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元氣動盪不休,颶風肆虐、天火席捲、雷雲氤氳不散……這可怖天災之下,那一座蒿宮卻巍然不動,便連宮中花草上承露的幾片樹葉都不曾受到絲毫波及。
蒿宮四方,六部人馬自六柱聖城中出發,跋涉兩日,停留在距離蒿宮十餘里外的位置。眾上六部鍊氣士見到那天災,雖心生懼意,卻無人擔心蒿宮會被攻破,就連上六部的六位柱首神目如電看穿這天災是七名浮黎真形境鍊氣士引發的,也只是好整以暇令大軍停下休整,未曾出手抵禦這七個狂妄到企圖毀壞蒼梧至高聖地的敵人。
六部柱首的鎮定緣自對秩宗的信任,身為真形境高手,六部柱首試圖揣摩秩宗的底細已有多年,但那蒿宮之中的蒼梧最強者依舊深不可測,更可怕的是,六部柱首每年覲見秩宗時,竟都能察覺到秩宗的威嚴日益強大,到近來幾年,面對秩宗時,甚至讓他們有面對六部聖柱一般的感覺。
六部聖柱生於蒼梧之根,乃這片蒼梧界的支柱,若小世界漸漸演化出完整的天道,這六柱也會化作天道的一部分,這等神物本身的存在便遠高於任何生靈,縱使鍊氣境界超凡入聖也不能與之比擬,秩宗修為臻至此境,單論境界,想必已超過浮黎之中的聖人,若不是蒼梧天道尚不完整,秩宗定已入聖,甚至更進一步,以身化道,萬劫不滅,豈是區區七名真形境鍊氣士可以匹敵的?
雖不知秩宗為什麼任這七人接近蒿宮,遲遲沒有出手鎮壓,六部柱首也毫不掛心。他們召集上六部所有精英,匯集到蒿宮左近,並非馳援,而是因為秩宗日前推演算得大劫之期就在近日,屆時六部聖城所在的六部聖柱在大劫之下,首當其衝,若有人留守其中,必屍骨無存,只有蒿宮方圓千里之內可得秩宗庇護。
若秩宗能在劫期之前,攜蒼梧回歸浮黎,上六部精銳便能得活,若不然,則舉族亡於劫數之下,此乃蒼梧上六部性命存亡之事,能否保存命脈就在此一役,此役的成敗,盡數繫於秩宗一人身上。
圍攻蒿宮的趙東流七人心中苦不堪言,本以為這小世界出不得聖人,集他們七人之力,不光救下孫赦遊刃有餘,甚至能打秩宗一個措手不及,將他擒下,屆時兩界之爭中蒼梧沒了主心骨,便不戰而勝。但此時,眾人神通齊施,卻沒法動搖那蒿宮分毫,更是被那蒿宮之中的氣機牢牢鎖定,那氣機伺機待發,若他們停手,那氣機趁勢引導天地元氣反噬,便能讓他們盡數伏誅。
誰都沒想到秩宗竟強悍至斯,眾人無暇出聲,對視之間,神情皆凝重非常。秩宗之強恐怕已不下聖人,這次不光他們可能落敗身死,屆時兩界碰撞,亦會生靈塗炭。
這時,蒿宮突然散發出一陣透亮的青光,被眾人調動的天地元氣悄無聲息便消弭下來。趙東流元神震動,霎時間便失去了抵抗的餘地,暗道一聲我命休矣,被那青光一攝,便消失在原地。其餘六人也如他一般,沒有絲毫反抗便被攝走。
……
龍池三層,靜室之中。
蒼知動手的一剎那,李不琢心裏咯噔一下,便不再保留殺意,不工劍陣霎然激發,環繞身周的三百六十五道大周天劍氣瞬間便刺向蒼知。
雖然蒼知身上有天柱神髓的消息,但叢蒼知布下院中那道殺陣起,李不琢就看出他的修為不下神遊境,雖因壽元將盡,精氣神大大衰微,但他若全力相搏,仍能危及到自己的性命。眼下,蒼知暴起,他也沒有留手的餘地,只能全力應付。
刷!
數百道劍氣直接洞穿了蒼知的身體,李不琢還是留了半手,蒼知遍體鱗傷,脖子以上卻保存了下來。
這時,李不琢發現蒼知身下的根系封鎖了整個靜室,卻沒有攻擊自己,不由猶疑了一下,用燭龍指着蒼知,卻沒有刺出這最後一劍。
「哦?你竟然還是留下了我的性命?」蒼知驚訝地沙啞笑了兩聲,他軀體殘破不堪,卻能憑着一口內吊住性命,「看來你十分想知道天柱神髓的事……」
「你還有一線生機,只限十個呼吸之內。」李不琢盯着蒼知,雖然蒼知已遍體鱗傷,但他以不工劍陣刺出的傷口,卻能搬運木氣中的生機修復過來。
「一線生機?呵……」蒼知搖搖頭,「你又何嘗不是如此?秩宗已傳出消息,劫期將至,六柱首當其衝,讓六柱之民撤出聖城……而我以性命為祭,施展這蒼牢神通,你無論如何都不得脫出,已是死路一條,我看……你還是不必再掛心天柱神髓了……」
他說話時,氣息愈發微弱,整個身軀表面竟出現一點點赤斑,若炭火一般,迅速擴散。幾個呼吸間,他就化為灰燼,落在地上只有巴掌大小一團。
李不琢眉頭緊皺,到這時他何嘗不知道,在他還沒踏入靜室的時候,蒼知便已開始佈置神通,那時他就已油盡燈枯,即使剛才沒被不工劍陣刺殺,也會化為灰燼。
現在事情卻是麻煩了,他不光沒能從蒼知口中逼問出天柱神髓的消息,反倒被他算計,困在這靜室里。若真如他所說,不日就有劫數降下,一定要趁早破門而出。
握緊燭龍,李不琢反身查看牆壁與門窗,只見到處都是密麻的根系、
他用燭龍,催發全身內,一劍之下,竟斬不動這根系分毫!
「好強的神通……」
李不琢低聲自語,又轉而運氣陰陽應象法,試圖搬運這些根系中的生機,讓其自發枯萎。
這法子倒是起了些作用,只是那些根系中所蘊藏的木氣十分龐大,似乎還在時時汲取外界木氣補充。
李不琢暗暗慶幸,若無這神術傍身,恐怕這回他真要中了這蒼知的招。不過,眼下他雖能用神術搬運木氣,但那根系時時補充木氣之下,他要破開這禁錮,也不是一時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