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白牡嶸回了夷南,姜率從夷南河關口連夜趕了回來。
這些日子,姜率在夷南河關口還有金州四城的邊界巡視,因為夷南軍隊伍的壯大,他這般日常的巡視也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而且,瞧着他可要更年輕了,把臉上鬍子刮掉,整個人像迎來的第二春一樣。
白牡嶸忍不住笑他,把姜率弄了個大紅臉。
宋子非也忍不住笑,之後勸姜率別和她認真,否則他越臉紅越認真,她越沒完沒了。
笑了一陣兒,姜率便說起了這幾個月來夷南河關口那邊的動靜。在白牡嶸和宇文玠返回皇城之後,趙國那邊便消停了,沒有再出入夷南的跡象。
後來,這邊開始建行宮,動靜挺大,趙國那邊就再次有人潛了進來。而且這次潛入進來的人居然都沒有驚動巡邏兵,還是進山的夷南百姓發現了他們。
之前姜率便和各個寨子的大司伯通了氣,凡是發現鬼鬼祟祟在夷南各地亂轉的人,一律不要客氣,先殺再說。
然後,這些夷南百姓就真的設下了個陷阱把他們給逮住了,當初留有一個活口,但之後見逃出無望,也自盡了。
雖說是抓着了人,但還是沒逼問出他們幕後主使是誰,倒是讓姜率好一陣兒惋惜。哪怕留一口氣呢,也能逼問一下,他們到底是不是軒轅閔派來的。
「我在大梁的這段時間,他們也沒閒着。宇文玠也在派人調查盯着他們,後來確認,的確是軒轅閔派來的人。他恨我,因為在鷺闕塢的時候,我一腳就把他給閹了。這事兒有證人,可以證明他的確是雞飛蛋打了。所以,才會這般恨我,時時刻刻都在盯着我。我在大梁的時候,一直在宮裏,他派再多的人也根本無法混進宮裏去。只有在夷南,他才有機會。」白牡嶸並不焦急,知道是誰在作妖,也好應對。
「既然是這個軒轅閔,小姐,那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姜率覺得與其等着他們自動送上門,不如先下手為強做掉他。
眼下這趙國和大梁通商,在兩國之間出入極其的自由,很容易就能混入趙國去。
看着姜率,白牡嶸挑了挑眉毛,「我也是這麼想的。有了身孕,我哪兒也去不了,在皇宮裏頭待着,只能徒勞的等待。只不過,這事兒也不能着急的就定下來,畢竟咱們若是去趙國,還是需要從大梁走。我還得回皇城,用以迷惑軒轅閔,其次就是我兒子,出來這十幾日,我每天都想他。」這和思念宇文玠可不一樣,想的她心都疼了。
「不知何時能把小公子帶回來,小姐後繼有人,我們兄弟都很高興。」姜率和宋子非不一樣,他不覺得那孩子是宇文玠的後人,而是白牡嶸的後人。
白牡嶸輕笑,這話若是被宇文玠聽到了,估計又得小心眼兒的生氣。
三人聊了許久,直至晌午,姜率用過了飯之後便返回了夷南河關口。
而白牡嶸也打算去金州四城轉一圈,之後便返回皇城去。
正值春種時節,金州四城都開始了春種,佃農以及在這裏落戶生根的難民可謂是齊心協力,這裏是糧食大產地,只要好好做,總是不愁吃喝的。
白牡嶸和宋子非一路在各城巡視,都很滿意,他們也不求這夷南有多富饒,只要這底下的百姓沒有窮的連飯都吃不上,就已經是最大的功德了。
最後回到了大奉城,賢夫人已經回到了這裏的莊園。有流玉和小羽照顧她,白牡嶸倒是也不擔心。
只是仍舊有些操心她和大楊的事兒,因為在路上的時候,流玉私下裏和白牡嶸說過,大楊笨嘴拙腮的和賢夫人挑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賢夫人拒絕了,並且拒絕的還挺堅決乾脆的,那樣子似乎是不想留給大楊任何的遐想餘地。
白牡嶸認為,賢夫人不是沒有感情的需求,而是擔心給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她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唯一的女兒。
