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幹的?」
「不清楚,歹人出手乾淨利落,除了脖頸處的傷痕,沒有留下任何其他證據。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只有這個,」他自自然然的把那幾根玉穗子呈到了帝後面前。
「這是……」看到它,李顯和韋皇后兩個人的臉色都黑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脫落下來的,是宗尚書從驛卒的衣衫里找到的。」
「這不是你……」
李顯是個實誠人,一見到這玉穗子,瞬間就破功了。
「陛下認識這穗子?」
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倒是身邊的韋皇后,第一個跳出來,攔住了他。
她用半是脅迫,半是誘哄的眼神看着李顯:怎麼樣,陛下這事還追究嗎?
你想說出來嗎?
我看還是算了吧。
她的眼神傳遞的就是這樣的訊息,她反握李顯的雙手,輕輕的按了按,李顯阿巴阿巴的,半天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說,還是不說,這是一個問題。
李顯不是睜眼瞎,他剛才沒有親眼目睹驗屍的全過程,只知道,這樣明黃的玉穗子,在這一行人之中,只有他和李俊,皇后和裹兒以及太平有權力使用。
他能夠確定這東西一定不是出自他的身上,那會是誰的呢?
皇后?
裹兒?
亦或是……
他艱難的將眼光瞥到李俊身上,他的表情是那樣的自如,看不出有任何的破綻。
而他的腰帶上,漂亮的雙魚佩玉也依然好好的帶着,飄飄蕩蕩的玉穗子也是完好無損的。
但這並不能證明,這玉穗子就不是出自李俊的,他完全有可能換一塊玉佩帶,沒人會記得他昨天帶的是哪一塊。
在短短的一分鐘之內,李顯的腦子裏竄出了無數種可能,即便他最懷疑李俊,可現在也沒有證據,再者他身上的佩玉完好無損,這個鍋總不能扣到他的頭上。
那會是誰?
皇后還是裹兒,她們兩個柔弱女子,為何會大開殺戒?
她們行事浮躁沒有體統,這李顯早就知道了,要說這種不上道的事情她們兩個還真有可能幹得出來。
而太平,她一向行事大膽,也不避諱旁人,李顯覺得,這種暗搓搓把屍體拋在大路上的行為,不是她的風格。
即便是太平做的,他又能如何呢?
不過是兩個小廝,死了也就死了。堂堂鎮國公主,還無權這樣做嗎?
李顯根本不願意插手。
前方,馬蹄踢踢踏踏,顯得十分焦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李顯發話,是走,是停還是打道回府,總要有個說法吧。
這位皇帝陛下,就是這一點最要人命,實在是太磨蹭了。
要想讓他做一個決定,簡直比登天還難。
一番思考之下,李顯心中的天平歪斜到了皇后和公主這邊,在他看來,李俊的嫌疑要小得多了。
畢竟,這個兒子最近辦事非常妥當,又有軍功在身,他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做這樣下作的事情。
「咳咳……」
「既然沒有找到歹人,這件事就這樣了結了吧,讓他們給妥善安葬了,也就是了。」
「趕快行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是,兒臣遵命,已經吩咐下去了,再過一會,屍體就會安葬好,車隊就能通行了。」
李顯揮揮手,讓李俊退下了,這一刻,李俊沒有掉頭就走,還非常虛偽的安慰了一番,所有的戲都做足了,他才姍姍離去。
當他跨下馬車的時候,就見太平公主的貼身宮女,就站在馬車下首老老實實的候着。
「殿下,公主想要這玉穗子。」小宮女忐忑的猶豫的說出這一番話,連頭也不敢抬。
稀奇了。
原來,公主身邊還有侍女啊,他還以為所有伺候的活都讓小道士一手包辦了。
「公主要這個做什麼?」李俊攥着玉穗子,柔聲笑道。
「這個奴婢不知,公主也沒吩咐,只說一定要把這玉穗子拿過來。」
這麼強硬?
小侍女的話他全沒放在心裏,他抬眼看看,太平公主就站在不遠處,時不時瞟着他。
她臉上掛着笑,看起來不打算為難李俊。
可那略帶逼迫的眼神又提醒着李俊,最好按照她說的做。
他將玉穗子交給侍女,遠處的太平遙遙望見這一幕也滿意的點點頭。
倒要看看這位狡猾的姑母,接下來想做什麼。
然而,這一切都還遠未到終結的時刻,李俊相信由他一手炮製的驚險一幕,一定會讓這一行人一路上都惴惴不安。
韋皇后目送着所謂兒子遠去的背影,心中忐忑,她輕撫李顯的手背,感到他的抗拒。
「陛下,怎麼了?」
「皇后,就這麼算了?」
就在他的眼前,發生了這樣的血案,疑點也就在眼前,可他就要這樣輕易的放過。
這還是一國之君的作為嗎?
李顯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
「陛下,糊塗一下又如何,不要事事都插手,陛下不是已經明白這一課了嗎?」
韋氏的話令李顯茅塞頓開,對啊,少管閒事!
以前,這一課是母后教給他的,代價是慘痛的,母后過世也有兩三年了,他竟然漸漸遺忘了這血與汗才換來的經驗教訓。
而現在,已經登上皇位的他,難道又要換老師了,這次,該輪到親兒子給他上課了?
什麼時候,他李顯才能上場當老師呢?
他又會甘心情願的放縱李俊嗎?
韋皇后關切的看着李顯,不是擔心他有什麼想不開,而是害怕他一心追究下去,自己的醜事就要公諸於世。
「哎,算了!」
「不過是兩個小廝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讓俊兒看着處理就是了。」
李顯幾乎是一瞬間就想通了這個問題,管你誰當老師呢?
只要讓他舒舒服服的繼續當皇帝,他才不會計較這個問題,兒子好使,就讓兒子去辦事,他的地位還更穩固了。
不必再擔心那些叨叨念念個不停的老臣,也不必再去防備那些可能推他下台的陰謀人士。
只要有愛操持的太子在前面擋着就一切無憂了。
他完全心安理得,在他看來,他現在的想法和他老爹當年是一樣一樣的。
反正,武媚又不會越過他去直接當皇帝,她願意處理朝政就讓她去好了,既能幫他做事,又能看守皇位,更重要的是,一旦有個操作失誤,眾臣埋怨的人也只有武媚而已。
正牌皇帝李治,完全可以金蟬脫殼,不受任何指責,更美好的是,人們還會因為他孱弱的身體而同情他。
看看他,這副柔弱的身子骨,不能親自理政,只能讓皇后騎到他的頭上,多麼可憐,多麼可悲。
如果,他有一副好身板,一切都會不一樣……
其實,這箇中滋味又豈是那些外朝的臣子能夠揣度的明白的,就像現在的李顯一樣,誰知道他是不是自己放棄權力,親自將權柄交到武媚手中的。
就在這樣互相猜忌的詭異氣氛中,馬車隊居然徐徐啟程,開始前往未知的是非之地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