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雪中的腳印,自然能找到。」垂眸看着她,隨着她左右探頭像處在窩中的雛鳥一樣,他也微微偏頭攔截,一邊說道。、
白牡嶸抬手捧住他的臉固定住,然後扭頭往他身後的雪地里看,果然有腳印一直到山下,然後又蔓延至更高的山坡,一路向上,一直到達山巔之上。
雪白的刺眼,刺得她看了一會兒眼淚都要出來了。只是,楚郁居然走到山後頭去了?這往後走,可不是春暖花開之地,那是北邊,極其特別的寒冷。甚至,都沒有人在這北邊生活,估摸着這種天氣里連動物都少的可憐。這會兒人往北走,那不是純粹找死麼?
「你大老遠的和楚郁跑到這兒來,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呀?」轉眼再次看向他,白牡嶸還是不解。而且這麼冷,看他自己都凍得臉色微變了。
「秘密。」宇文玠不說,任由她揉搓自己的臉,她的手還是熱的。
無言,白牡嶸的手往他的兜帽深處鑽,最後揪住了他的兩隻耳朵。用手指頭捏着他耳朵,像是把玩,其實也是給他些溫暖。
「好吧,我的小可愛不想說,我就不問了。那,我還是不放心,我想過去看看,行不行?」捏着他的兩個耳朵,然後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拽過來。
宇文玠也不由低頭,被她捧着靠近她,最後任她親近自己,一下一下輕啄,如同小雞一樣。他被啄的發癢,最後笑了出來。
「成,去看吧。」他鬆口答應,然後抓住她的手,轉身循着楚郁的腳印走去。
「你就別去了,瞧你臉色都變了。我親了你幾口,感覺像是親在了冰塊上。你快下山去馬車裏暖一暖吧,這冰天雪地的,你若是真出了什麼差池,腫的再像個豬頭,你皇上威嚴何在啊?」白牡嶸扯住他的手,欲讓他回山下馬車裏去暖着。
宇文玠卻抓緊了她的手,「一同去。」
他執意如此,白牡嶸也覺得多說無用,只是把他的狐裘披風好好地拽了拽,卻覺得他的臉已經隱隱的有些浮腫了。
兩個人循着楚郁的腳印往山上走,雪積得深,好像是因為之前寒風吹冽,有些地方的雪斜着堆積起來,如果真踩進去,估計這雪得沒過頭頂。
最初宇文玠在前,拽着白牡嶸而行,到了半山時,他速度便慢了下來。
白牡嶸越過他上前,之後扯着他往山上走,分擔了大部分的力量。
「叫你不聽我的,你呀,無比任性,拿你沒辦法。不過,倒是白姐我大力可劈山,瞧瞧,這般雪地難行,我都能把你舉起來走。」說着,她回身就雙手順着他披風裏側鑽進去,摟住他的腰,還真把他給抱起來了。
宇文玠連反抗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雙腿離地,被她抱着。她又為了讓自己行走方便,把他大頭朝下的橫了過來挾着。
白牡嶸一步一步的往山巔上走,還真是走的穩當,挾着宇文玠這偌大一個男人,她除了有些氣喘之外,走動卻不曾有絲毫的遲緩。她說自己大力可劈山,倒也不是玩笑話。
宇文玠被挾着,最後卻是笑了,「你一定要這樣麼?」真被別人看到了,他可就真沒顏面可言了。
「看我力氣多大,就是兩個你,我也扛得起來。」到了山巔上,白牡嶸才把他放下來,一甩頭,意猶未盡,以此為榮。
宇文玠站穩了腳,垂眸看着她,笑的無奈,「是啊,力氣真大。」只得誇讚一句,她果然開心不已。
扭頭看雪地上的腳印,然後循着腳印視線也向下緩緩移動,卻在半山之下的積雪之中瞧見一抹暗色的影子俯臥在那裏。
「楚郁?」白牡嶸喊了一聲,隨後便快步的跑了過去。
宇文玠也跟着走下去,抵達楚郁俯臥之地,他已暈過去了。而且身邊的雪地一灘紅色,是他口中吐出的鮮血。
「楚郁?醒醒。」白牡嶸一把拽住他的衣領讓他上半身直起,另一手在他臉上拍了幾巴掌,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嘴邊的血都成了冰,整個人也冰涼的,也不知是暈在這裏多久了。
「我看他這是不想活了,得趕緊把他弄回去。」白牡嶸認為他若是不自己提氣動武,也不至於吐血。必然是自己故意,才會成這樣。這種冰天雪地,凍上兩個時辰,他就得被凍死。
宇文玠卻是沒說什麼,彎身協助白牡嶸把楚郁拽起來。
