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燮率第一分艦隊主力同普特曼斯在閩江口外海激戰時,收到荷蘭艦隊從南澳島北上情報的鄭芝龍,終於率領台海巡檢司的主力返回了廈門島。筆神閣 bishenge.com
看着自己留在廈門島的船隻被摧毀了大半,鄭芝龍也極為憤慨。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責備自己留守廈門的親信施福,而是積極的整理手中的力量,準備北上同聯合艦隊一起圍殲這隻肆虐了廈門的荷蘭艦隊。
不過鄭芝龍尚未出發,便收到了來自福州的消息,說是聯合艦隊已經在閩江口同荷蘭艦隊初戰獲勝,要求其固守廈門,準備攔截南逃的荷蘭艦隊。
雖然不明白本該從濟州島出發的聯合艦隊為什麼會這麼快出現在福州外海,但是己方艦隊已經挫敗荷蘭艦隊的消息,頓時激發了鄭芝龍部下的求戰之心。
鄭芝龍也順勢利導的利用這一消息督促部下備戰,並放出了大量漁船作為自己的耳目。五月十四日中午,鄭芝龍的哨探終於發現了南下的荷蘭艦隊行蹤。
熟悉廈門海域地理的鄭芝龍很快就斷定,按照荷蘭艦隊的航行速度,對方必然會在金門島附近停泊過夜。於是他在金門附近安置了幾艘漁船,以確定荷蘭艦隊的停泊地點,自己這邊則開始整軍備戰。
當日黃昏時分,鄭芝龍的哨探看到荷蘭艦隊在金門島南面的料羅灣下碇停泊之後,便迅速駕船返回了廈門,向鄭芝龍報告了自己的發現。
鄭芝龍和部下們商議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決定在明日凌晨突擊荷蘭人的錨地。在第二日凌晨三時左右,鄭軍起身用飯登船,將近五時,船隻開始駛出廈門港道。
從廈門港到金門島南部的料羅灣,不過35公里上下,鄭軍艦隊花費了2個小時抵達了料羅灣西面,隨即在此整軍列陣,方才向着3公里外的荷蘭艦隊錨地衝去。
福州外海的挫敗讓荷蘭人士氣大衰,這並不是因為明軍艦隊的強大所至,而是在於他們明明擁有着數量上的優勢,卻被明軍艦隊從容不迫的戲耍挫敗,這讓荷蘭艦隊的成員們開始懷疑起艦隊司令普特曼斯的能力來了。
當普特曼斯下令艦隊南撤時,這條命令其實還是引起了不少荷蘭船長的質疑的。因為初次接戰時的挫敗並沒有改變荷蘭艦隊對於明軍這隻艦隊的優勢,他們還是可以同明軍艦隊再次交戰下去的。
可如果他們就此退去的話,就無疑是放棄了此前出戰時的目標,讓這場戰爭無止境的蔓延下去,這對於巴達維亞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局面。
但普特曼斯也對此無可奈何,艦隊的物資不足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是大多數船長在失敗後都萌生了退意。荷蘭東印度公司畢竟是一個商業公司,巴達維亞此次聚集起來的船隻大部分都是武裝商船,這些商船的主人是來東方尋求財富的,而不是來為公司作戰的。
當公司的實力遠遠超過公司的敵人時,這些商船的船主自然會興高采烈的跟隨公司出戰分上一杯羹。但是像如今這樣,對方具有不弱於公司的力量時,船主們就要考慮,繼續作戰下去是否符合自己的利益了。
正是因為熟知這些船主的本性,普特曼斯才想要暫且撤退,選擇一個更為有利的場所同明軍交戰。背靠南澳島,起碼荷蘭人還有幾分底氣,在福州外海同明人交戰,一旦戰局出現不利,那些見風使舵的商船未必不會選擇逃離戰場,畢竟船隻一旦受損,他們可游不回巴達維亞去。
只不過普特曼斯順從了大部分船主的意思南撤,卻大大的挫敗了艦隊主力戰船的士氣。這也使得荷蘭艦隊的紀律性迅速敗壞了下來,當然原本荷蘭商船的紀律性也不怎麼樣。
不過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失去了紀律性的艦隊顯然是要遭受懲罰的。因為荷蘭人此前已經把廈門的船隻消滅的差不多了,因此他們此次抵達金門島時便失去了警惕性,認為廈門島是派不出艦隊來襲擊他們的,原本在艦隊外圍放哨的船隻也沒有按照規定巡邏,使得鄭軍艦隊出現在一公里外時,才有人發現並示警。
鄭芝龍此時也採取了如同普特曼斯突襲廈門港的戰術,他下令100餘艘中小型放火船直接沖入了荷蘭艦隊之中放火,而自己則率領55艘大號福船在外圍攔截。
在一片煙霧之中,荷蘭艦隊徹底失去了指揮,所有船隻自顧着自家啟碇扯帆逃離,完全沒有幫助同伴抵抗那些靠近的放火船的意思。
就連普特曼斯自己,也在第一時間逃離了這場煙霧和火焰的海上地域,而沒有試圖留下來挽救自己的艦隊。雖然普特曼斯事後為自己辯解說:「…那些中國士兵極為勇敢,他們對大炮、步槍與火焰都毫不畏懼…
