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鬥紀年 第七卷，無際之海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接下來的兩天裏，夏川基本沒怎麼出門，都是在屋裏打坐站樁。

    兩天之後，夏川按時到了冒險者分會前台，接待女孩已經準備好了一隻盒子。

    「太陽出來之前剛剛送到的。」女孩微笑着送上盒子。

    夏川接過盒子說了聲謝謝，出了門，直接朝着山坡上的燈塔走去。

    石牆外，貓頭鷹又飛了下來，立在牆頭，說：「夏洛克先生，主人要求你不要來打擾，您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嗎？」

    夏川拿出盒子來，說：「我有一份東西送給科林姆普斯魔法師。」

    這盒子不是很大，比一隻拳頭大一點點。

    貓頭鷹飛起來，雙爪抓住盒子飛向塔頂。

    夏川抬頭看了看，轉身準備走。

    「夏洛克先生，等一下！」科林姆普斯的聲音突然響起。

    夏川回頭，只看見貓頭鷹，沒見到科林姆普斯。

    「夏洛克先生，你這份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貓頭鷹張嘴，發出的居然是科林姆普斯的聲音。

    「我覺得你的修行有幫助，所以就買了。」夏川說。

    「恕我冒昧，你還有多少錢？」科林姆普斯問。

    「原來有四萬金幣，」夏川說，「現在還剩三萬八千多。」

    「天哪，我原以為，我原以為，呵呵，」貓頭鷹的嘴一張一合，裏面的聲音卻啞然失笑，「我原以為，你最多能有上千金幣就了不起了，沒想到你有這麼多。」

    「主要是港口城太小了，要不然，在畢隆汗帝都那樣的大城市，我可以用一個月的時間籌集十萬金幣。」夏川說。

    「我的天那！」科林姆普斯說，「你，你不是個劍士嗎？怎麼比盜賊還厲害？」

    「盜賊？」夏川怔了一下，明白科林姆普斯誤會了，說，「不不不，我的錢不是偷竊來的，我殺了一個欺行霸市的富商，打劫了他的金庫。」

    「俠盜？」科林姆普斯說。

    「是的，」夏川說，「可惜港口城裏沒有這樣的不法商人。」

    「哈哈哈，你真是個有趣的人！」科林姆普斯說。

    「好了，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回去了，你快些修煉吧。」夏川說。

    「好吧好吧，再見了，也許我可以早些突破中級法師的境界，謝謝！」科林姆普斯樂呵呵地說。

    「我就住在冒險者分會旅館，」夏川說，「再見！」

    貓頭鷹飛了回去。

    夏川順着山坡往回走，腳步輕鬆、輕快。

    ……

    回到旅館，夏川拿起那根從海狼強盜團搶來的鋼棍，出了門。

    在冒險者分會外面，夏川遇見了一個熟人。

    「嘿，是你！」那人說。

    「你是？」夏川遲疑了一下，說，「原來是你！」

    「嗯！」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這個人就是那天誤會夏川是海狼強盜的人。

    「有事嗎？」夏川問。

    「沒有，只是剛好遇見你，打個招呼。那天實在是不好意思沒誤會你了。」那人說。

    「哦，沒關係的。」夏川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再見了。」

    「好吧，再見。」那人說。

    走出幾步之後，那人突然叫住夏川說：「嘿，我叫海格力斯，你以後要在這裏發展，可以來找我。」

    說着他輕輕的拍了拍腰裏的拳套。

    「我會的，謝謝了。」夏川說。

    ……

    然後，夏川順着進城的路往外走。

    路過一間鐵匠鋪，叫鐵匠把鐵棒上海狼強盜團的標誌融掉了。

    接着，左側腰間掛着劍，右邊肩頭扛着棍，慢悠悠的出了城。

    守門的哨兵好奇的看着夏川，夏川就像毫無知覺似的往前走。

    就這麼走，沒過多久，走到了那天來到海邊的轉彎處。

    等了一會兒，果然就有一群人悄悄地跟了上來。

    這群人不是一夥的，但在海邊沒有太茂密的草叢，高大的椰子樹光禿禿的樹幹也遮不住人，所以他們先是尷尬的相互對峙了一下，然後達成了協定，一起把夏川圍了起來。

    在微醺的海風和一陣一陣的海浪濤聲中，夏川低聲說：「這個辦法還真是屢試不爽啊。」

    那些人沒有聽到夏川的自言自語，臉上掛着陰沉的獰笑圍了過來。

    夏川把劍解下來，放在路邊的石頭上，把肩上的鐵棍杵在地面。

    說來也巧了，這根鐵棍的高度正好到夏川的眉毛。

    「小子，把錢……」帶頭的人實力最高，站出來說。

    夏川打斷了他的話：「我身上還有二百一十七枚金幣，你們呢？你們有多少？」

    「什麼？」帶頭那人愣了一下。

    「我說，你們有多少錢？太少了我不好下手，」夏川說，「錢越多我就越有動力。」

    「小子，腦袋發昏了吧？說的什麼瘋話？」幾個人都被夏川的話激怒了。

    「大爺給你清醒一下！」一個戴着沉重金屬臂鎧的高個子站了出來。

    「呵呵呵……不說也沒關係，」夏川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想來你們也不會有太多的錢，否則怎麼會想到去打劫呢？」

