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聽了頓時有些着急的說道:「陛下出行,身邊怎麼可以沒有人照顧。筆神閣 bishenge.com臣會騎馬,就讓臣跟着陛下身邊,京中之事就交給呂管事好了。」
而幾乎在同時,連善祥也有些不安的問道:「陛下可是擔心福王會生亂嗎?」
朱由檢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雖然沒有出聲,但也緊張的注視着自己的呂琦,不由揮了揮手說道:「不用了,朕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郊遊,帶上你們做什麼,你們給朕好好守住這紫禁城就好了。
福王叔父想什麼,朕怎麼會知道?不過朕離開京城之後,未必不會有人一時頭腦發熱,做出傻事來,所以朕才要你們多加小心而已。
不管是福王還是其他人,他們想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沒有這個實力在京城做出點事來。其他人倒也罷了,英國公那裏一定要多加關注。
英國公作為京城勛貴之首,又多年監管京營,不管誰想要做什麼,都繞不過英國公去。所以,只要你們看住了英國公府,京城就不會出什麼大事。
朕離京之後,軍事上的事孫先生會拿主意,政務上的事黃首輔會決定。至於其他方面的事情,你們可以問一問徐尚和馮總理。至於其他不要緊的事務,等朕回來再說…」
王承恩、連善祥、呂琦這三位崇禎最親近的心腹,最終還是沒有說動崇禎,帶上幾名內侍照顧皇帝的生活起居。
十一月四日,早上六點剛過,崇禎就爬了起來。匆匆洗漱過,便在內侍的幫助下,穿上了專門為他製作的魚鱗葉明甲,和其他配飾武具。穿戴完整之後,他試着活動了一下,發覺行動上並沒有什麼阻礙,這倒是讓他放心了不少。
崇禎走出乾清宮時,才發覺皇后和袁貴妃已經等在殿外為自己送行。朱由檢上前同兩位后妃辭別,又收好了兩人送來的護身符,這才出了宮門。
崇禎一走出宮門,就看到了連善祥和一隊御前侍衛守在了門外,隨即說道:「走吧,去前面見一見百官,我們也該出發了。」
當崇禎辭別百官之時還是畢竟順利的,但是當近千將士組成的御營準備從德勝門出城時,卻遇到了一些意外事故停了下來。
位於隊伍正中的崇禎有些不明所以,便讓連善祥上前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連善祥不到一刻便跑了回來,有些慌亂的向崇禎匯報道:「前面有一批士子帶着大隊百姓攔住了大道,說是請陛下留在京城保護宗廟,不要拿社稷安危去冒險。」
朱由檢的眼皮頓時跳了數下,他隨即問道:「都是些什麼人?哪個地方的士子?燕京大學的學生多不多?」
連善祥低頭回想了一下,才回道:「本地和外地的讀人都有,燕京大學的學生也有5、60人吧,陛下看重的姓夏的學生也在其中。」
朱由檢抬頭看了看天色,發覺時間已經不早了。這個時代大軍出征都是需要選擇吉時的,一旦錯過了吉時,就需要重新選擇出征的時間。雖然他本人是不相信這種東西的,但是架不住這些軍將們相信啊。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鼓動起來的士氣,卻因為自己沒有按時抵達大營,耽誤了大軍出征的吉時而喪失掉。估計這班讀人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只要耽誤了大軍出征的吉時,他皇帝今天就走不成了。
朱由檢遲疑了一會,便決斷道:「你跟朕一起上前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讓他們先讓開道路。」
崇禎策馬跑到了隊伍前面,這才發覺距離德勝門不到一里的大街上,現在已經跪了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邊上的小巷內還有不少百姓陸續湧來圍觀,再拖延下去估計小半個京城的人都要聚攏到這裏來了。
朱由檢很快便下了決斷,他側着身子對着連善祥小聲吩咐道:「派人去看看西直門和阜城門的狀況,實在不行就繞道出京,朕在這裏先同他們敷衍一二。」
連善祥答應了一聲,便圈着馬回頭向隊伍後方退去了,而崇禎則控着坐騎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一名軍士上前來緊緊拉住了赤風的韁繩,免得馬匹受驚衝進人群中去。
