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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非篤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地看着燕王府的大門,心中無限得意。
一切都進展得太過順利了,順利到他一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好在今晚的凜凜寒風,一直在提醒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並非虛構。
如今的時非篤,簡直能夠看見自己取得全面勝利後,登上那金鑾殿九龍寶座後,將要面對的風景了。
高處不勝寒,但那種將一切踩在腳下,凌駕眾生之上的視野,實在太開闊,太美妙了!
時非篤捏着拳頭,高喊道:「給本王,接着喊,用力喊!」
「是!」
簇擁在他身邊的狄家軍兵士朗聲應是,然後就扯着嗓子高喊道:「燕王殿下,吳王有事求見!燕王殿下,吳王有事求見……」
在這一浪蓋過一浪的喊聲之中,燕王府的大門,終於拉開了一道門縫,時非正從中走出,冷笑道:「三弟,現在三更半夜的,你怎麼突然登門造訪了。愚兄着實有些受寵若驚啊。」
說着,時非正環顧左右,看見狄家軍的隊列,一直深入到夜色之中,看不到盡頭,想來人數不少,更有可能,時非篤已經命狄家軍,已經徹底將整個燕王府,都包圍起來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時非正一上來就落了下風,處境十分不妙。
「三弟,你來登門造訪也就罷了,怎麼還把狄家軍拉過來了?怎麼,你是將狄家軍,當做自己的私兵用了?」
這話說得帶着機鋒,時非正是在暗指時非篤擅自調動兵馬,屬於居心叵測之舉。
時非篤根本沒有理會時非正這種言語上的出招,現在局面掌握在他的手裏,他要將時非正搓圓就搓圓,按扁就按扁,還管他什麼機鋒!
「大哥,愚弟為什麼而來,你難道心裏沒有數麼?」
時非篤笑得張狂。
時非正回得鎮定:「咦?愚兄着實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竟然惹得三弟如此勞師動眾。不如,三弟跟愚兄明言,免得愚兄胡亂猜測?這也能節省你我的寶貴光陰。這個時候,愚兄通常已經在床上,做着美夢了。」
「哈哈哈哈!大哥,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如此冥頑不靈,愚弟佩服,佩服!」
時非篤誇張地朝時非正抱了抱手,冷笑道:「看來大哥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好,那愚弟就滿足大哥這個心愿,告訴大哥,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愚弟如此勞師動眾。」
說着,時非篤一指時非正,喝道:「大哥,逆犯顧盼兮,眼下正在你的府中藏匿,對不對?」
時非正咬牙切齒一陣,暗嘆果然,表面還是不做聲色地笑笑,說道:「三弟,你在胡說什麼?五弟妹怎麼會在愚兄府上,她又是何時成了逆犯的?對此,愚兄實在是一概不知啊。」
時非篤嘿嘿笑着,回頭朝身後打個眼色,徐志傑就騎着馬,撥開了人群,來到時非篤右手邊,跟他並肩而立。
看見徐志傑出現,而且跟時非篤表現如此親密,時非正就知道,自己今晚徹底上當了,而且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才能夠扭轉乾坤。
想到這裏,時非正就止不住渾身戰慄。
「徐總兵,就由你來告訴大哥
,為什麼顧盼兮在他府上的事情,還有為什麼顧盼兮已經成了逆犯的事情,本王是怎麼知道的吧。」
徐志傑點了點頭,說道:「是。燕王殿下,下官之所以知道樂山公夫人已經成了逆犯,是因為樂山公夫人親口告訴下官,希望下官作為狄老將軍的門生,能夠看在老將軍跟她的交情上,助她造反。而下官之所以知道,樂山公夫人正在燕王陛下您的府上,自然也是樂山公夫人親口所述了。燕王陛下,您,正是樂山公夫人的共犯!」
如果可以,時非正會立刻拔劍,將徐志傑當場斬殺,即便如此,也難以解開他的心頭之恨。
「徐總兵可知道,自己的一言一句,都非同小可,是要擔上責任的?」
時非正想着,如今自己能做的,就是儘可能拖延時間。同時,他就朝身後人,暗暗打了個手勢,要他們趕緊處理掉顧盼兮。
只要能夠處理掉顧盼兮,時非篤和徐志傑兩人空口無憑,就沒辦法坐實他時非正共犯的罪名。這場風波,就算化解了。
時非篤和徐志傑兩人都不傻,當然看得出來,時非正是想拖延時間。
時非篤當即進逼,喝道:「大哥,你不要浪費時間了!徐總兵敢如此指證你,自然是有所依仗的。如果大哥確實是無辜的,現在大大方方地打開府邸大門,讓我們進去一探究竟,不就全都一清二楚了嗎?」