    這些人圍了上來，把夏川所有的退路圍了個嚴嚴實實。

    「師傅啊，」夏川抬頭，說，「您說過財不可露白，但你又怎知道，賊人總是盯着別人口袋裏的真金白銀呢。」

    說着，倒提鐵棍，撲向帶頭那人。

    ……

    半個小時後，夏川掛着劍，扛着棍子回了城。

    守門哨兵奇怪的看着夏川，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夏川也不理會他，交了進城費，走了進去。

    兜里多了五十枚金幣，夏川心裏想着：「卻是有點虧了。」

    ……

    一片昏暗。

    天空中是沉沉的陰雲，一輪血紅色、暗淡無光的紅日在雲層後邊，有氣無力地散發着光芒。

    這裏，是傳說中的黑暗魔界，也就是地獄深淵。

    其實沒有人說得清楚「魔界」、「地獄」和「深淵」的區別。

    反正一切黑暗的、邪惡的、罪惡的怪物、魔鬼、邪神，都生活在這個世界裏。

    一陣帶着淡淡血腥氣和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硫磺氣味的嗆鼻熱風颳過，很久之後才漸漸平息，躲在一塊黑石背後的人小心地鑽了出來。

    「呼——」

    披着破爛獸皮的齊格林拎着劍第一個走了出來。

    跟在他身後，小心地弓着腰的，是被齊格林嘲笑為「天使面孔太平公主身材」的精靈公主愛絲迪雅。現在的精靈公主，原先身上那套精緻的精靈輕甲已經不在了，同樣學着齊格林穿了一身腥臊的獸皮衣。

    最後出來的，是面色蒼白，渾身乏力的聖騎士勞倫斯。他身上的銀色鐵甲在當時受到黑巨魔自爆攻擊的時候大部分受損，但還能提供一定的防禦力，所以他沒有扔下自己的盔甲，只是在裏面穿上了一層薄薄的獸皮襯裏。

    「不行了……」勞倫斯走了幾步，無力地坐在地上，說，「齊格林閣下，愛絲迪雅公主，我實在撐不住了，魔界的黑暗之力一直在侵蝕我的神聖之力，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物。」

    他艱難的抬起手，握着自己的劍，灰白起皮的嘴唇用力的張開：「求你們，如果有機會，把我的劍和遺骸帶回去。」

    「別這樣，我們會堅持到底的！」愛絲迪雅趕緊扶着他，「你看，那邊就是黑馬拉雅山脈，只要上去，我們就能找到回到人界的傳送陣了。」

    齊格林淡淡的看着兩人，沒什麼表示。

    「齊格林！」愛絲迪雅有些不高興了，「過來幫忙啊！」

    「來不及了，」齊格林說，「他的生機在飛速的消逝。你又不是感覺不到，為什麼還要做無謂的掙扎？他求你帶回他的遺物，沒求你救他。」

    「你！真是無情！」愛絲迪雅氣呼呼地說。

    「愛絲迪雅公主，齊格林閣下說得對，我已經沒有機會了，只求你們把我的遺物帶回去。」勞倫斯說，「齊格林閣下，拜託你們了！」

    「好的。」齊格林說。

    「謝謝。」勞倫斯閉上了眼睛。

    他驅動身上的神聖之力，也就是光明屬性的鬥氣，將自己剩餘的力量和一部分的奇怪的力量都注入了那柄銀白色的鐵劍之中。

    隨後，他的身體徹底失去了生機。

    「靈魂獻祭。」愛絲迪雅說，「這是一個教徒最高級的獻祭，將靈魂全部奉獻給了光明神，從此以後，這柄劍就可以成為教廷傳承的靈魂武器。」

    「前提是我們能把他帶回去。」齊格林說。

    「那他的身體……」愛絲迪雅問。

    齊格林走過來，單手提起了身材高大，身穿金屬鎧甲的勞倫斯提了起來，猛跑幾步，扔進旁邊一條流淌着明晃晃的岩漿的河流。

    「你幹什麼！」愛絲迪雅大叫起來追了過去。

    但她的實力也受到了魔界黑暗之力的壓制，一直沒能恢復到鼎盛狀態，所以動作終歸不是那麼靈活。

    而齊格林，根本不受魔界的影像，一路走來，三人歷經無數危機，都被他化解掉了。

    「趕緊處理，然後離開這裏，」齊格林說，「剛才他發動了神聖之力，很可能驚動了附近的魔物。」

    勞倫斯的肉身和身上的獸皮剛遇到了滾燙的岩漿，迅速發出焦糊的氣味，消融乾淨了，接着，身上的鐵甲也慢慢融化，和岩漿交融在一起，緩緩流動，只是顏色和岩漿有些細微的區別。

