
天子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盯着,別說從戰馬上摔下來,就算是咳嗽一聲,都會引來許多擔憂,更何況是摔傷!
第一個來見葉華的正是趙匡胤,這傢伙見面就變顏變色道:「侯爺,我好像躲過了一劫!」
原來趙匡胤擔任都點檢,統御禁軍,這次回來,給他封了個忠勇伯,順便就把都點檢的位置給拿掉了。
這也是遵循葉華的慣例,武將封爵之後,就不在直接統軍。
一個實權的都點檢,一個忠勇伯的虛銜,很多人都覺得趙大會生氣,會不甘心,甚至震怒。
不過說起來趙大也的確夠奇葩的,他竟然半點都不生氣,反而挺享受的,畢竟從今往後,他也能像葉華一樣,驕傲地自稱「本爵」了,要知道他可羨慕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更讓趙匡胤想不到的是,他剛離開禁軍都點檢的位置,就出了天子摔傷的事情,假使還是他在位置上,這個倒霉的事情,就要落到他的頭上了。
「侯爺,我怎麼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啊?」
葉華白了他一眼,那可不,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人家都是殺出來的,就你是撿便宜撿來的,運氣能不好嗎?
葉華氣哼哼道:「身為臣子,你現在該擔心的是陛下……我問你,這是意外,還是有人耍得陰謀詭計?」
趙大撓了撓頭,「陛下的騎術,人所共知,我實在是不知道,什麼樣的戰馬,能把陛下摔下來……要說單純是意外,我絕不相信!」
「嗯!你跟我走一趟!」
葉華帶着趙匡胤,立刻去了軍營,直奔御馬所在的營區……等他們到來,有人正磨刀霍霍,要殺了那匹摔傷柴榮的戰馬。
葉華定睛看去,這匹馬果然神駿高大,相比一般的汗血寶馬,四肢更加粗壯……由於摔傷了陛下,士兵用鐵索將戰馬拴起來。
「你們要怎麼處理?」
「回侯爺,這等犯上的牲畜,自然是殺了……吃肉!」見葉華臉色不渝,馬奴立刻道:「那就拖出去,埋了!」
葉華沒說話,而是伸手把馬奴推開,他幾步到了戰馬的前面。
這匹馬見葉華過來,立刻暴叫,還抬起前蹄,想要踢葉華。
葉華靈巧躲過,他伸手在馬脖子處抹了一下,汗津津的,似乎比別的戰馬出汗要多……葉華圍着戰馬,仔細看了看,然後對趙大道:「你看這匹馬如何?」
「生龍活虎,野性十足,看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
葉華瞳孔收縮,伸手抓起一柄長刀,照着戰馬的脖子就刺了進去,頓時鮮血迸濺,噴出足有五尺。
碩大的戰馬身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兩下,就死了過去。
葉華上前,將戰馬的腹部挑開,露出了裏面的內臟。
「趙將軍,去把馬心拿出來!」
趙大立刻動手,取出了還滾燙髮熱的馬心……等拿在手裏,趙大終於發現了異樣,「嚯,好沉啊!」
每一次出兵遠征,都會有很多戰馬累死,病死,受傷死掉……雖然是夥伴,將士不願意吃戰馬,但是在戰場上,每一塊食物都是珍貴的,不能浪費。
趙大就親手殺過很多戰馬,熟能生巧,他能看得出來,這匹戰馬雖然塊頭不小,但是心臟大得不正常。
「切開!」
趙大按照葉華的吩咐,將馬心切開,這回看得更明白了,馬心的肌肉,似乎比正常的戰馬,薄了一些,顯得有點脆弱。
看起來那麼強壯的戰馬,居然有一顆脆弱的心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
葉華看了半晌馬心,又讓人牽來兩條狗,葉華讓趙大宰殺一匹尋常的馱馬,取出馬心,葉華親手片下幾塊心臟,放在盆里,讓狗選擇。
這兩條狗搖頭晃腦,聞了幾下,都不約而同,選擇了這匹戰馬的心臟開吃!
趙大就算再遲鈍,也能猜出問題。
「侯爺,莫非戰馬有問題?」
葉華微微點頭!
……
「陛下,如果臣所料不錯,應該是有人給戰馬餵了特殊的藥物,激起戰馬的凶性,才會把陛下甩下來。」
柴榮坐在龍床上,臉色鐵青,他腳踝手肘都受了傷,行動不便,越是如此,就越讓他憤怒!
「怪不得朕在騎馬的時候,發現馬背上汗津津的,原來竟是用了藥的緣故!」柴榮立刻道:「查,必須查清楚,到底是誰,想暗害朕!」
查案的任務,不出意外,落到了葉華手裏。
現在也談不上什麼證據,唯一的證據就是這匹御馬,而進獻御馬的人,正是新任的禁軍都點檢張永德!
這位張大駙馬都要哭了,「侯爺,我冤枉,我真是冤枉!」
葉華擺手,「別說沒用的,你就說,這匹戰馬是怎麼回事。」
「我說,我說。」張永德整理一下思緒,這匹戰馬原是在一個天山腳下的部落發現的。張永德去收編部落的時候,得到了戰馬。
他愛惜戰馬高大神駿,本想作為自己的坐騎。
前不久,趙匡胤被封為忠勇伯,柴榮提拔他當了都點檢。
張永德簡直喜出望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是先帝的女婿,又曾經差點捲入謀反的大案,論理說是沒有機會,執掌禁軍的。哪知道天子破格提拔,天大的恩情。
讓張永德感激涕零,他發誓要效忠陛下,多建戰功……據他所知,柴榮沒有太多的愛好,喜歡錢,喜歡美女,他都沒法送,也不敢送。
想來想去,就剩下這一匹寶馬良駒了。
誰能知道,他剛把戰馬獻上去,還不到一個月,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侯爺,若說我有心暗害陛下,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張永德不停解釋。
葉華臉色依舊深沉,「我問你,如何餵戰馬,你是否給過特殊的藥物?」
「沒有!」張永德斷然道:「侯爺,咱們都是武將,戰馬比娘們還親,我怎麼會給自己的馬餵藥!」
「那你進獻給陛下之後,是誰餵養戰馬?」
「是……軍中的馬奴!」
「那些馬奴歸誰管?」
「這個……按理說,京中的禁軍都歸我管,軍馬也是如此,御馬寄養在京西大營,自然也是……」
張永德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惱怒道:「我,我好歹也是禁軍都點檢,怎麼會關心一匹戰馬的餵養,就算御馬也不行啊!」
葉華輕笑了一聲,「這話你跟我說可以,別人呢?會不會相信你的說辭?」
張永德咧着大嘴,無言以對。他沉默半晌,沮喪道:「我是黃土泥掉到了褲襠里了……要殺要剮,聽陛下的旨意吧。我,我只求侯爺,能夠保住我的家人,公主和孩子,他們全都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