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的初夏,對於越南後黎朝來說正處於一個內外交困的時節。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上一年再次南征廣南失敗的清都王鄭梉赫然發覺,北方邊境和海邊突然出現了大批的盜匪,這些盜匪四處劫掠人口摧毀村寨,正快速的摧毀着後黎朝的根基。
來自海上的襲擊,後黎朝還能在沿岸設置烽火台報警,從而給駐軍指明海盜襲擊的方向,從而大幅度的降低被海盜襲擊的損失。但是以越南漫長的海岸線,失去了對海洋的控制權力,就意味着軍隊的疲於奔命。
那些明顯是廣南軍隊裝扮的海盜,可以坐在船上輕鬆的轉移數十里甚至是上百里的距離,但是岸上的後黎軍隊可就要奔跑不息了。雙方沒有接戰之前,後黎軍隊已經輸了一半。更麻煩的是,作為一個沿海國家,後黎朝的漁業擁有不亞於農業的重要性。廣南軍隊抓捕出海漁民的無恥行為,使得後黎朝的漁業陷入了崩潰的境地。
而在北面邊境出現的盜匪,雖然規模不僅沿海的海匪,但是危害性卻一樣不小。北面邊境的盜匪顯然是同國內的一些反鄭勢力有所勾結,所以他們能夠帶着大批人口在北方邊境來去自如。北方忠誠於鄭氏的村寨,不是被這些盜匪一個個血洗,就是不得不逃亡到升龍府一帶,這極大的影響了後黎北方的穩定。
不過鄭梉從這些遇襲情報的背後,也嗅到了一絲不詳的味道。那就是如果不是明國在背後支持,不管是北方的莫氏還是南方的廣南,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力量發動這等規模的襲擊。
南方的廣南在海上雖然擁有優勢,但還沒有這個能力封鎖整個後黎朝的海岸線,這必然是那些被明國招安的海盜在作祟。而莫氏所佔據的高平地區,地形大多為高山,僅有一部份土地是可供人居住的。因其交通不便,且無發展潛力,鄭氏方才丟給了莫氏苟延殘喘。但是高平同廣西相鄰,也只有在大明的支持下,莫氏才有餘力跑到山下來劫掠後黎的村寨。
由此擺在鄭梉面前的便只有兩條路,一是派人北上,向大明屈服,請求大明為自己主持公道;二是發兵攻打較弱的莫氏,並藉機攻入廣西,迫使大明放棄對莫氏和廣南的支持。
鄭梉最終還是選擇了以戰迫和的決定,作為一名通過武力奪回鄭家家主位置的後黎權臣,他始終更為相信手中的武力,而不是明國皇帝的仁厚之心。
六月中旬,兩廣總督熊文燦接到了安南國主莫敬寬的求援信。在熊文燦還在同屬官們商議如何應對莫敬寬的求援時,鄭梉派出的2萬大軍已經攻破了高平,然後尾隨莫敬寬攻入了廣西地方。
鄭梉還派出了使者抵達了廣州,向熊文燦聲明,他此次入兵廣西,實是為了捉拿莫敬寬父子,只要大明將莫敬寬父子交給他,那麼他就會下令軍隊收兵。
熊文燦再次召集屬官商議鄭梉的要求,廣西巡撫鄭茂華便迫不及待的向熊文燦勸說道:「安南莫氏早已經向後黎稱臣,此次鄭氏討伐莫氏也是事出有因。我們何必插手其中,惹來後黎的怨憤。下官以為,只要鄭氏應允保證不加害莫敬寬父子,那麼乾脆就將人交給鄭氏,讓其趕緊退兵,免得我廣西百姓受害…」
廣東巡撫張鏡心立刻拍案而起,憤怒的打斷了鄭茂華的話語說道:「後黎鄭氏在國內挾持君主行操莽之事也就算了,現在還意圖用刀兵來脅迫大明,這是為人臣子該幹的事嗎?若是地方上的土司也學着鄭氏起兵脅迫朝廷,鄭大人是不是也要順着他們的意思,任由他們在地方上胡作非為?這樣下去,朝廷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聽到張鏡心的指責,鄭茂華也是羞怒了起來,他豪不相讓的反駁道:「這莫氏虜人為奴,難道我們也要護着他?而且他豈止在後黎劫掠人口,前兩年莫氏部下還屢屢犯我廣西邊境,我們總不能養虎為患吧?更何況,廣西官兵疏於訓練,幾名將領也是垂垂老矣,讓他們守守城池倒也罷了,想讓他們去同後黎兵馬交戰,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張鏡心卻不以為然的說道:「廣西官兵不行,那就召左、右江的狼兵,我廣東也可派遣人馬助戰,後黎終究不過是區區彈丸之地,傾舉國之力,也不可能有十萬大軍。但是光廣西周邊諸省,短時間內也能糾集起十萬之師了,怎麼會驅逐不了後黎軍?
