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床頭一盞橘色枱燈輕輕亮起,一個男人迎面向她走來,眉目清雋,嗓音溫和,讓人心安。
一看,就像個好人。
「這是哪裏?你是……誰?」
甄心想要起身,然而只一個動作,刀口就痛徹心扉,她被迫倒回床上,額上冷汗都冒出來了——真是太疼了!
「我叫司空嵐,這裏是蘆城醫院。」
男人眉眼一彎,笑容如沐春風,真真有種神奇的魔力,讓人的焦慮緊張,瞬間放鬆。
「蘆城?」
甄心微微愕然,她居然已經在*國的另一端了,距離青城十萬八千里,難怪蕭庭禮找不到她。
「對,我海釣回城的路上,看見你帶着個嬰兒,還有一條小狗,暈倒在一艘小船上,我就直接把你們都送進醫院了。」司空嵐簡單幾句話,把事情前因後果交代的清清楚楚。
甄心聽着有些不可置信,「嬰兒?我身邊……還有一個孩子?」
趙醫生不是說,把她藏在海島上的人,目的就是要她肚子裏的孩子嗎?怎麼會又把孩子留給她?
「嗯,是個小女孩,早產了一個月,已經送進育嬰箱了。孩子很健康,你可以放心。」
司空嵐說着,從床頭櫃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她,「這是在你身上發現的,應該能解答你所有的疑惑。」
甄心連忙接過,打開一看,是趙醫生寫給她的。
「甄小姐,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或許還在海面上隨波逐流地漂着,也或許已經被人發現救起,安全的送入了醫院。不管你結果如何,你都不必恨我或者謝我,我想幫你,但我不能拿我所有家人的性命來賭,所以我也只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
「你要慶幸你生的是個女兒,所以他們看不上,孩子才能留在你身邊。記住你曾經回答我的話,如果能活着,就帶着孩子遠遠的躲起來,否則你不但會害死我一家人,也會害死你自己。」
按照趙醫生所說,對方在把她送到海島上之前,就通過抽取羊水,判斷她肚子裏的是個兒子,這才留下她一條命到現在。誰知,生出來後居然是個女兒,對方很失望,便讓趙醫生連她帶孩子,都拋入海中淹死。
趙醫生於心不忍,而對方又認定抓住了趙醫生家人的性命,趙醫生不敢搗鬼,所以沒有留下監督,直接就走了。趙醫生這才有機會把她和孩子都放進一艘小救生船里,讓她們隨波逐流,等待命運之神的抉擇。
幸而,老天有眼,她和孩子都命不該絕。
「謝謝你,司空先生,謝謝你救了我和我女兒。」看完信,甄心強撐起身體,真心的對司空嵐道謝。
司空嵐連忙扶她躺回床上,「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他說的簡單隨意,但甄心不可能真的就以為,這不過是個舉手之勞,「不,司空先生,這是救命之恩,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你現在好好的養好身體,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司空嵐微微笑着,「不過呢,我明天就要離開蘆城了,所以你最好要聯繫你的家人或者是朋友過來照顧你。你需要現在打個電話嗎?」
他拿出手機遞給甄心。
甄心伸手接過,可是,她能撥給誰呢?
家人?
韓蓓蓓?
還是蕭庭禮?
甄心想起趙醫生信里的那句話,她搖搖頭:都不行。
她不能冒險。
萬一讓對方知道她還活着,那就麻煩了。
司空嵐仔細地觀察着甄心的表情,他救起這兩母女時,就發現她身上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他大抵就猜到,她的境況一定很糟糕了。
現在看她拿着手機,一臉茫然,半響沒有下一個動作,更是證明他的猜測沒錯了。
「司空先生,」甄心低着頭,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抬起頭,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不合情理,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只能求你幫幫我,行嗎?你救人救到底。」
司空嵐微笑看着她,「你想我怎麼幫你?你先說。」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身無分文,連身份證也沒有,剛剛生娃孩子就被人拋棄在海上自生自滅。」
甄心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充滿無奈,「所以我現在不能聯繫任何家人或者朋友,只能求你先借我一些錢,至少讓我的孩子能安安全全的出院,行嗎?」
「錢,是小事。但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司空嵐嘴角輕挽,「萬一你是個大大的麻煩,我怕我接不住呢。」
「我叫甄心,是青城人。至於其他的……」甄心咬咬牙,「如果你想聽,我都可以告訴你,但只怕你不敢相信……」
「嗯,洗耳恭聽。」司空嵐搬了椅子,坐到了她床邊,一臉聆聽故事的表情。
一小時後。
「你這故事,離奇的可以拍電視劇了。又是流落海島,又是被人追殺。」
司空嵐莞爾一笑,「好吧,我幫你。」
「真的?」
甄心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利落,面上真的吃驚,「你真的可以借我錢?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會還你……」
「不必,這點小錢,我還不缺。」司空嵐擺擺手,「就當我花錢買了一個故事。其中曲折驚奇,值回票價。」
他說罷,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我先去給你請個保姆。住院費我已經給你交足了,你就安心住着。我明天一早出差,快則一周,慢則一個月,我就會回來。之後的事情,再做打算。」
司空嵐一邊說着,一邊又掏出錢夾來,拿出一張卡遞到甄心手上,「你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這醫院附近有很多日租的小公寓,你先去住着。月子要好好做,缺什麼讓保姆買。不用客氣,當自己的錢花,反正你以後都會還我的。」
「好。」甄心莞爾輕笑,「謝謝你,司空先生。」
司空嵐很快就走了,病房裏恢復了安靜。
甄心看着頭頂的天花板,這才有空好好的梳理一下眼前的情況:她和寶寶的運氣還是好的,這個司空嵐,別的不說,至少經濟實力不錯。
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點頭答應,借給一個陌生人這麼一筆錢。
寶寶住育嬰箱,價格不菲,加上她的住院治療費,一個月後出院,少說幾萬元。
幾萬元,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於普通家庭來說,還是壓力不小的。
如今這個社會,大家的防備心都很高,有多少人會願意,對一個看起來一身麻煩的女人,伸出這樣的援手呢?
這個司空嵐,真的挺膽大呢……
一周後,甄心出院了。
因為是剖腹產,所以她的行動很不便,又在海上吹了半宿的海風,落下了頭疼的毛病,直到半個月以後,才可以下床去醫院看寶寶。
她記得自己第一眼看見女兒的時候,真的激動不已,那麼一個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孩子,躺在溫暖的育嬰箱裏,時而咬咬手指,時而咿咿呀呀,仿佛一個小天使。
看着這樣可愛的女兒,甄心心中那些怨啊恨啊,仿佛都被那些笑容融化了,沒有那麼折磨人了。
不管將她害到這樣無家可歸地步的,是蕭盛,還是褚薇雨,她至少在這一點上,感激他們,是他們讓孩子留在了她的身邊。
一個月後,寶寶可以出院了。
保姆幫忙抱着孩子,甄心自己跑上跑下的,把出院手續和住院費都結了。
剛進電梯,司空嵐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們在哪?」
「馬上下樓了。」甄心應道,「怎麼了,司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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