這種事兒,白牡嶸也不好去強求,只是找到賢夫人,與她閒聊,側面表達了自己並不怕那些流言蜚語。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若總是太在意那些流言蜚語,那可能都沒有活下去的意思了,還不如提前解決了自己。
聽了白牡嶸的這些話,賢夫人卻也沒說什麼,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白牡嶸,其他的一切都要排在後頭。
這一番來回,白牡嶸已經離開皇城接近一個月了,新年都過去了,宇文玠那邊卻也沒催她。
這人有了一個『小人質』,還真一點都不想她的樣子,讓人內心頗為不順暢。
宋子非看她無事時總是發呆,便催促她趕緊回皇城吧,否則再待下去,她非得被思念熬得神志不清。
白牡嶸不由讚嘆,知她者,首富也。、
既然如此,她也準備啟程返回皇城。這回回去,只有她一人以及隨同她而來的護衛,一行人騎馬回程,速度會很快。
清早出發,快馬出城,上了官道後,速度就更快了。
南部的天氣還是很暖和的,馬兒亦是奔跑的有力,久違的駕馬狂奔,感受這風馳電掣。這古代雖說極是無聊,但是唯獨這跑馬最為有趣。在官道上橫行,根本沒有交通管制。
兩三天的功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溫度微微有些下降,但也並不耽誤,白牡嶸更是歸心似箭,過去了一個月了,也不知她那沒良心的小傢伙變成什麼樣兒了。
也就是在接近皇城的時候,一行護衛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後面,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不遠不近,而且好像也並不是同一夥,因為裝扮什麼的各不相同。
極其像尋常的路人,可是,護衛們常年在刀鋒之上奔波,第六感可以說是很準的。
白牡嶸亦是察覺出身後有眼睛好像在無時無刻的追隨着,滿載惡意,沒有絲毫的良善可言。
這種惡意,她感受過多次,可以說極為熟悉。
走走停停,在接近皇城時,溫度低,不得不把禦寒的衣物都裹在身上。
同時,他們的速度也慢下來。
而跟在後面的『眼睛』也跟着慢下來,顯然不敢靠的太近。
這種跟蹤,明顯就是在追蹤她的蹤跡,並沒有趁機想殺人越貨。
不過,他們不想殺人越貨,不代表白牡嶸想手下留情,任他們追蹤。
夜幕降臨,距離皇城也近了,如果一口氣的飛奔,在皇城關門之前就能進城。
黑夜之中最利於隱藏蹤跡,兩個護衛帶着所有的馬匹踏着夜色朝着皇城而去,白牡嶸以及其他的幾個護衛則埋伏在了官道上。
很快的,便聽到了馬車的聲音接近。這次跟着的人裝扮成了普通的行路人,兩輛樸素的馬車,可以說是一點都不扎眼。
夜色之中,那兩輛馬車也烏漆墨黑的沒掛燈籠,眼見着到了近前,埋伏在官道兩側的人猛地躍出去。恍若暗夜之中的猛禽,躍上馬車,利劍插入馬車棚頂,一股大力,馬車應聲被橫向劈開。
馬車裏頭的人也瞬時暴露出來,根本不是什麼老弱病殘,反而都是健碩的壯年男人。
功夫很高,飛身而起,與半路攔截的護衛立時纏鬥一處。
白牡嶸許久沒動武,如今氣血上涌,只覺得使不完的力氣。
身體從兩個人之間穿過去,兩手利箭迅捷無比,那兩個人根本沒有閃躲開的機會,便被割破了那兩個人的肚子。
儘管他們穿的不單薄,可是她手中的利箭無比鋒利,衣服和肚皮一併劃開,熱乎乎的腸肚便瞬時飈了出來。血腥氣和着熱氣在寒冷的官道上噴發出來,倒像是一副生動的紅色畫卷。
手起箭落,動作迅捷,幾乎沒用上一刻鐘,兩輛馬車裏共八個人,皆沒了性命。