俗話說的好: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只有把後黎鄭氏打疼了,兩廣今後才不用擔心後黎再度入侵。更何況,現在雲南礦產出省通道,正是藉助廣西通往海邊。總督大人為何不向昆明修一封,令雲南出兵後黎,斷了進入廣西後黎軍的後路,那麼後黎軍必然軍心渙散而退卻。」
鄭茂華嗤之以鼻的反駁道:「後黎是以追捕莫敬寬父子為名進入廣西,並沒有打出公開進攻我大明的旗幟,你怎麼會認為,雲南方面會出兵協助,而不是坐視觀望?更何況,動員起十萬之師容易,這錢糧又要從何而出?我廣西藩庫如何支撐的起這這場戰爭?不知張大人願意支援多少軍費?」
張鏡心一時語塞,坐在大堂上首的熊文燦正打算出聲調解時,坐在張鏡心下手的廣東海關關長嚴玉振卻突然出聲說道:「如果只是軍費問題,海關願意先墊出30萬元,另外再向廣州各商會募捐30萬元。下官相信,陛下一定不會容忍後黎鄭氏對我國的入侵挑釁,洪總督及劉總兵也不會對此事件置之不理的。」
熊文燦頓時停下了動作,進入了深思之中。的確,正如這位舉人出身的海關關長所言,崇禎登基以來對於外敵入侵還重來沒不戰而退讓過。他這邊向後黎鄭氏低頭,說起來只是不願擅起邊釁,但是在皇帝眼中說不準就是懦弱無能的表現了,畢竟後黎人馬可是先進了廣西才派出的使者。
熊文燦心中雖然偏向鄭茂華的說法,最好還是不用兵而平息和後黎的紛爭。但是他口中卻這樣說道:「後黎同莫氏之間的戰爭,我們自然是不會參與的。但是後黎入侵我大明邊境卻是不可容忍的,我看不如這樣,鄭大人去同後黎使者交涉,讓他立刻回復鄭氏,立刻停下侵犯我廣西的人馬,至於莫敬寬父子是不是要交還給他們,本官自會向朝廷稟報定奪。
張大人和嚴關長先行整頓兩廣人馬,調撥軍資,以備進入廣西抵擋後黎軍隊的繼續東進。本官會親自寫信給雲貴總督請求他出兵協防廣西,至於是否和後黎開戰,還是由朝廷和陛下定奪…」
會議結束之後,嚴玉振立刻返回海關,一邊使用信鴿向京城報訊,一邊則動用了一艘快船將詳細的情報送往京城。鴿信從廣州到北京,通過數個鴿站傳遞,第六天便將消息送抵了北京。而快船花費了20天抵達青島港,再從青島上陸傳遞到京城,則整整花費了27日時間。至於熊文燦的奏摺則更是比海關的詳細情報晚了一周。
當海關傳回的鴿信抵達北京時,崇禎已經被後黎鄭氏的行動所激怒了。只不過廣西、雲南同安南接壤的地方都是群山環繞之所在,採用陸軍攻伐顯然是極為困難,也是事倍而功半的。因此在同陸海軍參謀們商議之後,崇禎決定採取陸守海攻的方針。
考慮到兩廣總督熊文燦對軍務一塊並無什麼建樹,因此崇禎便下令以雲貴總督洪承疇領前敵指揮一職,暫時統領雲貴兩廣的軍務,圍剿後黎入侵人馬,並視情況進攻後黎本土。兩廣總督熊文燦為其副手,為洪承疇做好後勤工作。
另外,調渤海艦隊一部、濟州盧象升部、台灣王嘉胤部、台海巡檢司、西貢劉香部,組建征越艦隊,以廣南為基地進攻後黎朝。在熊文燦的奏摺還沒有抵達之前,渤海艦隊已經接了濟州島盧象升部南下台灣了。
