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搜尋的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
侍衛們在街上小心翼翼的尋找,還不敢太過聲張,生怕驚擾來往行人,他們分散成幾個小股部隊,在可疑的店鋪,街道上仔細的查詢,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地方。
至於李俊自己,則和駙馬武延宗一起乘坐一輛並不起眼的小馬車,沿途跟隨。
按照一般的操作方法,不論是公主還是太子妃,其中的哪一個人遭遇危險,都已經是驚動朝野的大事了,作為儲君,在這樣混亂的時刻,他不應該一路跟隨,最好的辦法,就是坐鎮東宮,等候消息。
可這次他是關心則亂,他怎麼能放任這長安城裏最為尊貴的兩個女子,身陷險境而不出手相助。
就算是天天冷漠臉的武延宗,聽說安樂不知所蹤,亦無法淡定,積極陪同李俊一起尋找。
這就更加說明,他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馬車正在疾馳,另一邊激戰也在繼續……
平康坊內,把各門各院的小娘子都攪騰起來的歹人仳離,已經從橋上縱身躍下。
從水面上殘留的部分水花可以看出仳離跳水的方位,眾人追隨了過去。
覺明帶着部分僧人,緊追過去,遠遠看到仳離落水,心中一驚,這平康坊內的湖泊池沼,全是活水,聯通整個長安城的水系,看仳離的樣子,應該也是精通水性的。
如果他能通過這條小湖,游到其他里坊的河岸邊,那追蹤工作可就難上加難了。
他們或許就會放走一條大魚。
不由分說,覺明帶着兩個僧人,亦潛入水中。
另一部分跟隨覺悟衝進平康坊的僧人,早就把平康坊的老闆盡數控制了起來。
公主在此地遇險,坊內居然沒有一點動靜,更別提出手相救,更離奇的是,這位楚國寺的方丈,竟然會堂而皇之的躍入坊內,輕車熟路的就找到湖邊,跳了進去。
這樣的巧合,是他們如何狡辯也讓人無法信服的。
覺明這邊,三人齊頭並進,終於在一個水彎拐子處,看到了仳離的袍角。
他們立刻緊追上去,然而,等到他們繞過湖底的山石塊,再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仳離早就沒了蹤影。
該死!
這妖人一定對平康坊內的地形十分熟悉,他們下水根本沒有半盞茶的功夫,怎的就不見了人。
面前一堵鐵閘門,一根根的鐵條自上而下,垂了下來。
在等距的鐵條之中,有兩根中間出現了巨大的豁口,游到近處一看,有明顯的人為掰扯的跡象。
看來,仳離就是從這裏游到湖的另一邊的。
幾人商議片刻,便挨個鑽進了鐵閘之中。
覺悟水性最好,游在最前面,幾人輪流浮上水面換氣,一刻也不敢懈怠。
經過一條筆直的水域,面前出現一個巨大的樹根,樹根粗粗壯壯,從湖底直接延伸到水面,也不知道是出自什麼植物,總而言之是極其巨大的。
樹根之上又纏繞無數的藤蔓枝條,仿佛是把巨大的樹根綁縛住,一刻也不能分離。
這塊樹根把水道幾乎分隔為兩條,覺悟稍看了看,便分兵兩路行進。
可隨着他們的遊程越來越遠,疑問也逐漸升起。
嚴格說來,他們現在已經追尋了一盞茶的時間,可仍然沒有見到仳離的身影。
就算他武功高強,遠在僧人之上,總也要看到他遊動的波浪,覺明越往前走,越覺得奇怪。
沿途過來,居然什麼也沒有見到,水域之中,平靜怡然,只有他游過的時候,才攪動起片片波瀾。
仿佛仳離根本沒有到過這裏。
覺明一驚,不好!大事不妙!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小沙門,體力並不比他好多少,如今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他見覺明回頭,迅速的往回遊動,連忙轉頭跟着。
「師兄,怎麼回事?」趁着難得的換氣時間,小沙門問道。
「我們上當了,那妖人根本沒過來。」
覺明暫且浮在岸上,觀察周邊情況,這裏應該是距離平康坊不遠的務本坊附近。
沿着這條水路,一直游下去,就可以通往西市。
覺明復回到水中,加快遊動,身後的小沙門雖然已經精疲力盡,但知道事情嚴重性之後,也振作精神,從水中返回平康坊。
而另一邊,就在幾個僧人接連穿過鐵閘的時候,又過了片刻,湖底假山的另一邊,仳離鬼魅的影子露了出來。
他的臉上帶着猙獰的表情,在水流的波動之中,猶如地獄來的魔鬼。
他沿着相反的方向,向水路的上方游去。
岸上,平康坊內逐漸恢復了平靜,憑着一腔義氣闖進這鶯歌繚繞的奢靡之處,小和尚們瞬間陷入兩難境地。
不必懷疑大慈恩寺僧侶的覺悟,他們都是崇敬佛法,不惹凡塵俗事的誠摯之人。
只是,他們不招惹姑娘,不等於姑娘們不會去招惹他們,小娘子們得知仳離大魔頭已走,個個都精神抖擻的開始觀察小和尚們。
稀奇,稀奇,實在是稀奇。
平康坊里的小娘子,總體來說還是比西市那邊的流螢兒要有水平。
要不是一下子鑽進來這麼多和尚,她們也不會在遊廊之中浪費時間,早就自覺恢復秩序,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現在驚魂初定,趁着媽媽們也沒有精力管理她們,都各自放鬆了些。隔着一段距離,在假山,照壁的掩映之下,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些小沙門。
嘖嘖,這身板子,真是健壯。
人長得也不賴,有方方正正男子氣的,也有清俊白皙,貌若婦人的。要不是他們一般都沒幾個錢,姑娘們還真想把他們拉來做客。
當然,現實還是現實,它永遠都是那樣殘酷無情。
投身空門的小和尚,不能有情,而天天談情的小嬌娘們,也被告知不能留情。
她們的漂亮臉蛋,好身段,詩詞歌賦,琵琶素琴,都是為了勾引郎君的情意,可她們自己卻一定要保持克制,既不能將這一份份的感情當真,又要讓郎君們心裏時常記得她們虛假的情意。
在她們還梳着雙丱小髻的時候,她們就被反覆告知,絕對不能把男人的情意當真,無數前輩慘痛的結局也在提醒着她們,一朝耽於情愛,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