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在手 79、第18章 心腹在側（3）

    現在，穆東陽要自己「補充一下我們醫院設備管理委員會和藥事管理委員會的會議記錄」，陳赫然立即警覺到這絕不是一件小事兒！

    雖然是分管業務的副院長，但由於任職時間較短，陳赫然還沒有來得及參加醫院這2個重要的議事決策機構。

    他只是知道，多年來，醫院的這2個委員會名存實亡，雖然有個名單、有個框架放在那兒，但從來沒有開過會、沒有議過事兒，關於設備器械、藥品耗材的所有採購、進出、使用、維護管理、報損報廢等等事務，都是穆東陽一個人說了算、一支筆審批。

    當然，在醫院這一級，陳赫然也一直覬覦、尚未實質性地插手進去。

    穆東陽今天要自己插手「完善」這方面的手續，幫他造假使詐，既存在巨大的風險，也是自己染指這2塊業務的絕佳時機！

    風險大，受益也大，生意莫不如此！干！

    陳赫然看着穆東陽皺着眉頭翻找資料的樣子，想了想，謙卑地說：

    「只要赫然能做到的，穆院長儘管安排，我肯定竭盡全力辦好它！」

    穆東陽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拿過來2個黑色皮革封面的會議記錄本，輕輕起放在陳赫然面前，故作輕鬆地說：

    「其實也很簡單，我們醫院這2個委員會本來就應該吸納你參加的，還沒有來得及。2個委員會都是7名成員，我是主任，成員互相有交叉。這幾年來分別有一二十次會議的記錄要補，辦公室的同志把會議的內容填上了，委員會其他同志都補簽了名字，唯獨普外科主任周玉潔主任還沒有簽名。她同時是這2個委員會的成員，還是成員中唯一的正高職。假如沒有她的簽名，這些記錄就會缺乏說服力。我如果找她怕她有壓力，你跟她很熟悉、關係也不錯，還是你瞅個適當的時間找她，讓她把名字簽了就行了！」

    陳赫然翻開這2個記錄本，發現上面多個年份的會議記錄已經大體補齊，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採購項目和議題，不同的參加會議人員的簽名，不同的記錄人員，甚至不同的筆跡和字體顏色，都考慮到了。

    他仔細看了看，果然是唯獨沒有周玉潔的簽名！

    陳赫然推測，穆東陽這個時候拼命地補充材料、偽造手續，肯定有其複雜深刻的原因。

    被舉報了？其它案件波及了？來自項目關聯人的壓力？還是穆東陽打算從燎原醫院抽身？

    他不得而知。

    看着穆東陽故作輕鬆的樣子，陳赫然斷定他其實心裏並不輕鬆。

    共事多年，陳赫然對周玉潔非常了解。

    周玉潔是燎原醫院內外有名的不開大處方、不拿手術提成、不收病人紅包、不收藥商回扣的「四不醫生」，非常敬業、醫術超群、口碑極佳、自律甚嚴，想讓她造假使詐幾乎是不可能的。

    無論從那個角度考慮，穆東陽如果能夠擺平周玉潔，肯定不會再擴大影響、找自己出馬來幹這事兒。

    但是，想是這麼想，陳赫然不想讓穆東陽看出來自己的心思，不想讓周玉潔補簽名的事兒在自己這兒打住，就順坡下驢，也故作輕鬆說：

    「是啊！不就是補個簽名嗎，多大的事兒啊！穆院長，我明天上午一上班就去找周玉潔。」

    穆東陽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突然，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他瞟了一眼，立即抓過來打開手機：

    「喂！魏書記，您好！」

    在別人面前，在接到縣領導特別是魏峻等人的電話的時候，穆東陽喜歡立即報出對方的名字，是尊重對方、還是向面前的人炫耀，別人說不清，他也不想說。

    電話那端，魏峻在安排事情，陳赫然極力鎮靜下來，想聽聽兩人講些什麼。

    魏峻的聲音不大不小，陳赫然隱約也能聽到一些：

    「穆院長，說個事兒方便吧，哦，是這樣，最近你們醫院的方小武表現得怎麼樣呀？」

    穆東陽雖然不在魏峻面前，仍然滿臉堆笑地說：

    「嗯，這個，嗯，還不錯的。魏書記，有什麼您儘管安排！」

    「奧，那是你培養的好啊！這樣的，聽說你們醫院的辦公室主任去年底就退休了、退了幾個月了？」

    「是的是的，辦公室還有3個副主任，目前其中的一個在主持工作……。」

    電話那端，魏峻未等穆東陽把話說完，就打斷他說：

    「那就讓方小武到辦公室去吧！」

    穆東陽聽了似乎有點兒意外，但又無可奈何，一臉尷尬地說：

    「這個，這個……，好的好的魏書記！您放心！」

    魏峻說：

    「方小武是年輕同志，就應該多壓擔子；既然你覺得不錯，就應該放手使用嘛！……。」

    接下來，魏峻在電話里的聲音就聽不到了，而穆東陽則雙手捧着電話連連說好。

    陳赫然清楚，穆東陽邊聽邊把手機的聲音調小了。

    穆東陽放下電話，表情似笑似哭，瞬間變換了幾次，又努力平靜下來：

    「這樣吧赫然，今天晚上你就去找周玉潔，正好她今天上夜班，目前應該在她們科里。待到白天上班的時候，人多，找她說話也不方便。」

    陳赫然隨口答應：

    「好的，我馬上去辦。」

    他說着抓起桌上的2個黑色的會議記錄本，就要起身離開。

    穆東陽抬手叫住他：

    「稍等！赫然，是這樣，還有1件事兒，剛才你也聽到電話了，魏峻書記對咱們醫院保衛科的副科長方小武非常關注，已經幾次親自打電話安排要提拔重用他了！」

    陳赫然剛才一開始已經清楚地聽到魏峻在電話里的聲音了，當然後來說的什麼就聽不到了。他裝作並沒有聽清楚的樣子，眼珠很快地轉了轉，說：

    「剛才電話里說的是方小武呀？魏書記啥意思呢？」

    穆東陽一臉無奈地說：

    「魏峻想讓方小武到醫院辦公室主持工作，當然要麼是先當副主任主持工作，要麼直接當主任。方小武你是知道的，確實不是那塊料，但是縣委書記親自安排，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陳赫然知道，方小武本來就是個街頭混混，吃喝嫖賭無所不精、偷搶扒拿無所不為，但一到辦公室，說不好話、寫不成字、用不好電腦，連一個完整事情都講不明白、連一項完整的工作安排都描述不好。

    幾年前，穆東陽親自開車把方小武從淮堤市一家大賓館的桑拿房裏接回來，送他到醫院保衛科上班，當時醫院內外的人們就議論紛紛。

    去年底，穆東陽親自提議並且召開院長辦公會議研究決定，安排方小武擔任醫院保衛科副科長，則比穆東陽本人先後擔任副院長、院長，還讓人大跌眼鏡。

    現在，如果醫院安排方小武主持醫院辦公室的工作，豈不在燎原醫院炸開了鍋？

    在醫院這種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穆東陽尚且始終感覺到自己學歷、職稱、實際工作水準帶來的壓力，把方小武這種人安排進醫院、當科長也絕非情願，但他無論如何不敢得罪魏峻。

    他知道，醫院的生存興衰都是無所謂的事兒，自己的帽子、命運、乃至於身家性命都捏在魏峻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