    齊格林伸出手，掌心冒出一股灰濛濛的霧氣，一招手，那些融化的鎧甲鐵水脫離了岩漿，漂浮起來，在空中凝結成一團明亮的鐵水。

    齊格林手裏的灰色霧氣和這團鐵水接觸，發出了「嗤嗤嗤嗤」鐵器淬火的聲響，凝固成了一坨銀灰色、人頭大小的鐵塊。

    齊格林一招手，把鐵塊和一旁勞倫斯的劍收進了手指上的空間戒指。

    「這是什麼……」愛絲迪雅看呆了。

    「別看啦，快走！」齊格林說，「再不走我們就要被魔物包圍了了！」

    「啊？」愛絲迪雅愣了一下，忽然也感覺到了周圍的動靜。

    「快啊！」齊格林拉起她的手，朝着前方天邊高聳入雲的「黑馬拉雅山脈」跑去。

    「你，別碰我！」愛絲迪雅掙開他的手，握緊了背上的弓箭。

    「好吧……」齊格林悻悻的摸了一下鼻子。

    腳步不停，兩人飛快的往前跑去。

    四周，有大大小小十幾隻奇形怪狀的魔物被勞倫斯死時的動靜驚動，跑來查探究竟，然後被兩人吸引，跟了過來。

    ……

    魔物越追越近，愛絲迪雅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

    齊格林卻體力充沛。

    漸漸地，愛絲迪雅掉隊了。

    「快跟上！」齊格林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

    這一回，她沒有拒絕。

    隨後，齊格林突然停下，挺身把艾斯蒂撲倒在地。

    「唉！你幹什麼！」愛絲迪雅倒地，大聲驚叫起來。

    隨後，一股灼熱的腥氣從兩人上方掠過，一隻尾巴末端燃燒着火焰、身子又像老鼠又像狗的魔物輕鬆落地，一個轉身呲牙咧嘴瞪着兩人。

    「唬……」

    這隻魔物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嚎叫。

    「唬！」「嗚！」「嗷！」「嗚！」

    一群魔物跟了上來，把兩人圍在中間。

    「完了！我們跑不了了！」愛絲迪雅臉色煞白，低聲說，「是我拖累了你！」

    「說什麼傻話。」齊格林站起身來，拔出了劍，說，「不要總是輕易地怪罪別人，也不要輕易的歸罪自己。我都沒怪你，你着什麼急？」

    「其實你人不壞，」愛絲迪雅說，「只是有時候說話不給人留餘地。」

    「嘿，小姑娘，嚇傻了嗎？」齊格林說，「這麼着急就留遺言了了？」

    「對不起。」愛絲迪雅說。

    「好吧好吧，等我滅了它們，再聽你道歉。」齊格林說。

    「你果然要把嘴硬的毛病保留到死亡那一刻。」愛絲迪雅苦笑了一下，好看的臉蛋此刻帶着無盡的遺憾和惋惜，她說，「沒想到我會和一個蠻不講理的人類，死在魔界。」

    齊格林撇撇嘴，不再理會她，身上冒出了朦朦的灰色霧氣。

    這股霧氣不是魔法，不是鬥氣，也不是什麼神力之類的東西，它是齊格林修煉出來的特殊能量，也許只有神界的高級神明才能勉強感受到它的一點點規律。

    然後說了一句愛絲迪雅聽不懂的話：「老子可是穿越眾啊，怎麼可能沒有主角光環和金手指？來吧，怪物，你們都是我升級的經驗值啊！」

    ……

    「討厭啊……」

    空曠黑暗的空間裏，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

    這聲音裏帶着懊惱和鬱悶。

    「一個莫名其妙被傳送到了魔界，一個死心塌地想要跑到海的盡頭去，真是兩個不聽話的玩具！」女子說。

    「是黛絲忒妮發現了嗎？」女子自問。

    「不可能。」女子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

    「果然，跟那些人有關聯的傢伙，都是些奇怪的、不可理喻的傢伙呢。」女子又說。

    「唉，好不容易遇到兩個命運之外的人，卻總是游離在我想要關注的焦點邊緣，難道……」女子嘆了一口氣。

    整個空間亮了起來，無數魔晶石裝點的洞頂之下，無限循環的河流繼續流淌，上面的小船一圈一圈隨波逐流，甲板上的微縮人影依舊在虔誠的祈禱。

    河中的小島上，水晶石柱矗立着，中間，身披輕紗的時間女神泰弗萊爾依舊被鐵鏈困在原地，雪白的頭髮垂下，遮住了臉。

    「還好，我的神力，總算能夠凝聚起來了。」時間女神泰弗萊爾說。

    她的目光落到了河中小船上。

    小船上的微縮人影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尊神的無上威嚴、無上榮光和無上慈愛，更加狂熱、更加虔誠的跪拜着，祈禱起來。

    「好吧，」泰弗萊爾輕聲說，「你們的心意，你們的奉獻，我會永遠記得，等到神國重建，我泰弗萊爾重返神界的時候，就是你們重生的時候，享受永生福音的時候，我泰弗萊爾以時間神格起誓。」

    「現在，我將用掉所有的神力，保護那個冒冒失失的格鬥家，你們需要再祈禱，再奉獻三百年。」泰弗萊爾說。

    船上的小人都沒有動，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語，只是一味的祈禱。

    「那就這樣吧……」泰弗萊爾說。

    隨後，整個空間再一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