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一擁而上,如狼似虎撲向王氏大臣,轉眼之間將這群賣國賊制服,直接打斷雙腿拖了出去。
整座大殿之上,幾乎落針可聞。
門外卻是鬼哭狼嚎,隱隱竟然傳來一股臭味,那群王氏官員屎尿橫流,顯然做不到常常自誇的視死如歸。
噗嗤!
噗嗤!
噗嗤!
連續的砍剁聲響起,空氣中瀰漫一股血腥氣,王氏大臣的哭喊聲漸漸消失,四十七個人直接在大殿門口被砍了頭。
「呼……」
李世民突然長長吐出一口熱氣。
但見皇帝陡然轉身而行,大踏步走回龍椅之下的台階邊,皇帝噗通一聲單膝跪地,虎目閃爍着無法形容的激動,大聲道:「父皇,皇族今日吐氣揚眉也!」
在那台階上方的龍椅旁邊,大唐太上皇李淵四平八穩盤膝坐地,老人忽然哈哈大笑,指着李世民道:「二郎,爽不爽利?」
李世民霍然抬頭,大聲回答道:「爽!」
李淵再次哈哈大笑,又問道:「通不痛快?」
李世民雙手攥拳,惡狠狠吐出一口氣道:「痛快!」
父子兩位皇帝,如此一問一答,忽然看到李淵顫巍巍站起身來,一雙渾濁的老目漸漸變得凌厲,看着大殿中群臣道:「老夫退位八年,今日心滿意足,從今天開始,李世民是大唐名正言順的皇帝,朕,李淵,退位讓賢……」
朕,李淵,退位讓賢!
這句話李淵曾經說過,而且就是在這座大殿上說的,不過那是在八年之前,玄武門事變之後的第四個月,當時李淵滿含憤怒,站在大殿上說出了退位讓賢。
曾經說過的話,今天重新說一遍,前後相隔八年時間,然而大臣們都能明白為何如此。
今天李淵所說,才是發自真心,從今天開始,任何人沒有資格再抨擊李世民得位不正。
因為,太上皇李淵心甘情願讓出了皇位。
李世民雖然做了七年皇帝,直到今天才算是名正言順。
「恭喜陛下,賀喜太上皇……」
整座朝堂大殿,忽然山呼一片,但見無數大臣從坐墊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雙手抱拳行禮。
而李世民的幾個皇子更加興奮,行禮的時候渾身都在打哆嗦。
當年參加玄武門之戰的那些武將也很興奮,因為李淵給李世民正名就是給他們正名。
滿朝文武,歡欣異常。
沒人願意活在愧疚之中,越是大人物越害怕留下罵名,今次李淵為李世民正名,文武百官也跟着受益。
從今天開始,任何史書都得乖乖修改一番,曾經寫了李世民殺兄囚父的地方,必須修改成家人之間的內部紛爭。
李世民得位不正,現在堂堂正正。
原因很簡單!
李淵心甘情願退位讓賢。
這是李淵最大的權利,是任何人無法奪去的權利,只要他不承認李世民一天,李世民就得背着得為不正的罵名,然而只要他點頭認可下來,哪怕天下人一起罵李世民也白搭。
因為這是李淵的傳位之權。
他把皇位堂堂正正傳給了李世民。
晚了八年!