旋身收勢,白牡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汗順着她的鼻尖滴落下來,她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殺人這種事兒,上癮。」儘管自知雙手沾滿鮮血,這也可能是孽事。可是,事到臨頭卻完全是無法收手。不是她死就是對方亡,她自然選擇後者。
「夫人,沒有活口。」護衛挨個檢查了一遍,都死了。官道上都是冰凍上的血,寒冷的空氣中也都是血味兒,十分刺鼻。
「都收拾了一把火燒了吧,趁着天黑沒有路人。」若是任憑屍體橫七豎八的留在這官道上,明日有行人來往,非得把人家嚇死不可。
護衛領命,動作迅速的把馬車屍體等等都收殮起來,之後放了一把火。
黑夜之中,火苗竄起老高。被熾熱的火焚燒的屍體也七扭八拐的在火焰之中掙扎,看起來極度的扭曲。
白牡嶸猶記得那時也有這麼一幕火燒屍體的場面,屍體在火焰之中攣縮,嚇死了宇文蔚最寵愛的姬妾。
她現在相信有因果報應這一說,但如果這些人想找罪魁禍首的話,只能去找軒轅閔了,是他派他們來的,她與他們本無恩怨。
馬車和屍體足足燒了半個時辰才逐漸的熄滅,之後護衛快速的將骨灰灰塵等物清理乾淨,這官道上除了一些冰凍的血跡之外,便再無其他了。
夜色深濃,時近半夜了。白牡嶸與護衛朝着皇城的方向走,一個時辰才抵達皇城腳下。
已經過了關城門的時間,但此時這南城門卻是開着的,一行侍衛以及馬車在城門口等候許久,終於見到了白牡嶸,他們也明顯放下了心來。
「瞧你們一個個心慌的樣子,一些毛賊罷了,根本不成事。」他們明顯是領了命令不敢出城去打草驚蛇,在這兒等着又怕等來壞消息。
他們的表現代表了宇文玠的想法,這小子別看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但偶爾的也總是心裏沒底。
「皇上在宮中等了多時了,夫人咱們趕緊回宮吧。」白牡嶸的身上沾了不少血,就知她剛剛經歷了什麼。但也幸好沒出事兒,若是真出事兒了,也不知誰得背鍋承擔責任化解皇上之怒呢。
跳上車轅,進了馬車,暖意撲面。
隊伍返回皇宮,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侍衛心急火燎的,比她都着急似得。
將身上帶血的披風解下來扔掉,一會兒便能瞧見她的寶貝兒子,總是不能帶着一身的血氣。
想到那個小傢伙,白牡嶸就不由得心生一股期盼來,期盼楚郁的誦經能管用,化解她的殺戮,不至於給她的寶貝兒子帶來什麼不好的因果影響。
馬車進了皇宮,在城瓮中停下,她也迅速的跳下馬車,不等小太監在前拎燈引路,她自己便輕車熟路的快速朝着寢宮返回。
這時候才感覺這皇宮大的有多煩人,如果只是普通的宅子,她走幾步便能瞧見她那個小傢伙了。
終於抵達寢宮,宮人迅速的給開了殿門,熱氣撲面,她一步跳進來,看到的便是坐在殿中正在等着她的父子倆。
兩步飛奔至前,她張開雙臂,一下子把他們兩個人都抱住了。
「這回可讓你說准了,你這『人質』真是管用,無需任何人強迫我,我自己就急不可耐的飛奔回來了。」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又低頭在他懷中的小傢伙臉上親了一口。如不是這小傢伙依舊那麼白,眼睛依舊那麼大,她還真是認不出他來了。
宇文玠的笑意掩不住,就知如此,他揣摩人心,從未出過錯。
這『小人質』在手,任憑她飛到天邊去,也逃不走。那時覺得自己得在手中抓一根線,無論她飛到哪兒他都能牽着這線。現如今,有了比線更好用的籌碼,就是這個隨處拉屎撒尿的小傢伙。
「一身的血氣,看來,一路上的尾巴不少。」即便她把披風扔了,但是他依舊聞得到。
「那又如何?千軍萬馬我也不懼。」圈着宇文玠的身體,兩個人把那小傢伙夾在了當中,他們倆就是她最強有力的後盾,所以,面對何種情況,她都不畏懼,甚至,一點都不曾心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