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為了救老媽,多少錢也得花。我拿着賬單到前台用銀行卡先存了三萬,慢慢花着,花完了再續。
妹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哥,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出手這麼利索。」
錢明文故作高深地哈哈大笑:「你哥有錢,他才是高人不露相。」
我擺擺手,「行了行了,不說這個,錢這塊我負責。思思,你和劉東就多辛苦,在這先守着,我跟老錢去取骨灰。有事電話聯繫。」
我和錢明文從醫院出來,錢明文在地下停車場開了一輛車,我們直接開車,直奔火葬場。
火葬場在荒郊野外,過去的路很荒僻,有些不好走。
我們都沒有說話,車上的氣氛有些沉悶,昨夜下的雨太大,路途泥濘,還能看到有樹倒在路邊,一片狼藉和荒蕪。
「老錢,這幾天我精神狀態不太好。」我說。
錢明文「哦」了一聲:「你不要太上火,我看你媽是個有福的人,肯定會遇難成祥大福大貴。」他這話說的沒心沒肺,純粹就是拜年話。我說道:「不是這個,自從離開蘇爺那裏之後,我的精神狀態不好,總是要發燒沒發燒那個樣子,還經常做噩夢。」
「做什麼噩夢?」他隨口問。
「昨晚我在重症監護室好不容易睡着了,夢見了小紅帽。」我說。
「什麼?!」錢明文嚇得手一抖,猛打方向盤,差點撞到旁邊的樹上。
我趕忙道:「你小心點。」
錢明文把車停下,哆哆嗦嗦拿出煙來抽,看他這個樣子,簡直畏懼如虎,別說看見小紅帽了,光是聽一聽,人就快崩潰了。
「你至於嗎?」我說。
錢明文好半天咽了下口水說:「不對啊,我被小紅帽追殺,我是苦主,為什麼你能夢見他?是真夢見的嗎?沒拿哥哥打嚓開心吧。」
「我騙你這個幹什麼。」我說:「確實夢着了,而且夢到了兩回。一回是偶然,兩回我就覺得這事有點邪性了。」
錢明文好不容易穩定心神,發動車子,慢慢駛向火葬場。我看他一直心不在焉,雖然這條路上車不多,但還是挺危險的。便讓他在路邊重新停車,我來駕駛,讓他休息。
錢明文急的直搓手,一個勁地罵:「我怎麼攤上小紅帽這麼個堂弟,真是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他突然一拍手,給我嚇一跳:「老錢,你別一驚一乍的。」
「老弟,我想到一個辦法。小紅帽殺了自己一家人,不是精神分裂就是信了什麼邪教,莫不如找蘇爺幫幫忙?他可說過,這一片有問題,就直接找他,他來幫忙。」錢明文道。
我想了想說:「也行,求人辦事開口三分利,蘇爺答應咱們就算撿着了,不答應也不損失什麼。」
「說的就是。」錢明文興奮地說。
我說,那你給蘇爺打吧。
「別,別,還是你打吧。」錢明文說:「你在蘇爺的心目中份量老重了,我在他眼裏就是個屁,還不如院子裏那兩條藏獒呢。可你不一樣,蘇爺是真心認你這個朋友。」
我不想麻煩這樣的江湖大佬,以後總是麻煩,隨口說着:「先弄完骨灰再說。」
很快到了火葬場,錢明文讓我把車停在裏面的院子裏,然後鬼鬼祟祟的打了個電話,很快從樓洞的拐角出來一個穿着工作服的瘦高個,年齡挺大估計五十了,滿臉胡茬子,衝着我們招手。
我們過去之後,瘦高個用下巴指着我:「誰?」
錢明文道:「家屬。」
倆人對話就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錢先給我。」瘦高個說。
我把取來的一千元現金塞到他手裏,瘦高個看樣很有經驗,把錢抖落成扇面,打眼一掃,然後收起來:「都齊了。好,你們在這等着,我一會兒回來。」
等他走了,我輕聲問,這個是誰。
錢明文道,是誰你就別打聽了,到時候拿骨灰就行。
好一會兒,那人匆匆出來,手裏捧着個木頭小盒子,上面裹着紅布。我正要打開,那人一把按住:「這裏風大,一會兒你們回車裏看。還有,這骨灰極為難得,費了很大工夫才弄到手的,這次如果用沒了,我們也沒有辦法再搞到了,近段時間內是別想了。」
我說道:「應該當場查驗吧,你要是弄點別的,糊弄我呢。」
瘦高個冷笑:「我就是在殯儀館幹活的,真要糊弄你,你能看出來嗎?」