……
「呼……」
李世民再次吐出一口長氣,直覺渾身仿佛泡入熱水一般輕鬆,他苦苦支撐了八年,終於等到了解脫。
這是來自他父親的承認。
李世民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想去東北好好謝謝一個孩子,如果不是那個侄兒橫空出世,也許他這一輩子都得背着罵名。
是那個侄兒的不斷努力和奮鬥,終於讓皇族打掉世家吐氣揚眉,也正因為皇族吐氣揚眉,從此皇權穩固無比,所以父皇才會做出選擇,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治世之能。
其實功勞有一大半屬於李雲。
「朕要去謝謝侄子!」
李世民這個念頭越來越盛,忽然抬頭看向了李淵,鄭重道:「父皇,您想不想出宮走一走?散散心,樂一樂。」
李淵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但見老人滿臉驚喜,很是激動道:「二郎要放朕出宮遊玩?」
「你是放您出宮,是陪您出宮……」
李世民有些尷尬低頭,語氣訕訕道:「兒臣準備出關一行,觀閱渤海建國大典,建國的諸侯是您孫子,您這位爺爺應該去看一看。」
「好啊!」
李淵大喜點頭,激動道:「朕還要給他主持大婚,讓他迎娶正妻冊立為妃,似乎小傢伙早已及冠成年,可是他一直沒有被長輩賜字,朕想到了一個不錯的字,這次去渤海正好給他賜字及冠。」
李世民哈哈一笑,連忙點頭道:「這是您做爺爺的權利,天下任何人都搶不去,父皇,咱們便這麼說定了,兒臣陪您一起出關,參加渤海建國大典,順便再給他娶上幾房媳婦,老三這一支很快就能繁榮起來。」
「對對對!」
李淵更加興奮,急急道:「朕去之後就不回來了,留着渤海幫他帶孩子,老年含飴弄孫,實為生平一樂。」
父子兩代皇帝越說越投機,漸漸開始設想李雲娶妻生子的事情。
突然李世民面色一驚,脫口而出道:「父皇您得解釋一下,為什麼堅持讓兒臣下那道聖旨,小鈴鐺封了歸德縣主,為什麼您堅持把她賜給李雲。」
「哈哈哈哈!」
李淵揚天大笑!
但見老人笑聲中忽然走下台階,一路竟然走到大殿群臣面前,老人目光不斷在大臣之中掃視,被他掃視者幾乎都是世家出身的官員。
太原王氏剛被下旨滅門,此時世家官員各個心驚肉跳,他們弄不明白李云為何突然看着他們,心裏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緊張。
卻見李淵目光先是落到一人身上,笑呵呵道:「趙郡李氏,反水挺快!」
那人正是趙郡李氏的族長李博然,也是不久前第一個站出來對太原王氏捅刀子的人,他見李淵看着自己,連忙拱手行禮道:「太上皇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趙郡李氏何來反水之說?您老人家可能還不知道,貞觀四年的時候我們已經選擇了站隊,當時渤海國主在范陽城裏狙擊人參,我們趙郡李氏虧得一塌糊塗,無可奈何之下,只能乖乖向陛下投誠。」
「哈哈哈!」
李淵一聲大笑,語帶深意道:「那豈不是禍兮福之所倚?」
李博然轉頭看了看大殿門外,太原王氏四十七個重臣的頭顱正擺在門口,李博然心有餘悸點了點頭,有感而發道:「果然是禍兮福之所倚!倘若那時沒有做出選擇,今天死的也許會有我們……」
李淵不再和他說話,轉而又看向一個大臣,悠悠問道:「清河崔氏,累世豪門,你們倒也聰明,朝堂上做出正確選擇。」
那大臣是清河崔氏新一代族長,輩分對上李淵明顯不夠看,連忙躬身彎腰行禮,同時也開口解釋道:「太上皇您卻不知,崔氏和程家有着姻親,因為程家聯繫之故,慢慢接觸了渤海國主,經過渤海國主牽線,崔家和皇家早已結成同盟!」
李淵微微一怔,下意識問道:「這是哪年的事?」
崔氏族長臉色一紅,訕訕低頭道:「也是貞觀四年!」
原來當年崔氏也參與了炒作人參,結果被李雲搞得灰頭土臉,家族虧損太過嚴重,不得不乖乖選擇投誠。
李淵目光炯炯看着這人,忽然又問了一句道:「你們家的清河老叟身體如何?」
崔氏族長連忙再次一禮,滿臉肅靜道:「多承太上皇問詢,家祖父頗為硬朗!」
李淵點了點頭,笑呵呵道:「你回家之後告訴他一聲,就說我李淵準備出關去遊玩,問問他願不願去,免得窩在家裏發了霉。」
崔氏族長鄭重點頭,恭敬答應道:「晚輩必然把話帶到。」
李淵不再和他說話,慢慢又走向一個大臣。
這大臣不等李淵開口,已經面色發白彎腰行禮,急急爭辯道:「啟稟太上皇,我滎陽鄭氏雖然沒有及早投誠,但是今夜在大殿上也選擇了站隊,還望太上皇大發仁慈,祈請皇族留我鄭氏一命!」
這人倒也光棍的很,自己先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用的還是祈求之言,毫不掩飾的祈求活命。
不求不行啊,太原王氏剛剛被下旨滅了門。
此前大唐四姓六望,滎陽鄭氏和太原王氏走的最近。
並且,鄭氏和皇族之間頗多糾葛!