也所幸是白牡嶸力氣大,把楚郁架起來,然後順着原路返回。
宇文玠倒是想伸手,奈何她自己一人就能完成,她是真的力氣大,不是吹噓。
踩踏着積雪一直走上山巔,「斑比,快點下山。太冷了,楚郁都要凍僵了,你也趕緊走。若是你倒了,我一個人可拖不動你們兩個。」
往山下走,卻沒聽到宇文玠的回應。扭頭往回看,卻見宇文玠單膝跪在雪地里,要撐起身體卻撐不起來。
把楚郁扔掉,白牡嶸返身就幾步跑了過來,把宇文玠架起來,一看他的臉,果然是呼吸困難,看樣子好像已經要窒息了一樣。
一看他這樣,白牡嶸就罵了一句髒話,「明知這時候不能出來,還非得跑到這兒來。這下子舒服了?」架着他往上走,她一邊惡狠狠的訓斥,卻是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到了之前扔下楚郁的地方,他整個人是埋在雪裏頭的,白牡嶸用另一手把楚郁拎起來,一個人拖着兩個,她快步的往下走,積雪被踩得亂七八糟。
「老子真是服了,你們這兩個人,冰天雪地的跑到這裏來。你們倆找死不要緊,拖累的老子。我的天,怎麼這麼重。」又上坡,就較為難走,積雪深厚太滑,三個人險些跌倒。
宇文玠只是呼吸困難全身無力,卻也不是昏厥了過去,白牡嶸說話他都聽得到。
很想說一句話,或者自己撐起力量來行走,卻是根本發不上力氣。
終於爬上了這個小緩坡,往山下看,便瞧見了等候在那裏的護衛。
白牡嶸立即喊人,護衛聽見,隨即便朝着山上跑了來。
控制着腳步,免得三個人一同滾下去,隨着護衛上來,分別把這兩個人抬走,白牡嶸這才放鬆了手腳。
「快快快,趕緊回城。」大口喘氣,她快步的跟着下山。
那兩個人被抬着送進了馬車裏,白牡嶸也跟着上了馬車,隨後隊伍快速的掉頭出發。
馬車裏,楚郁還是呈昏迷狀態,宇文玠還清醒着,白牡嶸抱緊了他,將放置在馬車裏的手爐塞進他懷裏,然後攏緊了披風,「覺得怎麼樣?若是還覺得呼吸不上來,你身上可有藥?」。
宇文玠輕輕地搖了搖頭,這會兒回了馬車,這裏頭一直散熱,所以他也好了一些。
長時間的呼吸冷空氣,他的喉嚨胸肺好像便開始腫脹起來,致使他呼吸困難。
「你的臉啊,真成豬頭了。」摸着他的臉,已經有些浮腫了,真真是嚇人。
宇文玠繼續輕輕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緩一緩就好了。
扭頭看了一眼楚郁,他還是那樣子,她真是搞不明白他們倆到底來這兒幹嘛了。宇文玠說是秘密,她此時也不能追問。但還是好奇,大老遠的跑到這兒,宇文玠是說了些什麼,才會讓楚郁絕了活下去的念頭。
殺人誅心,宇文玠善用此道。
看着宇文玠那豬頭似得樣子,白牡嶸最後只能長嘆一口氣,抱緊了他,「一會兒就回城了。我看這地兒咱們也別待了,趕緊回皇城吧。眼下皇城必然已經回春了,很暖和,比這裏可要好得多。」
「好。」宇文玠費力的回了一個字,任白牡嶸抱着他。
隊伍進城回了城府,白牡嶸從馬車上下來,便吩咐立即準備一下然後啟程。
等這地兒回暖,估摸着還得一兩個月,待不下去了,不然她的小可愛得死過去。
楚郁雖是嘔血昏迷,不過老軍醫餵了他幾顆藥之後,他的呼吸倒也平穩了下來。這老軍醫這段時間一直在給楚郁配藥,這藥還真是對症。
護衛得令,便也迅速的準備收拾,隊伍很快便準備好了。
馬車做了十分好的保暖,鋪設被褥,暖爐散熱,宇文玠倚靠着,喝了些熱水之後,他的身體也暖了起來。
即將出發,白牡嶸也從外面進了馬車,大楊等夷南親兵跟着她一併回去,但會在林城的時候去和宋子非會和。
「走吧,趕緊回皇城。你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這大梁可就沒人接手了。」在他身旁坐下,白牡嶸抓住他的手,還好,這小手熱乎起來了。
「也就只有你整天說朕或不長久三長兩短,若是他人說了這話、、、」
「那就得被割了舌頭,興許連九族都不保。」白牡嶸接話,跟她擺皇上的譜兒呢。
宇文玠露出笑意,抓住她的手臂,施力將她拽入自己懷中。抬起另外一隻手臂把她圈住,「如此擔心朕的江山無人繼承,是不是你得加把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