錢明文打圓場:「咱們這交易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小人也沒法防。都是老主顧,沒問題。」
瘦高個轉身走了。我和錢明文來到車裏,我趕緊把外面的紅布拿掉,打開木頭盒的蓋子,裏面滿滿當當壓着白色的粉末,很粗糲,裏面還摻雜着一些成形的白骨頭,沒有燒乾淨。
錢明文看了看:「赫!兄弟,你撿着了,這骨灰多白啊,說明此人生前身體健康,等回家你好好扒拉扒拉,說不定還能摸出倆舍利子來。」
「你可拉倒吧。」我說。
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讓和尚陰靈上身,到時候我就是法眼,能看出這是不是骨灰。
我心念一動,和陰靈溝通,陰靈迅速上身,我猛地睜開眼看上去,一盒子白色的粉末上氤氳着一層陰氣。這些陰氣並不成形,而是猶如雲霧飄散。我點點頭,是骨灰無疑。我記得姥爺的筆記里提過這事,骨灰也是屍骨的一種形式,陰靈的氣息會在骨灰里凝聚,只是隨着時間的長遠,陰氣會慢慢稀薄。
只要這上面有陰氣,就說明是骨灰。
我正要收了法術,隨意一抬眼,忽然看到不遠處殯葬大廳里,有一股濃濃的陰森黑氣滾滾而出,可以說,是殺氣逼人,就跟妖魔鬼怪開大會一樣。
我看了一眼錢明文,老錢嚇了一跳:「兄弟,你咋這個眼神?」
我指着前面的大樓說:「老錢,那是殯葬大廳?」
錢明文有點迷糊,「對啊,咋了。」
「那裏有很濃很濃的陰氣。」我說。
錢明文道:「兄弟,你這不廢話嗎,殯葬大廳不是酒店大廳,裏面就是送遺體告別的,火化室也在那個樓,有陰氣是肯定的。」
我搖搖頭:「不對,不是普通的陰氣,靈界轉入魔道了。有魔在那裏!」
錢明文喉頭咯咯響:「兄弟,你別這樣,你真有點嚇着我了。」
殯葬大廳人來人往,進進出出,這時我就看到那股濃濃的陰森黑氣從大門裏出來。我趴在駕駛台上,努力往那個方向看,只見那些黑氣竟然凝聚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人離着遠,看不太清楚,就看到穿着一件赭黃色的皮夾克,行動極快,踩着台階下來,然後順着大路往外走。我們的車停在大路旁邊的院子裏,也就是說他是朝着我們這個方向過來的。
不知為什麼,這一瞬間我腦後的毛都炸開了。我手忙腳亂地想把骨灰盒蓋好,可怎麼也找不到蓋子,我大吼一聲:「盒呢,盒呢?」
錢明文嚇了一大跳,縮頭在地上找了半天,把蓋子遞給我:「咋了兄弟。」
我趕緊把蓋子蓋好,然後用紅布亂七八糟把骨灰盒纏上,趕緊給車打火,怎麼打也打不着。眼看着那人順着大路,越走越近。
我急躁萬分:「你這什麼破車,怎麼打不着火?!」
錢明文湊到駕駛位,扭了幾下鑰匙,終於發動起來。我按下手閘,踩油門就要開出去,錢明文被晃的摔在車門上:「兄弟,慢點慢點,你咋了?」
這時那人快步已經走到近前。
我滿頭是汗,終於把車發動。那人走到車窗前,探頭往裏看,敲了敲窗。錢明文正要開窗,我大吼一聲:「別開!」然後一腳油門干出去,車子頓時竄出去老遠。
順着後視鏡,我看到那人站在原來的車位,雙手插在兜里,冷冷地看着我們。
這人長相十分普通,屬於那種看一眼就忘,毫無特色的面相。
我着急忙慌開車出去,等出了火葬場的大門,我竟然把這個人的長相忘了,怎麼也記不起來,多大歲數也沒看清楚。
錢明文大吼:「兄弟,停車停車,我來開。」
車子已經走在路上了,後視鏡里的火葬場越來越遠,我喉頭動了動:「你懂個屁,剛才我救了你一命!」
「什麼玩意你就救我一命。」錢明文不高興。
我說道:「剛才為了檢查骨灰的真假,我運行法力上身,骨灰是沒問題的,可是我看到殯葬大廳全是陰森的黑氣。而且黑氣就凝聚在一個人的身上。」
「剛才敲車窗的那人?」錢明文眨着眼說。
「對。」我點點頭:「現在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那人知道我能看到他的與眾不同,所以過來找茬;第二個是,他好像就是衝着我們來的,就算我沒看到他,他也要過來。」
「你認識嗎,那人是誰?」錢明文問。
我沉默了一下,深深喘口氣:「我懷疑他就是小紅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