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時報開辦數年之後,終於從當初皇帝自娛自樂的小報,變成了足以影響大明輿論的重要宣傳機構。筆神閣 www.bishenge。com這種影響力上的變化,同樣也造成了大明時報社政治地位上的變化。
這也使得大明時報社從原先東廠舊址搬了出來,搬遷到了京城圖館和同文館隔壁,一處佔地將近10畝的大宅子內。至此,大明時報背後那若隱若現的東廠背景,終於開始不被人提及了。
這座大宅子是一座典型的京城四合院格局,十分之四的建築加上十分之六的園林庭榭,正附和了明人居住在城市內,卻又無時不刻想要親近自然的審美觀念。這樣的建築對於二十七歲的亞歷山德羅來說,無異是一種令他想要讚美上帝的傑作。
亞歷山德羅,一名出身威尼斯畫派的畫家,嚴格來說他還不能被稱為畫家,只是一名結束學徒生涯不久的畫師而已。像他這樣的無名畫師,在意大利可謂是比比皆是,亞歷山德羅也是諸多畫師中較為尋常的一個。
他從老師的畫室內畢業之後並沒有留下替老師工作,而是來到了羅馬,試圖在這裏闖出自己的名頭,從而開闢自己的畫室。不過顯然一個沒什麼特色,又沒有得到貴人賞識的畫師,是不能在人才濟濟的羅馬城內出頭的。在羅馬流浪的這三年,除了替教堂修補聖象和打一些零工維持生活之外,亞歷山德羅沒有創作出一副稱得上是作的畫作。
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回鄉下老家承繼家業時,剛好遇到了中國使團前來訪問教廷的事件,中國使團還在招募一些特殊技能的人手前往中國。亞歷山德羅於是決定在放棄自己的畫家生涯之前,前往遙遠的東方去冒一冒險。
他向中國使團開出了300荷蘭盾的年薪,並願意簽訂三年的僱傭合同。雖然亞歷山德羅極力鼓吹自己的畫技,但耶穌會的教士很快就揭破了他的處境,不過是一個沒有作的無名畫師而已,年收入不會超過100荷蘭盾。
不過鑑於亞歷山德羅是唯一一個應募使團的西洋畫師,而威尼斯畫派畫作的華麗色彩及世俗氣息也令中國使團的帶頭人極為滿意,於是他最終還是被中國使團接受了。年薪降到了200荷蘭盾,不過使團表現願意負擔他往來的船費,當然是在他按照約定完成了三年的僱傭之後。
在經歷了太平洋的驚濤駭浪和各種遠航旅途中的艱辛之後,亞歷山德羅終於抵達了他幻想中的東方世界,只不過這個東方世界和他想像中的那個並不一致。但是這個現實中的東方世界,卻帶給了更大的驚喜。
亞歷山德羅覺得,三年時間也許足夠讓他完成一幅真正意義上的作了,那麼這趟前往東方的冒險就沒有白費。只不過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為一家報社服務,而不是為皇帝或是某個貴族服務。
在東張西望打量周圍環境的亞歷山德羅對面,孫之獬正拿着一張素描頭像端詳着。這正是他自己的頭像,孫之獬還是第一次看到同自己這麼相像的畫像,差不多可以抵得上幾位本朝知名畫家的手筆了。
放下了手中的素描之後,孫之獬對着一邊的通譯說道:「告訴他,現在報社需要一份陛下的標準像刊印在報紙上,只要他能夠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我會舉薦他成為正式的宮廷畫師。」
亞歷山德羅聽完通譯轉述的話語之後,立刻認真的看着對面的孫之獬說道:「請幫我告訴這位大人,就算是讓我成為了宮廷畫師,我畫的每一幅作,都應當支付單獨的報酬給我,一副油畫最低不得少於300荷蘭盾。」
對於這名斤斤計較的西洋畫師,孫之獬心裏頗有些不耐煩,不過想到如果能夠在報紙上刊登出清晰而準確的皇帝畫像,對於報社在政治宣傳上的意義,他最終還是忍下了自己的厭惡感。
「告訴他,只要他能夠完成我的要求,那麼今後向他*的每一幅油畫,都可以單獨進行定價。當然,他的油畫作價值多少,那就要看他的繪畫水平了…」孫之獬含糊的答應着,不過心裏卻覺得,應當沒有什麼人會花150元請他花什麼油畫的,這個價格已經同大明頂尖畫家的畫作相去不遠了。
獲得了孫之獬承諾的亞歷山德羅心裏非常高興,在歐洲一位有名望的畫家製作一件作,大約在1000-3000荷蘭盾,他的畫作能夠達到300荷蘭盾,意味着在這裏他終於踏進了畫家的門檻,而不再是一名沒有創造性的普通畫師了。
和亞歷山德羅一樣,從南歐各地招募來的數十名擁有特殊技藝的人才,正按照他們自身所擁有的才能分配到合適的地方上去。有的人帶來了適合釀造紅酒的葡萄種,有的人則帶來了歐洲啤酒花的改良種和啤酒釀造法,也有人帶來了美利奴綿羊的蓄養和羊毛加工工藝等。
