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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明確的影像學檢查證據,缺乏有力的核酸檢查結果。文字谷 www.wenzigu.com要證明一個有雲鶴旅居史的發熱患者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很難。
要證明他不是就更難,不光在醫學上難,實際操作過程中則是難上加難。
作為目前的「高危人群」,所有具備雲鶴旅居史的旅客都需要在所在地接受隔離醫學觀察。隔離天沒有什麼健康問題和症狀之後,還需要根據不同地區的「重視程度」,接受時間長短不同的居家隔離。
常寧當地的政策目前比較嚴格,要求有武漢旅居史的所有人員接受至少兩個天的隔離觀察。每天上報體溫,一旦有不適就必須馬上就近送往定點醫院接受進一步檢查。而這位患者就是在隔離第三天時出現症狀,所以被送到中富醫院來的。
「患者本人自述沒有去過海鮮市場,之前也沒有和確診人員有過接觸。他是在封城前兩天,開車自駕來到常寧的。」梅英大概說明了一下患者情況,隨後說道,「來到常寧後,患者開始接受隔離,在隔離第三天出現了發熱和咳嗽。根據就近原則,他被送到了咱們中富醫院。」
「疾控中心和街道專門派了工作人員對患者的居住區域進行了消毒,患者居住的整棟樓目前都處於封閉管控狀態。」梅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愁,「如果這個病人確實是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的話,那我們就得馬上把整個住院部全部騰空了——咱們兩百一十五張床位全都拿來收治病人,還不知道能不能把這棟樓的病人全都收下來。」
「沒理由把整棟樓的人都送到醫院裏來吧?」孫立恩聽到這個有些發愣,雲鶴這邊因為醫療資源緊張,所以大部分的發熱患者都得居家隔離。而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在診斷能力跟上以前,阻止可能的發熱門診聚集和大規模院內傳播。
中富醫院和許多其他醫院一樣,僅僅只保留有少數用於潔淨治療或者隔離的單獨病房。總體上來說,他們的住院部依舊以多人病房為主。而這樣的多人病房是不可能滿足隔離觀察要求的——在pr準確度提高上來以前,誰也不敢保證收來觀察的病人中不會藏着那麼一兩個真的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的患者。
而如果集中隔離的人中確實有一個新型冠狀病毒的攜帶者,那整個病房甚至可能整個樓層都會出現院內感染。這個設計一開始就有很大的問題。
「肯定不能這麼搞啊。」對於這個問題,梅英也很發愁。但現實情況是,常寧市的衛健委就是這麼安排的。「隔離點要改造,而且還要派駐醫務人員去駐守。對隔離者的日常生活保障也要有人手去做……這些東西的調配和統籌都需要時間。但問題是……現在沒有時間。」
所以,說了一圈話題又重新回到了那個根本問題上——首先必須要確定這名患者究竟是不是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
孫立恩有些發愁,如果他人在常寧,哪怕人在寧遠,趕過去看上一眼也就什麼都知道了。可狀態欄不直接看到人就沒有作用,而影像學檢查還暫時用不了……
人發愁的時候會掉頭髮,這一點孫立恩現在有了深刻認識——他覺得自己腦袋上有點癢,用手撓了撓,結果帶下來不少黑色的頭髮茬。
感覺就像是自己剛剛去理了發,但是着急出門所以沒洗頭一樣。孫立恩隨手甩了甩粘在手上的頭髮,然後對着電話道,「詳細的資料你用微信發給我,給患者查過外周血淋巴細胞沒有?」
以孫立恩在北五區這幾天的經驗來看,進展到重症階段的患者會開始出現炎症風暴。炎症風暴出現的時間或早或晚,但最終一定會來。
而判斷炎症風暴開始出現的兩個關鍵指標就是孫立恩一直在盯着強調的白介素-和外周血淋巴細胞總數。一旦白介素-水平升高且外周血淋巴細胞總數開始下降,這名患者就很可能已經在朝着炎症風暴的方向發展了。
「外周血淋巴細胞總數查過的,現在是左右,昨天剛入院的時候有」梅英那邊傳來了一陣翻紙張的聲音,過了幾秒鐘後她說道,「數值今天報了異常,不過還沒有到危急值的地步。」
「他這個狀態要是有危急值倒奇怪了。」孫立恩想了想問道,「反應蛋白有多少?有沒有咳嗽咳痰?」
「,有咳嗽但是是乾咳。炎症指標昨天相比有輕微上升。」梅英嘆了口氣道,「這也是我病急亂求醫,沒有檢查項目,神仙也搞不定……」
「我個人建議,最好還是按照確診患者的標準對待這名病人,並且馬上着手開始疏散病人。」孫立恩認真道,「這個症狀確實很像,在沒有影像學證據和核酸一次陽性的情況下,我建議把他至少要當做高度疑似的病人來處理。儘快疏散住院病人之後,馬上完善患者的胸部t檢查。並且對他的出入量進行精確化管理,隨時床旁b超,判斷肺部水腫情況。」
梅英的聲音馬上嚴肅了起來,她叫停了孫立恩連珠炮似的說明,然後嘟囔道,「你等等,我記一下。」
目前公佈的國家指南相對比較「粗獷」,它更多的是一個方向性和框架性的文件內容。裏面列舉了一些在這一段時間裏對這種新型疾病的了解,以及眾多專家對於這種疾病的治療建議。這當然可以為一線的臨床醫生們提供一些參考,但完全參照指南進行治療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孫立恩在綜合診斷中心接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的患者時,就不停的強調「千人千策」也是因為這個。作為一種新型病毒,新型冠狀病毒的感染者們表現出的症狀千差萬別。從病毒感染肺部引發ards,到嚴重腹瀉出現電解質失調、從低氧血症引發的全身器官損傷,到病毒通過血液感染心臟所導致的病毒性心肌炎……更不用說炎症風暴和其他尚不為人所知的損傷。光北五區這邊孫立恩見過的五十多名患者就能為他展現這麼多種「患者搶救無效死亡」的原因,而他見不到的症狀還不知道得有多少。
而這些內容當然也不會被放到指南里去——這就像是一本提供給f賽車手的高難度的賽道指南上要順便寫上「左側踏板是剎車,右側踏板是油門」一樣毫無意義。
只要寫明每個彎道的位置和角度,賽車手們就自己會搞清楚究竟應該在什麼地方加速,什麼地方剎車,什麼地方用進攻路線,什麼地方保守存胎。如果連這些東西都搞不懂,那他們就真的可以考慮轉行干點別的了。
但憑着指南就可以完全撒手不管的前提條件是,這份指南足夠詳細。
如果說對抗新型冠狀病毒是一條賽道,那現在的指南上最多就表明了一兩個彎道的大概位置。同時這條賽道上現在還全都是會讓能見度下降到米的濃霧。
要在這種地方賽車……是會出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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