比如在早年之間,李淵曾是大隋的滎陽留守,雙方為了利益多次針鋒相對,彼此之間說是有仇也不為過。
長孫皇后曾經跟李世民說過,李元霸小時候挨打就是中了滎陽鄭氏的奸計,那次滎陽鄭氏使用下三濫手段,派出市井無賴想要擄掠逛街的長孫等人,結果李元霸發狂之後當街殺人,而滎陽鄭氏立刻驅動百姓威逼李淵殺子。
壞事做的多了,必然心驚肉跳,若問這一刻朝堂大殿上哪家的大臣最為恐慌,毫無疑問絕對是祖籍滎陽的滎陽鄭氏。
……
其實這位鄭氏族長搞錯了李淵找他的原因。
但見李淵沖他看了半天,忽然笑呵呵問道:「鄭譯是你什麼人?」
鄭氏族長微微一怔,連忙回答道:「乃是家祖父!」
李淵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道:「還活着嗎?」
鄭氏族長咽口唾沫,輕聲道:「家祖父晚年身體頗差,已於貞觀二年駕鶴而去。」
「哦,死了五年啊!」李淵又點了點頭,蒼老臉上現出奇怪神情,突然再次開口問道:「你可知道鄭譯和朕有死仇!」
鄭氏族長嚇了一跳,連忙道:「還請太上皇寬恕,家祖父已經作古。」
說着小心翼翼抬頭,看向李世民那邊,這貨其實擔心的是李世民,生怕皇帝下旨把他們鄭家也滅門。
「哈哈哈!」
李淵不知為何突然大笑起來,竟然用手拍了怕鄭氏族長的肩膀,莫名其妙道:「你無需害怕,朕不想怎麼樣!你祖父雖然和朕有死仇,但你祖父和朕也有友誼,滎陽鄭氏和皇家之間,彼此頗多糾葛糾纏,具體誰對誰錯,其實各有對錯,上一代的仇怨,不會影響到這一代身上。」
鄭氏族長頓時鬆了口氣!
哪知李淵忽然又開口,道:「但是滎陽鄭氏這一代做出的錯事,皇族也不會平白無故給與寬容。」
這話登時讓鄭氏族長驚慌起來。
不是他不夠沉穩,而是身後背負着一個巨大家族,倘若家族也被滅門,他這個族長就是全族的罪人。
奈何這幾年確實錯事太多。
滎陽鄭氏跟在太原王氏後面搖旗吶喊,七八年來一直屬於大唐皇族的死對頭。
就在他心驚肉跳之時,忽聽李淵再次問他,道:「鄭觀音是你什麼人?」
鄭觀音?
鄭氏族長心裏一抽!
這貨小心翼翼看了李世民一眼,然後才小聲小氣回答李淵道:「回稟太上皇,她是我姑姑。」
回答之時心中好奇,不知李淵為什麼會問一個女子。
卻見李淵輕輕一嘆,仿佛回憶道:「觀音那丫頭,是個好兒媳……」
突然又看向鄭氏族長,大有深意問道:「你知不知道小鈴鐺的母親是誰?」
小鈴鐺?
那不就是剛剛被封為歸德縣主的玲瓏?
她是李建成的女兒!
而李建成的太子妃似乎正是鄭觀音。
鄭氏族長怔了一怔,下意識看着李淵道:「太上皇您到底想問什麼?」
他隱隱約約已經覺得,滎陽鄭氏是死是活似乎有了轉機,也許就在剛剛封為歸德縣主的小鈴鐺身上,太上皇似乎極力要促成歸德縣主和渤海國主的親事。
偏偏兩人乃是堂姐弟,堂姐弟之間肯定不能結合。
而太上皇明顯不是個老糊塗。
那麼,這裏面莫非有他們鄭家的隱秘不成?
……
……第3更,今天11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