待到坐騎安定下來之後,朱由檢這才向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士子和百姓大聲問道:「爾等究竟在做什麼?為何攔住大軍出征的道路?前線將士同建奴浴血奮戰,正翹首以待援軍,而你們現在卻攔住道路不讓朕的軍隊出城,難道是想暗助建奴嗎?」
崇禎先聲奪人,蓋了好大一個帽子下去,攔在大街上的士子、百姓頓時譁然了起來,紛紛出聲為自己辯解。原本還算有序的場面頓時就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御營的士兵趕緊上前攔在皇帝的馬前,防止有人衝撞了崇禎。
這麼多人七嘴八舌的為自己辯解,自然誰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朱由檢回過頭,對着身後一名攜帶銅鑼的軍士比劃了一下,這名軍士很快就明白了過來,狠狠的敲了三下手中的銅鑼。
「噹噹當」三聲過後,這些士人和百姓終於慢慢收聲了。朱由檢這才繼續說道:「你們這些上萬張口,朕只有一雙耳朵,如何能夠聽的明白。
這樣,朕點選七、八名代表上前來,跟朕細細說說你們究竟想要什麼。其他人都安靜的聽着好不好?」
跪着大街上和站在一邊的百姓還沒有反應過來,跪在最前方的幾名士子頓時有些着急了起來,他們組織了今天的行動,但如果皇帝抽到問話的人中沒有自己,不就是白冒了一迴風險了麼。
「陛下,學生有萬民奉上,吾等所求盡在此萬民內,請陛下御覽。」一名瘦高個的士人趕緊舉起了雙手,托着一捲紙張說道。
一名軍士趕緊上前從他手中取過了所謂的萬民,然後遞給了皇帝。朱由檢拿着這卷萬民也不打開,盯着這位瘦高個士子問道:「你是何人?今天的事難道是你主持的?這萬民上簽名的人員都在現場嗎?」
「學生余佑安,乃是浙江臨安人,去歲進士不第,現正寓居京城苦讀,因聽聞陛下欲要拋下宗廟和京師親征薊州,學生以為萬萬不可,所以今日才同眾人一起前來勸阻陛下。陛下萬金之軀,身系社稷之安危,豈能親身犯險,給建奴以可乘之機…」
「停,朕還沒有問你是來做什麼的。朕要先弄清楚你究竟能不能代表這些京城百姓,我們再來談其他事。
那邊棚子下面戴着瓜皮帽的男子,就是你,躲什麼躲,趕緊站出來。你可認識這位余佑安舉人?」
被崇禎點到名字的男子趕緊搖頭,表示自己同這位舉人老爺素昧平生,並不是一路人。朱由檢頓時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既然和他不是一路人,那你堵在這裏做什麼?」
那名男子期期艾艾的說道:「小民聽說皇上要把守衛京城的軍隊帶走,這要是奴兵跑到北京城下,這京城要靠誰來守衛呢?小民一家都在城內,因此心急如焚,聽說有人想要跪請陛下留在京城,也就跟着跑來了。」
朱由檢對着這名男子點了點頭,這才放過了他。然後繼續隨意的指點十多個百姓,讓他們辨認余佑安,並說明自己的來意。結果這十多人都不認識余佑安,也不願意同萬民有什麼關聯,看着戴瓜皮帽男子沒有受到皇帝的為難,倒是全都認同了這位男子的說法。
朱由檢這才對着余佑安說道:「這裏有上萬百姓,朕隨意指點了幾個,都沒有人願意讓你做他們的代表,你現在可還要繼續代表他們同朕說話?」
余佑安的臉色又青又白,不敢再繼續強行代表身後的百姓、士人,他對着崇禎深深拜下,「學生不敢,全由陛下發落。」
斥退了余佑安之後,朱由檢便把手上的萬民交給了身後的侍衛,然後對着街道上士民喊道:「朕現在就想知道一件事,你們聚集在這裏,是不是都同那位想的一樣,以為朕要把城內的軍隊全部帶走,擔心城內家人的安危,所以才不希望朕出征嗎?」
除了數百名士人保持了沉默之外,大多數百姓都出聲表示,他們的擔心正是皇帝說的那樣。朱由檢隨即側了側身子,指着後方的軍隊說道:「大家應當都會數數,朕今日要帶出城的軍士就這麼多,你們可以數一數,這裏難道有數萬人馬嗎?城內的軍士不都還在原來的崗位上值守嗎?你們啊,不要聽信什麼謠言。
朕的家眷還在京城之內,朕怎麼會拋下她們,把京城所有的軍隊都調走呢?更何況,保定官兵距離京城也就2、3日的路程了,等他們到了之後,京城的防衛就更安全了。所以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去,不要跑來湊什麼熱鬧,阻礙大軍出征是好玩的麼?這可是犯罪。」
朱由檢一邊偷換概念,一邊又信口開河的把保定軍拿來當擋箭牌,順便還小小的威脅了一下來看熱鬧的閒人。頓時把原本意志不堅定的百姓和湊熱鬧的人群從大街上驅散到了兩側路旁,通往德勝門的大街上只剩下了幾百名士子和上千百姓,整個路面頓時空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