時非正兩手一攤,說道:「三弟,你這話就未免有些非分了。本王行得正站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為何要向你證明自己的無辜?本王更加沒有任何理由,放你和狄家軍進入本王的府邸,胡亂搜掠!倘若三弟執迷不悟,一定要做這件事情,就先去奏明父皇,從父皇那裏取得了首肯,再回來吧!」
時非篤一甩手,怒道:「哼!等本王奏明了父皇,你將顧盼兮大卸八塊埋在地下三尺都綽綽有餘了。本王豈會看不穿你調虎離山、拖延時機的心思?時非正,本王最後警告你一次,立刻讓開,讓本王帶軍進去搜捕逆犯顧盼兮!如果你再顧左右而言他,拖延時間,本王可就要來硬的了!」
「你敢?!」
時非正和時非篤兩人隔空對峙着,此時燕王府中的府兵也集結完畢了。雙方儼然是一觸即發,血戰即將打響。
這個時候,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時非正和時非篤兩人,都為之警覺。
「來者何人?!」
時非篤率先問了出口。
前來的人,領頭的一個,立刻高聲回應道:「燕王殿下,下官乃是樂安府城防衛兵統領鄭則仕!下官是聽見此處發生了動靜,擔心王爺的安危,才特地領兵趕來的!」
時非篤早知道,自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會引起城防衛兵的注意了,不過對此,他絲毫不擔心。因為這個鄭則仕,是他生母鄭皇貴妃的娘家人。
時非篤策馬走近鄭則仕,大聲問了一句:「鄭統領,你再仔細看看,本王是誰!」
鄭則仕這才看清,朝自己喊話的,原來是時非篤,不是時非正。此王非彼王,他是險些拍錯馬屁了,忙道:「哎呀,吳王殿下!下官眼拙,竟然將兩位王爺認錯。」
說着,鄭則仕就抬起頭來,問道:
「吳王殿下,不知道眼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殿下竟然如此勞師動眾?下官肩負樂安府城防治安要務,如果不能弄清楚事況,只怕,只怕難以交差啊……」
時非篤擺了擺手,不耐煩道:「本王跟長皇兄的事情,還需要你來干涉?速速帶兵離開!否則別怪本王不客氣。」
被時非篤這麼一嚇,鄭則仕當真有些心虛,他正要躬身應是,卻被時非正喊住了。
「鄭統領,你來得正好!吳王誣陷本王,說本王窩藏逆犯,想強行破門進入本王府邸搜查。你身為樂安府城防衛兵統領,豈能就此離開?你必須留下,保護本王!」
「這……」
鄭則仕簡直要暈過去了。他怎麼都沒料到,原來眼下所發生的,竟然是時非正和時非篤兩王之間的爭鬥。這豈是他一個小小芝麻綠豆官能夠涉足的事情?他恨只恨自己積極過頭了,竟然一聽到風吹草動,就帶兵過來查看,本意是想拍拍時非正馬屁,沒想到這馬屁一拍,直接拍到了坑裏。
可是現在鄭則仕想要懊悔,也來不及了。時非正喊住他的理由,合情合理,他沒辦法拒絕。
但時非篤,也斷然不是他鄭則仕能夠得罪得起的。
所以鄭則仕思來想去,很快,就做出了一個他自認為最為恰當的決定。
「吳王殿下,如果您執意要搜查燕王殿下的府邸,不若……讓下官代勞?」
時非篤眯了眯雙眼,斟酌了一陣,覺得這也並非壞主意。反正在他帶兵監視之下,時非正很難做什麼手腳,鄭則仕也沒有膽量歪曲事實。
「好,本王准了。」
說着,時非篤就轉身,用命令的口吻,通知時非正:「大哥,你不讓愚弟帶兵進去搜查,那這件事情,本王就讓鄭則仕統領代勞。鄭則仕統領,去吧,不要浪費我們寶貴的光陰!」
鄭則仕唯唯諾諾地帶着自己那隊城防衛兵,走到了燕王府門前,他看着時非正,戰戰兢兢地低聲說道:「王爺,下官,得罪了,得罪了。」
時非正知道,如果他將鄭則仕也攔下,堅決不準時非篤搜查自己府邸,只會讓矛盾瞬間激化。到時候,情況會對他更加不利。
無可奈何之下,時非正唯有挪開了身子,讓鄭則仕能夠帶人進入燕王府。
鄭則仕一打手勢,立刻帶着自己手下城防衛兵進到了燕王府中,同時不忘口喊一句「小心搜查,不要破壞王府的一草一木」,向時非正示好。
時非正和時非篤,就這樣在門外對峙着。雙方都陷入了沉默。
時非篤已經做好了打算,無論時非正是否及時處理了顧盼兮,他都會幹脆地將時非正拿下。反正事已至此,他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與其畏首畏尾,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時非正在想的事情,跟時非篤相近。他決定好,只要時非篤敢動手,他就搶先出手,在狄家軍和徐志傑猝不及防之下,來一手擒賊先擒王,將時非篤制住。
這對兄弟,在這個千鈞一髮之際,展示出了真正能印證他們乃血脈相連骨肉同胞的默契。他們兩人都默默握緊了腰間劍柄,做好了暴起發難的準備。
生死,將會在一瞬之間,塵埃落定。
(本章完)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