不過在崇禎和總參部的命令沒有下達之前,遠在雲南昆明的洪承疇及劉興祚已經再預備反擊的事宜了。大明在雲南200餘年的耕耘開發,實際上已經將雲南大部分的山間盆地開發的差不多了。特別是滇中地區之繁華,和內陸也是差相仿佛。
而進一步開發雲南的礦產及修築雲南通往內地的道路,都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在雲南這種山高谷深,溝壑縱橫,河流縱橫,北高南低的複雜地貌中,修築道路和拿人命去鋪地幾乎沒什麼區別。至於開挖礦洞,更是危險重重。
這也是為什麼,崇禎初年就開始放開對雲南礦山開採,但是礦山的開發進度卻沒什麼大的進展。一是因為找不到人挖礦;二是大部分礦山位於偏遠地帶,難以運輸出山。
不過隨着雲南礦業局的成立和洪承疇上任雲貴總督,在官府的支持和商人的引誘下,雲南各地土司開始和官府、商人合作共同開發礦山。他們一邊將部族中的奴隸娃子送去開礦,一邊則大肆抓捕敵對部族和境外部族充當新的奴隸娃子。
在這些土司中,乾的最為出色的就是和緬甸、老撾交界的車裏宣慰司、勐卯安撫使司,和安南交界的王弄土司、阿迷州土司。沙源之子沙定洲和阿迷州知縣湯嘉賓,更是和安南莫氏勾結,在莫氏的帶路下,幾乎每月都能從後黎朝弄來數百上千的壯勞力。
這些壯勞力不管是賣給官府還是賣給開礦的商人,都不會少於45個大明元。這些土司和莫氏的帶路人起碼能從每人身上拿走25元,剩下的20元才歸捕奴手所有。但是對於這些捕奴手來說,他們過去在地里辛苦幹上一年都未必能夠賺到20元,現在抓個人就能抵得上一年的收入,這頓時令大明邊境土司部族瘋狂了起來。
對於雲貴總督府來說,這些年輕的奴隸娃子使用起來不需要任何顧忌,哪怕死了也只要就地掩埋,而不必擔心有家屬找上門來鬧事,比起僱傭當地土人要划算的多。
即便每個奴隸娃子要花費45元,但是賣給這些捕奴手一杆舊式的火繩槍就要60元,一斤*不過射擊12-13次,但也要價1元。甚至於,洪承疇還開發出了捕奴牌照,只有獲得捕奴牌照的土司才能在昆明進行交易奴隸娃子。
至於那些賣到礦山裏的奴隸娃子,在礦山商人的殘酷剝削下,幾乎就沒有活着從礦洞裏出來的機會,比之修路的同伴更是悲慘。正是建築在這些奴隸娃子的屍骨之上,原本一潭死水的雲南經濟頓時迅猛的發展了起來。雲南各地的道路在不斷延伸,各地的礦山區域也在不斷繁榮,甚至於原本人心離散的雲南諸土司,現在也越來越團結在了雲貴總督的周邊。
而這一切正是建築在了,擁有共同利益的捕奴經濟上。後黎朝對於廣西的入侵,對於雲南諸土司來說,無疑正是一個大舉入侵後黎,抓捕奴隸的好機會。因此洪承疇稍一動員,雲南諸土司就紛紛帶着人馬來昆明報道了。
七月底,沙定洲帶着八百土司兵越過了安南邊境,進入到了高平地區。八月上旬,洪承疇接到了總參謀部和皇帝的命令,他立刻調動了做好準備的劉興祚所部及廣西右江地區的土司人馬南下,預備切斷正在攻打南寧的後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