他們全部艦隊都裝備成了火船,不是要來交鋒作戰的。相反的,是要來鈎住我們的船就放火燃燒的…在一瞬間火炎就那麼驚人地高聳的炎烈起來,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雖然普特曼斯面對公司的質詢如此信誓旦旦,但是最終依然被公司囚禁了起來,直到他的家屬為他支付了二萬五千荷蘭盾,他才被公司釋放回國。
不過位於戰場的普特曼斯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結局,衝出煙霧和火焰包圍的他,又遇上了圍追堵截的明軍戰船,這使得普特曼斯連回頭救援都不敢,直接往南逃離了戰場。
普特曼斯的逃亡,直接引發了荷蘭艦隊的崩潰。事實上鄭軍的火攻船不過引燃了三艘荷蘭船隻,造成了二艘荷蘭船隻的重創,但是瀰漫的煙霧隔絕了荷蘭人之間的聯繫,讓他們以為自己都陷入了包圍之中。
這種心理上的恐慌,造成了荷蘭艦隊的總崩潰,並順便讓鄭芝龍俘獲了六艘荷蘭船隻,取得了一場奇蹟般的勝利。這樣的戰果,即便是了解荷蘭人實力的鄭芝龍也是始料未及的。
但是對於荷蘭人來說,料羅灣海戰的後果不僅僅在於被鄭軍奇蹟般打敗,而在於這場海戰直接導致了荷蘭艦隊的分裂。
從料羅灣戰場逃離的15艘荷蘭船隻,除了8艘陸續南下同普特曼斯在南澳島匯合外,剩下的六艘荷蘭船選擇了直接返回了巴達維亞。
普特曼斯並不知道那幾艘荷蘭船隻逃回巴達維亞的消息,他一邊在南澳島等候着剩下船隻的返回匯合;一邊則派人前往珠江口,令封鎖珠江口航運的船隊前來南澳島同自己匯合。
但是普特曼斯最先等來的,卻是聯合艦隊第一分艦隊和鄭芝龍的船隊。此時明軍抵達南澳島的艦隊已經反超了荷蘭人的船隻數量,普特曼斯見勢不妙,本想率領剩下的艦隊逃離南澳島,但是速度上佔據優勢的第一分艦隊將荷蘭人擋了回去。
在被明軍連續擊沉擊傷了三艘船隻之後,普特曼斯不得不重新退回了南澳港,從而被明軍艦隊封鎖在了港口之內。
五月二十三日,聯合艦隊第二分艦隊及第一分艦隊的部分船隻終於趕到了南澳島海域,聯合艦隊加上鄭芝龍的船隊、附近的水師船隻,總數突破了76艘。
站在南澳城頭觀察的普特曼斯和他的部下,看着海面上星羅棋佈的艦船,心中終於放下了一切幻想。就在普特曼斯還在和親信商議着,如何尋求一個體面的投降時,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五月二十四日,封鎖珠江口的荷蘭分艦隊抵達南澳島。這隻十餘艘船隻的艦隊很快被發現,佔據了絕對優勢的聯合艦隊立刻分成左右兩翼包圍消滅了這隻艦隊。除了三、四艘荷蘭船隻見勢不妙,還沒開戰就掉頭逃跑外,其他各船不是被擊沉就是被聯合艦隊俘獲了。
當聯合艦隊將俘虜的荷蘭船隻帶到南澳港前耀武揚威之後,南澳港內的荷蘭水手們終於忍耐不下去了,他們集結起來推選了代表,向普特曼斯請願,要求其立刻向聯合艦隊投降,以保全艦隊成員的生命安全。
看着這些氣勢洶洶的水手和士兵們,普特曼斯也意識到,自己如果再不尋求投降的話,恐怕不用外面的聯合艦隊打進來,他就要首先面對艦隊叛亂的危險了。
五月二十四日黃昏,普特曼斯派約翰.芬伯翁作為自己的使者,乘坐着一艘打着白旗的小船出港,試圖向聯合艦隊求和。
聯合艦隊總司令張燮在座艦「洞庭湖號」上接見了約翰.芬伯翁,聽完了這位荷蘭人的訴求後,站在他身邊的英國艦隊代表羅伯特.布萊克立刻反對道:「不,約翰.芬伯翁先生,你們現在唯一的出路是向聯合艦隊無條件投降,交出你們所有的船隻和武器,等待聯合艦隊對你們罪行的審判,而不是妄談和平。」
約翰.芬伯翁並沒有因此而驚慌失措,他將目光緊緊的注視在了張燮身上,等待他的發話,他認為決定荷蘭人命運的權力並不在英國人的手中。
張燮沉默了片刻,便點了點頭說道:「布萊克先生說的不錯,除了無條件投降之外,我方不接受任何有條件的和談。順便回去告訴普特曼斯先生,二十七日正午之前如果貴軍依然不肯投降的話,那麼我軍將不再接受貴軍的投降…」
約翰.芬伯翁沮喪的離開了「洞庭湖號」,將壞消息帶回了南澳港。普特曼斯召開了各艦船長參加的艦隊評議會,再經過了二日二夜的艱難討論後,普特曼斯帶着七、八位荷蘭船長乘坐小船在二十七日早上九時出港投降。
至此,巴達維亞派出的強大艦隊,除了七、八艘逃回之外,其餘船隻盡為聯合艦隊所消滅了。荷蘭東印度公司在東亞及東南亞海域的實力,降至了有史以來的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