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藉口,同樣的方法,同樣的雪天,丁一裹緊身上的衣服,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老地址荒廢的院子裏。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外面一片銀裝索裹,大地雪白雪白,回頭一看,長長的腳印畫出一條彎曲的小路,不過很快,鵝毛大雪鋪天而至,蓋住了腳印,蓋住了痕跡。
丁一放心大膽的往前,熟門熟路的到了老地方,哈一口氣,開始往外搬東西。
北風嗚嗚嗚的刮,吹得木門哐當哐當直響,丁一心神不寧的,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眼睛時不時的往窗戶外面瞄,總擔心有人破門而入。
仿佛為了應景似的,「咚咚咚」的敲門聲隨之響起。
丁一站在房間裏,高高豎起耳朵,大氣不敢出一下。
「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暗號,丁一那七上八下的心總算穩定了些,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安慰自己道,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丁榮發凍得縮手縮腳,站在門口打哈欠,含糊不清的跟老秦道,「老秦,今兒你勤快點,哥兒要睡會兒。」
「老丁,你咋搞成這樣?」
老秦簡直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兄弟。
帽子歪歪斜斜的蓋在頭上,臉盤子黑黢黢的,眼睛上還掛了兩個圈,下巴處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好像在灰窩裏滾過一遍,後背背了個大袋子,整個人折騰的跟個流浪漢似的。
「一夜沒睡,睜眼到天亮。」丁榮發擺擺手,張開嘴巴,再打一個大大的哈欠。好吧,牙齒上的青菜葉清晰可見,左邊一小片,右邊一小片,對稱極了,仿佛被有心人貼上去的一般。「我困得站着都能打盹。」
「為啥?」
「等會兒再說。」丁榮發困成這樣,還牢牢記着石誠的叮囑,也算是說到做到。
不獨老秦驚訝,丁一在對完暗號確定安全,小心翼翼的把倆人放進來後,只輕輕一眼掃過去,也驚着啦。
「你昨晚上幹嘛去了?」
「睡覺。」丁榮發強睜着眼睛說瞎話。
幹嘛去了,當然不能給你說啊。
聶老三個神經病,自己睡不着,也不讓別人睡,只要他眼睛一閉,這人就在耳邊嗚嗚嗚,兩隻手不忘幫他撐着眼睛,煞費苦心的讓他幫忙想辦法營救田勝利同志。
他哪裏有什麼辦法?
腦袋瓜子趕不上妹子,人脈抵不上石誠,想了一晚上,除了把頭差點想破,啥都沒想出來。哦,不對,放了三個臭臭的響屁。
「我怎麼瞅着你這……」丁一圍着丁榮發轉了一圈,目光最後停留在他的臉上,「像是沒睡好呀。」
「我……」哈欠又來了,控制不住,丁榮發用手緊緊捂住嘴巴,眼角處掛上一滴晶瑩的淚珠,「昨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夢,累死了。」
「你做夢撿到錢了?」不撿錢能困成這樣,肯定是忙着撿錢撿樂呵了。
「哎,別提了,錢在空中飛,我在地上跑,跑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的,覺也沒睡好。」丁榮發張口就接上劇情,反應也算是夠快的。
老秦沉默地站在一旁,無驚無喜。面對同伴的吹牛不打草稿,他已經習以為常。別問他為什麼篤定丁榮發在胡扯,因為遇到的次數太多,從他嘴裏出來的,就沒幾句真話,不值當信。
丁一被他逗笑,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了,「錢飛到我的口袋裏了吧?」
「可不就是。」
「行啦,拿來吧。」丁一伸出右手,「麻利的,搞完了我還要回去上班。」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丁一數錢,老秦點貨,丁榮發站在那兒跟瞌睡蟲打招呼。
臨走之前,丁一不忘囑咐倆人,小心駛得萬年船。
「今兒早上起床後,我心神不寧的,你們早點把東西弄回去。」
「嗯嗯嗯,弄好了我們就走。」丁榮發含糊不清的答,哈欠排着隊一個接一個的來,完全控制不住。
把錢全部塞到包包里,已經走到門口了,丁一又想起一件事,回頭對着丁榮發道,「哦,對了,我想往北方寄點東西,你兄弟方便嗎?」
要過年了,想給兩位老師寄點東西,寄晚了怕她們年前收不到,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方便,就按照我給你說的那個地址,你就說你是我妹子,他懂什麼意思。」
「你兄弟……」
「靠譜,肯定靠譜,絕對靠譜。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不貪一分一厘小便宜,你就放心吧。」
「你能不能……」
「可以。明兒我幫你寫封信,到時候隨東西一起寄過去。」
「我說什麼你都知道,生活讓人進步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妹子,求你了,快走吧,我要睡覺,我困死了,好不容易擺脫聶老三,你讓我耳根清淨清淨。
「行,明兒晚上老樹下見,你把信給我,我寄走。」
「嗯嗯嗯。」
丁一總算走了,丁榮發再也忍不住,拍拍老秦的肩膀,「兄弟,交給你了。」
大踏步回房間,找了幾個斷腿的凳子拼在一起,從帶來的袋子裏掏出一床小被子,往上一放,半面當床墊,半面當被子,躺上去就睡。
一秒後,呼嚕聲響起。
老秦拿起小本子上,一條一條的規整東西,跟上次一樣,全部小袋小袋的分好,買家來了,交完錢拎起東西就走。
丁一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供銷社,余大爺正在掃雪,「余大爺,我來給你幫忙。」
「不用,你去忙你的,我這就剩下一點了。」
「閒着也是閒着,乾乾活強身健體。」
「小丁,換了新環境,怎麼樣啊?」
「還行,都在供銷社裏頭,變化不大。」
余大爺瞅瞅左右,「老杜這個人,面冷內熱,你有什麼不懂的,千萬別憋着,他不喜歡手下的人不懂裝懂,也不喜歡人家耍小聰明。」
「謝謝余大爺。」
「都是我聽別人說的。」
「嗯嗯嗯。」丁一配合的點頭,就當做不知道余大爺和杜興國的關係,不過他們真正的關係,她還真不曉得,只知道倆人關係不一般。
上班的時間快到了,同事們三三兩兩的往供銷社走,門口的積雪只剩下最後一點沒清掃乾淨,丁一的掃把揮舞的更快樂。
「哎,那個來過咱們大廳的田勝利,你還記得不?」
「記得,咋啦?」
「他被抓起來啦。」
「為什麼?」
「好像寫了什麼不好的文章。」
丁一手中的掃把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田勝利被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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