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福清知縣周堪賡倒是個做事的人才。一筆閣 www.yibige.com」朱由檢看着手中奏章不由突然冒出了一句。
王承恩看着朱由檢心情不錯,於是湊趣的問了一句,「這周知縣做了什麼了不得事,讓陛下如此讚賞。」
朱由檢隨口說道:「福清縣多年患盜,這周堪賡上任之後,密令數名機智勇武的縣衙捕快,混入了海盜群中,作為臥底,摸清盜群情況後。就趁着海盜團伙集結之際,一舉聚而全殲之,連海盜魁首都抓住了。
很不錯,周堪賡領導的不錯,那幾名捕快乾的也很好。周堪賡的功勞先放一放,你下令把這幾位捕快調入京城來,他們能夠打入海盜團伙而不被發現,總有些心得可以傳授給社會調查所的調查員的。」
王承恩立刻笑容滿面的說道:「陛下法眼如炬,這些捕快能進入陛下的眼界,真是前世積德。陛下欽點之後,他們豈不成了躍過龍門的金鯉了。」
朱由檢只是微微曬笑了下,便放下奏章說道:「錦衣衛和東廠都在京城待的太久了,帝都官場所有壞的風氣,錦衣衛和東廠一樣都有,只不過是程度輕重的問題。
今後不管錦衣衛還是社會調查所,都需要吸收地方或是軍中的新鮮血液,而錦衣衛、社會調查所的人也要向下流動,把混吃等死的庸碌之輩趕到地方上去。
朕要的是一隻精明強幹的部隊,而不是一個養老院。」
聽到崇禎的批評,王承恩頓時收斂了笑容有些慌張的說道:「臣辦事不力,有負陛下託付,實在是…」
「你有什麼罪過,你接手東廠也不過幾個月而已。倒是這錦衣衛,雖然朕已經一分為二,但是也沒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變化。駱養性年紀雖輕,做事倒是看不到朝氣啊。」
王承恩雖然對可以直接插手錦衣衛的機會蠢蠢欲動,但是很快他就清醒過來了。
連曾經的東廠都被崇禎分成了社會調查所和大明時報,可見崇禎同以往的大明皇帝性格相差極大。在王承恩看來,崇禎缺乏對任何人的信任。
不管是天啟還是泰昌或是萬曆皇帝,他們或是親信內臣,或是親信外臣,總還是願意相信人的。
就是以往陛下還沒有登基之前,也是願意相信自己或是那些東林黨人出身的士大夫的。
可是自從陛下登基之後,王承恩就發覺,不管是宮廷內外,崇禎能用人但從不信人。
漸漸明了了崇禎性格的王承恩,很快熄滅了完全控制錦衣衛的想法,因為他知道這樣做不僅得不到控制錦衣衛的權力,也會失去崇禎現在對自己的寵幸。
王承恩思考了下,便說道:「老臣以為,這田爾耕雖然犯過錯誤,不過做起事來,倒也算不錯,不如再讓他重新執掌…」
崇禎搖了搖頭,王承恩頓時住嘴了。朱由檢這才說道:「田爾耕、許顯純這些人,都不能再執掌錦衣衛了,他們之前犯的錯誤太多,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
再讓他們出面執掌錦衣衛,恐怕錦衣衛又會成為朝野輿論的焦點了,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不過這次京營兵變,錦衣衛毫無察覺就太不應該了,趁着這個機會,讓駱養性下去鍛煉鍛煉,接觸下地氣。」
「陛下的意思是?」王承恩期待着問道。
朱由檢站起來走到了牆邊,這裏掛着一張他從寶庫中找出來的《大明混一圖》,這張世界地圖還是繪於明洪武二十二年,此後歷代帝王就沒有再有如此雄心壯志去繪畫一幅更精確的地圖了。
朱由檢分辨了半天之後,才指着距離京城西北400里的宣府鎮說道:「建奴佔地雖然廣闊,但是人口不足,是他先天性的弊端。其吞併蒙古內喀爾喀五部之後,糧食、布匹、鐵器、食鹽等生活物資必然更為不足。
蒙古人投降於他,固然是迫於後金的兵勢,但是武力再強大也不能當飯吃,當衣服穿。蒙古人不是漢人,他們本身就是遊牧民族,一旦得不到後金在生活物資上的補給,一定會再次叛離後金。
建奴想要獲得足夠的生活物資,一是取之於朝鮮,有王化貞、許心素再次牽制,想來今後後金所得必然大不如前了。
二是取之於遼東,有王在晉、滿桂、王之臣整頓遼東軍,再斷絕寧錦屯田之策,後金必然再無可能獲得接濟。
三就是張家口的商貿了,內喀爾喀五部一去,這張家口原本同蒙古的互市,就有可能變成轉道蒙古進入後金的口袋。」