這些來自西方的良種和工藝,極大的促進了大明農科院對於農業的認識,也給了大明各工坊不少啟示。不過科學文化的交流也是雙向的,當大明吸收着來自歐洲的農業和科技發展結晶時,這些來到中國的歐洲人,也第一次了解了農科院對於農業技術研究的加速作用,認識到了什麼叫做標準化生產,什麼是大工業生產。
雖然歐洲此時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工業化和工業革命,但隨着大明不斷擴大對於外界的交流,大明的工業化道路終究還是隱隱約約的為歐洲各國指明了時代發展的方向。
應該來說,此時的大明在崇禎的推動之下,就像是一隻剛剛從冬眠中清醒過來的巨熊。這隻巨熊飢腸轆轆的從自己的窩裏走了出來,第一次眺望着固有領地之外的森林,試圖為自己尋找一塊新的獵食之地。
離開自己所熟悉的領地,進入陌生的森林獵食,對於大明各個階層來說都是一場嶄新的冒險。他們的敵人不再是熟悉的北方遊牧民族和西南心懷異心的土司,而是遠方不知名的土著和那些金髮碧眼的西洋人。
但是,和舊有領地已經被瓜分的利益相比,陌生森林裏則隱藏着眾多無主的財富,只要誰先出手,誰就能搶先把這些財富揣入自己的懷中。在這些陌生森林中尚沒有秩序可言,因此眾人也不必擔心獲得的財富會被國內的權貴給奪走。
在國內改革政策的壓迫下,一些既得利益者也收斂了自己的行跡,開始將目光轉向了海外。不過其中最先醒悟過來的,還是大明的商人們。
海外貿易的開放,日本討伐戰爭的勝利,終於讓商人們意識到,和國內相比,似乎海外更容易讓他們獲得財富,而且還能讓他們獲得愛國商人的榮譽。
比如原本只是作為商人進行貿易協商的大明商人代表會議,在崇禎六年開始就增加了一些額外的討論內容。一年一度召開的大明商人代表會議,除了例行討論各省商人在貿易爭端上的麻煩外,各省商人代表第一次提出了勢力劃分和海外合作的事項。
事實上這些大明商人代表因為地域和貿易行業的不同,已經分成了六個較為主要的商團。西北諸省商人聯合起來的商團,山西商人和山西銀行結合的商團,河北、山東和中央銀行、交通銀行結合的商團,南方沿海地區進行海外貿易的商人團體,四川、雲南地區的商人團體。
為了能夠集中精力開發海外廣闊的市場,這六大商團首先達成了對國內市場的瓜分和妥協,以便於整合手中的資源向海外進攻。
這個時候,商人代表大會對於獨立在外的外商協會已經有所不滿了,這個當初用於招安東南沿海海盜團體的組織,現在卻成為了一部分海外官員用於壟斷海外貿易的特權機構。這令那些剛剛進入海外貿易不久的商人極為不滿,大會為此還達成了一項決議,向朝廷請願將外商協會併入到商人代表大會之中。
這項決議自然被外商協會給否決了,畢竟從外商協會中受益的可不僅是那些被招安的海盜們,還有內務府和各家銀行。就某種程度而言,被招安的鄭芝龍、劉香、楊天生等海盜,現在正在替內務府和各家銀行挨罵。
比起海盜們拙劣的舊海貿方式,結合工業製造和金融控制的新式海貿,令內務府和各家銀行從海外各地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聚斂着資源和財富。就算是崇禎自己,在比較了一番收入預期後,也表示商人代表大會同外商協會的合併條件還不成熟,還是再等上幾年為好。
不過崇禎也意識到,國內商人階層已經有了初步對外擴展的需求,這也是向海外分流多餘人口的最好時機。
在收到了蘇越、楊天生等人從馬六甲城送回的戰利,及他們對於當地勢力的描述之後,崇禎思考了數日之後,終於召見了伊莎貝拉和安東尼奧主教進行了一次談話。
朱由檢給了兩人一份馬六甲海峽周邊形勢圖之後,便對着兩人說道:「就目前來看,除了爪哇附近一些小島上的葡萄牙殖民村落之外,馬六甲海峽以東範圍內的葡萄牙勢力已經全部向復國委員會效忠了。
我以為,對於那些不成氣候的殖民村落,只要派出使者進行說服,只要我們接下來再奪取葡萄牙在印度地區的殖民地,那麼他們很快就會屈服的。
而想要奪取印度地區的殖民地,我們首先遇到的就是戈爾諾普利河下游的吉大港,這也是我們進入印度大陸的門戶。
不過哪怕我們佔據了馬六甲城,控制了馬六甲海峽。想要從此地遠征吉大港也還是太遙遠了些。因此在緬甸南部沿海地帶找一處中轉據點,就是必然之事。
朕聽說,你們曾經佔據過仰光河下游左岸的沙廉,只不過十多年前被緬甸人趕了出來。朕以為現在是復國委員會重新奪回沙廉,為帝國進入印度大陸開拓前哨基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