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是和平村的打穀場,後來我們幾個村不是合併了麼,我們村的地都開發了,不過村民還是適應不了住樓房的生活,我們村委會就決定,把東面的荒山給利用起來種點農作物或者經濟作物,平坦點的就種小麥玉米,不太好弄的,就種上別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不,現在麥子熟了,沒個打穀場可不行,我們幾個人一合計,就把和平村廢棄的這塊地給弄成了打穀場,不過現在都有錢了,種麥子的人少了,都是些老傢伙。」
兩人正說着話,已經到地方了,停下車後,一群人圍了過來。
「呦,老徐,買車了啊?」
「買個屁,這是別人的。」
和一群熟人聊了會天,徐主任就開始使壞了,指着打穀場後面的一片麥田給宋忠介紹。
「這就是我們家的麥子,瞧瞧,再不割的話,這麥子可就都要熟透落了……不過辛苦歸辛苦,咱們自己種的麥子磨的麵粉到底還是比買來的麵粉好吃啊。」
「呃……對,主任說的對,還是磨的麵粉好吃。」
「嗯……不過就是割麥子太麻煩了,這些都是平出來的山地,收割機也進不來……」
「那……這個……」
宋忠還沒聽明白,就見徐主任從包里拿出來一柄磨的發亮的鐮刀,笑呵呵的遞給宋忠。
「你是知道的,叔這腰不太好,要不……你就替叔割了吧,反正你下午也沒事,正好鍛煉鍛煉,叔給你說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天天坐辦公室可不行,都亞健康了。快去吧,割完了到時候磨成麵粉給你也拿點嘗嘗,香着嘞。」
「我……」
宋忠直接就懵逼了,看了看手裏的鐮刀,再瞧了瞧身後望不到頭的麥田,都快吐血了,心說我長這麼大都沒割過麥子好嗎?你怕是逗我玩吧?
徐主任推了推他,笑着指了指旁邊堆着捆好的麥子。
「快去吧,我還得趁天氣好,把前幾天割的麥子都碾出來呢……再堆下去,怕都得發芽了。」
宋忠被推到麥田裏,拿着鐮刀都哭了,對着自己的臉啪的就來了一個嘴巴子,低聲罵道。
「讓你賤!讓你作!」
他是南方人,別說割麥子了,見都是第一次見,哪會割啊?
拿着鐮刀在麥田裏轉來轉去,根本沒地方下手,完全不知道該從中間割還是從下面割,正犯難呢,就聽身後傳來了徐主任的聲音。
「怎麼了?不會割啊?來,鐮刀給我,我教你。」
他如蒙大赦,趕緊把鐮刀遞給徐主任,就見徐主任接過鐮刀,然後夾在自己胳肢窩,接着給手心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兩手一搓,拿住了鐮刀!
然後蹲了個馬步造型,偏了偏腦袋朝他喊。
「瞧好了,左手自然下垂,用胳膊豁開麥子夾住,然後鐮刀割下去……千萬注意,雙腿一定要分開,可別割到腳了。」
「儘量把麥茬割低一點,不然到時候旋耕機不好耕地。」
「割完後就放在地上,等完事了統一抱到那邊堆起來。好了,你割一下試試!」
徐主任說完,又把鐮刀遞給了宋忠,看着剛才被沾上唾沫的鐮刀,宋忠是一萬個不願意啊。
見宋忠割的動作姿勢還不錯,徐主任笑着給他加了個油,然後轉身去弄前幾天割的麥子了。
麥子成熟之後,還有很麻煩的程序。
如果有收割機,自然就很方便,直接收割掉,篩掉裏面的枯枝敗葉土疙瘩就可以進行晾曬了。
太陽好的話,只需要晾曬一兩天時間,麥子就會脫掉裏面的水分,從而發乾變硬,便於儲存。
自己吃的話,就收進糧倉,要賣的話,就等收糧食的二道販子來,尋個好價賣掉。
可如果沒有收割機,或者因為地形地勢等問題導致收割機進不去的,就只有靠人工割了。
往上推十幾年,北方很多地方還沒機械化的時候,每年從五月份開始,到八月份結束,街道上到處都是外地趕過來割麥的,這種群體,如同山城棒棒軍一樣,也有一個響亮的稱號,他們被稱為麥客!!!
棒棒軍的標誌就是棒棒和繩索,麥客的標誌就是鐮刀和草帽。
蹲在路邊,三五成群的扯着閒篇,等着需要僱人的老闆們到來。老把式的麥客,可以一個人一天割掉三畝麥子!
這些被割掉的麥子,因為要轉到打穀場,路途遠的話,害怕在搬運的時候把麥粒撒掉,所以一般的麥客都會用麥稈擰成結,以一抱粗細為單位綑紮起來,立在地里,這是為了防止麥子挨着地面受潮。
再然後用架子車把綑紮結實的麥捆裝好拉出來,統一送到打穀場進行下一步處理。
沒有收割機的麥子,那才是最壯觀的,要讓現在的小朋友去走一遍流程,以後絕對不會再浪費糧食。
被綑紮好的麥子送到打穀場,有打麥機的,則會用打麥機脫掉麥粒,過程還能輕鬆一點,如果沒有打麥機的,那就痛苦了。
先得把綑紮好的麥子全部解開,然後薄厚均勻的攤平成圓形,在用拖拉機掛個碾子,繞着圓形去碾。
一邊碾,一個人站在裏面還得一邊翻,翻開的麥子繼續碾,一直碾到麥稈薄如紙片才算完。
再然後用三股叉翻挑,把麥粒都抖到下面,把最上面脫了麥粒的麥稈挑到旁邊,這就是麥草了。
麥草也是製作紙張的重要原材料,每年都會有人收購,有些農戶不想賣,就自己堆成麥草垛,留着以後燒火做飯,或者冬天燒炕取暖用。
下面留下的,則都是混合了麥皮的麥粒,這時候得用掃帚,利用巧勁,把最上面的麥子殼掃掉。
剩下最後的麥子還不乾淨,則會用風機去吹,或者用木掀鏟了拋到另一邊,在拋灑的過程中,麥殼因為輕,則會被風吹到另外一邊,而麥子因為沉,則會下落到腳下,完美的實現麥子和麥殼的分離,這道工序叫『揚麥』。
麥稈燒火做飯好,麥殼因為密度小保持的燃燒時間長,所以多用於冬天燒炕取暖。
收拾出來的麥子,最後還得用篩子和簸箕去掉裏面夾在的麥殼和塵土,留下最乾淨的麥粒,才能裝袋拉回。
再經過晾曬脫水之後,就可以拉到磨坊磨麵,磨麵脫掉的麥子種皮,則叫麥糠,也叫麥麩,所謂吃糠咽菜的糠,就是這玩意!對人來說沒用,但對豬來說,就是主食了,麥麩被當地人拉回來絆了水餵豬,那才是最節約的。
到這裏為止,勞累了一年的莊稼人,才能吃上新鮮的麵粉。
現在這年月,北方大部分人都已經不種麥子了,因為一畝麥子的經濟產能太低了,扣除種子、灌溉、農藥、肥料、機械的投資,所剩的利潤,也僅僅只有三四百塊錢而已,即使這樣,還沒算人工在內。
年輕人隨便去打個零工都比這個強,所以潘村寨和四環村的這些人,現在種地的,也只有中老年人了。
他們捨不得讓土地荒着,更適應不了每天閒着吃飽等死的生活。就利用這些山地,開墾了一些自己種。
所以每家人能分到的地並不多,徐主任和老伴、兒子兒媳,四個人也僅僅就分了兩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