王承恩頓時有些義憤填膺的說道:「這些邊軍將官好不曉事,不是殺良冒功,就是縱容商賈資糧於敵。臣以為,不如把他們抓起來,好好審問,以震懾九邊不法之徒。」
朱由檢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被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王化貞既然都放了,那熊廷弼的頭就交給其子拿回去葬了吧。
那個江夏知縣王爾玉,逼迫熊兆珪自死,又剝去熊妻身邊的婢女衣服打板子,人品未免過於卑劣了一點。皇兄殺廷弼,乃是因其壞國事,這混賬東西如此下作,實在有傷皇兄的臉面。
你待會替朕傳旨,熊廷弼因為個人成見致僨國事,其罪當死。但是熊廷弼當初在遼東也是有功勞的。古人云:有功當賞,有過必罰。
熊廷弼既然已死,其罪自消。許其子收其首級歸葬,念其昔日之功勞,恢復其妻、子恩蔭,並令當地發還田宅,停止追贓,賜撫恤金3000兩。
至於江夏知縣王爾玉,讓內閣找個由頭,把他趕回家去,這件事就不必寫在聖旨上了。」
王承恩小心的恭維道:「陛下真是仁厚之主,想必熊廷弼九泉之下也會感謝陛下的。」
朱由檢並沒有接話,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這種事朕就不指望了,不過是給家屬一點安慰而已。順便傳詔天下,今後廢除脫去女子衣服打板子的刑罰,只要犯女沒有涉及逆案,就不得公開進行審案。」
「是,陛下。」
朱由檢繼續把目光看向了地圖說道:「我們還是回到宣府鎮上來,宣府總兵黑雲龍,萬全都司掌印沈繼業,欽差巡撫宣府等處地方贊理軍務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檢都御史李養沖。
區區一個宣化城,就有三個軍政大員坐鎮,自然是因為宣府鎮的位置極為重要,宣府鎮所轄長城東起居庸關四海治,西達今山西東北隅陽高縣的西洋河,長一千餘里。
宣府鎮是京師西北的第一道屏障,昔日蒙古強大時,入關侵犯所取道路必為宣府、大同兩地。
隆慶和議之後,宣大之地未經戰火已經快60年了,宣府的兵將究竟還剩下幾分戰鬥力,朕對此深感懷疑。
讓駱養性去宣化,社會調查所、大明時報也派出幾人,去把宣府鎮的軍隊、將領和地方情況都給我摸清楚。特別是三個軍政大員的性格、能力還有彼此之間的關係,都要摸清楚。」
王承恩頓時答應了一聲,接着便說道:「陛下,社會調查所、大明時報這邊,是聽命於駱養性還是各自獨立行事呢?」
「當然是各自獨立行事,社會調查所就以四海商行的名義,安排人員在宣府鎮行事,至於大明時報在當地設立一個分社就是了。」朱由檢毫不遲疑的回答道。
朱由檢停頓了一會,手指從宣化挪動到北面的張家口說道:「張家口是蒙古左翼三萬戶同我大明互市之地,也是大宗物資從大明出關的必經之路。
讓駱養性對此地多加關注,搞清楚控制這個市場的到底是誰,但是先別驚動他們。
張家口東北的獨石口,向來有『上谷之咽喉,京師之右臂』之稱。不過此地不是互市之所,純為駐守之地,因此更要派人進行調查。
5日之後就是元旦,讓他們過了元旦再出門吧。明年3月之前,我要看到一個初步的報告。進入3月之後,朕就要對宣府鎮的人事進行調整。
至於大同那邊,就讓錦衣衛指揮使董琨去。大同、宣化兩地的鎮守太監,三年來一貫報喜不報憂,這是把宮裏當傻子嗎?讓都知監選誠懇謹慎之人替換這兩人回來,就如此辦理吧。」
「那麼陛下,這駱養性、董琨是否以監軍的名義派往宣化、大同呢?」王承恩小心的提醒了一句。
「不,以他們在京營兵變中辦事不力,貶一級發往大同、宣府兩鎮,主持軍隊退役及監管軍士糧餉發放事宜。」朱由檢僅僅是思考了片刻就決定道。
王承恩正準備下去傳達旨意的時候,朱由檢突然再次返身再次看着地圖,他似乎想起來些舊事。
「獨山口這裏,讓人順便找找,是不是有一種灼燒之後會吐泡泡的石頭,看起來就像是石頭被燒開了一樣。如果找到的話,就運一些回來。」
朱由檢終於想起來了,這裏是他曾經去遊玩過的地方。附近有着一處露天的沸石礦,沸石可是一樣好東西,不管是飼料、農業還是工業上都能用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